秘書的話一落音,錢文華的頭一下子懵了。
秦光明猛地站了起來,盯着秘書的眼睛,厲聲問道:“怎麼回事?”
小張可能也嚇傻了,他可能從來沒有跟省委副書記這麼大的官面對面,更何況,現在是省委副書記在當面問他問題。
小張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結結巴巴:“我——我不知道,剛纔——剛纔——接到的電話,我——我馬上就進來報告了。”說完以後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錢文華。
他可能想從市委書記這裡找到一點安慰,甚或是安全感。殊不知,他的主人,市委書記錢文華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秦光明見此情景,可能也覺得問不出什麼東西,於是望着小張,擺了擺手說:“你先出去吧!”
錢文華望着秦光明,像是在詢問什麼,或者是在等待指示。
秦光明嘆了口氣,又點燃了一支菸,平靜地說:“不要看着我了,趕快過去吧。我在這裡等着思遠從手術室裡出來,你有什麼情況直接打電話向我彙報。去吧!”
錢文華點了點頭,拉開門出去了。
錢文華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窩囊,特別是當市委書記以來,做每件事情都是小心翼翼。他是屬於那種比較穩重的領導幹部,不求轟轟烈烈,只求和諧平安。雖然政績不突出,倒也相安無事。
所以,上級還是對他比較放心的。
沒想到,今天一連串的事情,在他漫長的仕途生涯中書寫了不平凡的一筆,給了他沉重的打擊。
跟隨秦光明這麼多年,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包括三年前,東湖市市委書記空缺的時候,是秦光明力薦他過來的。那時候,他不過是省交通廳副廳長。
對秦光明,錢文華是覺得自己應該受到了秦光明的知遇之恩的。但是現在,自己是不是太讓他失望了。
錢文華走出院長辦公室的門口的時候,發現高思遠的老婆秦嵐跟齊歡的夫人徐圓圓正坐在一張長凳上,面無表情,滿臉憔悴,顯然是剛剛哭過。
見錢書記過來了,兩位傷者夫人馬上站了起來,跟他打招呼。
錢
文華拍了拍兩位的肩膀,是以她們坐下來,表情嚴肅地說:“小秦,小徐,你們不要太擔心,要相信我們的醫生。你們先坐,我出去處理一點事情。”
兩人異口同聲:“謝謝錢書記。”
一進交警支隊預審室大門,錢文華覺得氣氛比今天開會討論於大山的死亡還要不對勁兒。
見他進來了,交警支隊支隊長段剛馬上迎了上來,他首先敬了個禮,然後彙報:“錢書記,肇事司機於十五分鐘前在衛生間上吊自殺,現場正在勘察。”
錢文華的腦袋轟的一聲,他好像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傻瓜都能夠看出來,這裡面有問題。
一個肇事司機,爲了一起交通事故而自殺,犯得着嗎?值嗎?是畏罪自殺,還是被殺人滅口?
不管是畏罪自殺還是殺人滅口,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今天晚上高思遠和齊歡遭遇的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謀殺。
謀殺?
想到這裡,錢文華有點不寒而慄。
在市長於大山自殺身亡以後、屍骨畏寒之際,竟然有人將目光對準了常務副市長高思遠!
是爲了除掉某些證據,還是爲了爭權奪利?
這是需要解決的根本性問題。
錢文華很想發泄,剛纔在醫院院長辦公室面對秦光明的時候就窩着一肚子的火無法排除。他大聲吼道:“你們都幹什麼去了?一個活人放在你這裡,這麼多人看着,都沒看住,竟然讓他在衛生間自殺?!別人知道了會笑掉大牙,竟然有人能在衛生間自殺,並且還是上吊!”
段剛的身子站得筆直,回答得也很有條理性:“報告錢書記,我們派了六個人在這裡看管他。四十分鐘前,肇事司機關民權嚷着要上廁所,說是喝多了,有點拉肚子。人有三急啊,這個要求我們不可能拒絕。”
段剛的眼睛往四周張望了一下,繼續說:“於是,我們就答應了他,兩個人在外面站着。二十分鐘過去了,人還沒出來,我們的小方就在外面催促。敲門大概半分鐘以後,小方覺得有點不對勁,裡面沒有什麼動靜,以爲關民權越窗逃跑了。於是,他倆破門而
入,發現關民權用皮帶將自己吊在水管上,已經沒氣了!”
錢文華怒火難忍,卻不知道怎麼發泄,厲聲問道:“期間有人進去過嗎?或者是有人單獨跟他接觸過嗎?”
段剛說:“沒有!”
錢文華吩咐道:“馬上將今天晚上看管關民權的同志和其他的負責人及值班人員召集過來,我要開個會。”
小會議室裡,特別安靜,氣氛也很特別。
錢文華坐下來後,馬上問道:“人都到齊了吧?”
段剛大聲回答:“報告錢書記,人都到齊了。請指示!”
錢文華雖然沒有用眼睛盯住具體的哪個人看,但是他明顯覺得,在座的人,有一部分還是有問題的。沒有問題的人,都是知道問題是存在的。
錢文華知道,這些人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把關民權弄死,他們背後肯定有後臺。至於後臺是誰,後臺有多硬,以後肯定會真相大白。問題是現在如何找到了解真相和解決問題的突破口。
錢文華碰到了難題,在仕途混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棘手的事情。以往就是有什麼大的案子或者問題,他直接就可以吩咐政法委書記,最多是直接到場,直接對公安局局長們髮指示。
但是現在的傷員不是普通人,而是東湖市常務副市長高思遠和東湖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齊歡,更要命的是,高思遠是省委副書記秦光明的女婿。
錢文華環顧了四周,用眼睛的餘光發現部分人的眼神是遊離不定的,各懷鬼胎。憑多年來觀察人的經驗來看,問題可能就出現在這些人身上。
但是現在的首要問題是如何從這些人身上打開缺口,繼而順藤摸瓜,找到事件的幕後策劃者。
於是,錢文華大聲說道:“想必開這個會的目的大家也知道了。大家的工作都很忙,任務很重。我只講幾句,不耽誤大家太多的時間。現在問題越來越簡單,肇事司機關民權是遭他殺,還是畏罪自殺呢?而肇事造成交通事故,有必要自殺嗎?”
正講到這裡,秘書小張進來了,附在他耳邊說:“錢書記,醫院那邊來電話了!高市長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