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變得漫長了起來,林小冬和伊大強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是這一次非正規的行動,讓他們的心裡似乎都沒有什麼底。 換位思考的話,如果自己是對方的話,考慮到要打交道的畢竟是縣委書記和公安局長,這聽去不怎麼靠譜,生意不成倒也罷了,萬一對方是下套,那麻煩大了。
心頭有了這麼一層顧慮,讓林小冬的心裡蒙了一層陰影,可是機會稍緣即逝,容不得他再去放長線釣大魚,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召集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伊大強顯然也在考慮這事,喃喃自語道:“冬哥,現在只盼唐強能靠點譜了。”
林小冬神情淡定道:“大強,你怕不怕?”
伊大強把手掌伸給林小冬看:“房間裡開着空調呢,我的手心都出汗了,你說我怕不怕?”
林小冬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我還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放在以前,我還真不怕。”伊大強的臉閃過一絲幸福的騷樣,“可是現在,我真怕有個閃失,唐玄之前死了丈夫,留下了一個剋夫的罵名,我不想讓她背這個黑鍋,況且她肚子也有了個小強。”
林小冬一怔:“你小子動作挺快。”
“男人嘛,該快的時候堅決不含糊。”伊大強自嘲道。
林小冬扔了根菸過去,很快屋子裡烏煙瘴氣了,林小冬道:“那天你被熊仁逮着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一抹驚懼在伊大強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當時我真以爲完了,你那兄弟的身手太恐怖了,在他手裡,我根本走不了三招。”
似乎是不願再回味當時的恐懼,伊大強轉移話題道:“那你怕不怕?或者說有沒有怕過?”
“不怕!”林小冬回答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在伊大強投了鄙視的眼神之前,林小冬哈哈一笑道,“你信麼?”
伊大強盯着林小冬道:“我還真信。”
林小冬笑了笑:“你傻呀。我也是肉長的,怎麼會不怕?”
伊大強笑着道:“你要是真怕,你不會挨那一槍了,說誰怕我都信,你怕,我不信。”
林小冬嘆了口氣道:“說不怕是假的,不過當時沒考慮那麼多,大多是後怕,萬一我真那麼掛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伊大強截口道,“說點別的吧,冬哥,等小強出生了,給你做乾兒子怎麼樣?”
“切,又想套關係,免談,認兒子可以,不過我沒錢。”林小冬故意把話題搞得輕鬆一些。
伊大強的鄙夷終於得到了展現:“也是,乾兒子有些不像話了,你是他姑爺。”
林小冬的眼睛瞪大了,指着伊大強說不出話來,老半天才道:“這話要是被伊娃聽到了,你說你會是什麼下場?”
“下場?”伊大強大笑,“她巴不得呢。”
林小冬被伊大強打敗了,無語。
見伊大強仍有饒舌的興致,林小冬忍無可忍,決定出去走走。雖已入夜,但是窗外卻是燈光明亮,夜生活也正如火如荼,伊大強卻是沒有隨同林小冬一起出去,幾把槍在這兒,他可不敢帶着它們出門,萬一有個閃失,那樂子大了。
林小冬也沒有強求,下了樓。
出了酒店,雖然已經是晚了,但盛夏的火熱仍然不曾減弱,沒走幾步,便已是大汗淋漓了。
林小冬漫無目的,雖說出來散散心,但心裡仍然忍不住盤算着明天的行動。根據唐強的安排,明天他會通知碰頭的地點。事實,林小冬是想晚跟唐強見一面的,不過也擔心再生枝節,況且明天的碰頭,只不過是行動的第一步,這個頭如果能開好,那後面纔有可能繼續下去。
正這麼想着,身後忽然有一人道:“林大哥。”
林小冬回頭一看,不由笑道:“這麼巧?”
白忘男也笑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出差,晚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你這是去哪兒?”
白忘男的肚子已經不小了,早請了假,只是謝天在玉林忙得不可開交,她一個人待在家裡也無聊,揚了揚手的袋子道:“家裡我一個人,沒什麼事,回家看看,正好給我爸送點東西過去。”
林小冬道:“小天也真夠放寬心的,你快生了吧?都不陪着你,回頭我得批評他。”
白忘男呵呵一笑:“他也是忙嘛。”
閒聊了幾句,兩人便分了別。
白玉堂到省人大任職之後,住得並不是太遠,白忘男與林小冬分了別之後,到了住處,柳愛雲道:“忘男來了,怎麼這麼久?你爸爸正要打電話給你呢。”
白忘男腆着肚子,將袋子放在茶几,道:“剛剛遇見林小冬,聊了幾句。”
白玉堂皺了一下眉頭,道:“林小冬?他怎麼來江陵了?”
白忘男笑着道:“好像是出差吧。”
白玉堂對林小冬一直不是太感冒,不過好歹沾點親,所以也沒有多問,道:“忘男,你別回去了,晚跟你媽睡吧。”
……
某個不起眼小區的地下室裡,唐強和山炮坐在牀抽着煙,在另一張牀,還有四個人,誰也不說話。
山炮的手心全是汗,林小冬要過來跟買家碰頭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雖然經歷了不少大風大浪,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些緊張。只是唐強不說,他也問不出什麼來。
“唐哥。”山炮對這個苟無言笑的男人很是畏懼,只叫出了一聲,便被唐強的眼神給憋住了下面的話。
桌子的手機猛然響了起來,對面牀的一傢伙拿起手機,聽了兩句,將電話遞了過來:“唐強,老大讓你聽電話。”
接過電話,唐強淡淡道:“好,我馬聯繫他。”
電話那端,江陵一監監獄長董海峰放下手機,微沉着臉,手指輕輕地在桌子敲動,這一次有點冒險,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槍這東西實在太敏感了,不像國外那麼容易弄到,否則他也不會去打地下兵工廠的主意,他實在是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