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我
實用料理課上,司鐸把自己做的紫菜包飯切成等齊的小塊裝進樂扣盒裡,在藍辰聿走的時候硬塞到他的包裡,藍辰聿嫌惡地掏出來扔到地上,司鐸卻絲毫不生氣,重新撿起來端着。
“還在跟我賭氣呢?”司鐸靠在門邊,並不顧及來來往往的人。
“沒有。”冷冰冰的回答。
“就因爲我把你拖回家?”
“我根本不想跟你說話。”藍辰聿轉身就走,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又要被這個人的歪理說服。
司鐸跟上一步拽住藍辰聿的手臂,“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藍辰聿不耐煩地掙脫司鐸的手,怒吼道:“我說了我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還一副噴火龍的樣子。司鐸只得無奈地看着那個清瘦的背影越來越遠。這傢伙已經跟自己鬧了一週彆扭了,司鐸不是沒有解釋,但是“對父母要孝順,所以不能讓父母擔心”這種讓藍辰聿一聽就反感的說教只是讓他更加怒火中燒。藍辰聿確定這都是司鐸的藉口,煩了自己才找的藉口。
晚飯前藍辰聿照例來司鐸辦公室報道,除了例行的報告以外不肯多說一個字,司鐸每晚都會提出一起回家吃飯,然後無一例外地被藍辰聿拒絕。第N次望着藍辰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司鐸失落地甩了甩頭髮。
“校長。”司鐸敲了敲對面校長室的門,在得到請進的回答後優雅地步進了校長辦公室。
司黎正在看一疊厚厚的教學總結,見自己兒子進來,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又想加什麼奇怪的課?”
司鐸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想起上次司黎出差回來看到教務處排出的課表氣得嘴都歪了,副校長顏平和教務處主任前一秒纔出了校長辦公室,下一秒司鐸已經被司黎追打得滿屋跑。
“這次不加課了,我想減課。”司鐸側坐在辦公桌上拿起桌上的鋼筆在手裡轉着玩,“放我幾天假吧,我想去散散心,課隨便找誰代都行。”
司黎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行。”
司鐸跳下桌子繞到司黎的椅子旁邊,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些撒嬌地道:“爸,拜託了,在這上課好無趣。”
司黎很奇怪自己的兒子會提出這種要求,自從上了大學,確切說是自從修奕那件事之後,司鐸很久沒跟自己這樣任性過了,常常懂事得讓他匪夷所思。
即使百年難遇,可司黎並不想慣他這種毛病,在司黎心裡,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責任感比什麼都重要,“說不行就不行。”說完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瞬間失去平衡的司鐸連忙用腿撐住地纔沒有摔下去。
“爸,你這樣我會掉下去哎!”司鐸沒好氣地抱怨着。
司黎好笑地看着跟自己撒嬌的兒子,看了下牆上的表,攬住了司鐸的肩膀,“走吧,今天回家吃飯,你媽媽天天跟我念叨你。”
司鐸頓時想到自己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前兩天還教育藍辰聿不懂得孝順父母呢,哎,爲人師表,自己做得也不好吧。想到藍辰聿,剛剛放鬆了一下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爸,有沒有按時叫陳醫生來給你檢查?”司鐸邊開車邊問道。
司黎淡淡地嗯了一聲,他知道兒子擔心自己的心臟病,雖然不喜歡看醫生,但還是每週都叫老陳來給自己做定期檢查。
以前司鐸年少不懂事的時候也總是喜歡跟父母對着幹,父子關係一度僵到互不理睬。只是那次事情後,看到爲自己病倒的父親,司鐸才突然明白親人的重要,於是便懂事了不少。看着自己最親的人隨時可能消失,這種溺水般的痛只要一次就夠了。
“我要向你挑戰。”栗色頭髮的少年倔強地昂起頭,盯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強大很多倍的人,那個人如往日一樣靜靜地坐在窗邊,漆黑的眼眸閃着不可忽略的光華。
司鐸心裡一喜,難道這孩子不賭氣了?
“比什麼?”
藍辰聿將背後的黑色Y-3大包放到地上,拉開拉鎖,取出一支沙棕色的網球拍,緊握在手裡,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網球。”
司鐸的身子一震,藍辰聿捕捉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倉惶,卻有些迷惑。
司鐸艱難地露出一絲笑容,“除了網球,什麼都可以。”
藍辰聿修長的手指撫摸着球拍質感良好的邊沿,嘴角泛起一絲嘲弄,“你當初並沒有這麼說。”
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贏你什麼。用網球結束吧,對你,對我,都是一種解脫。
司鐸明白藍辰聿的心思,就是因爲明白心裡才更加痛,就那麼想要逃開我,不管是打你還是狠心地把你送回家,都只是爲你好,我給你的傷害已經有那麼深了嗎?
藍辰聿望着司鐸的眸子,他感受到那道目光裡無聲的痛苦與無奈,不敢再看,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輸了的話以後就不要再管我的事。”
“只要不是網球,比什麼我都答應你。”司鐸的語氣裡已經透着一點乞求,他放不下,做不到再也不管這個孩子,儘管這個小孩又不懂事又倔強又任性,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了手。
“老師,這算不算你棄權呢?”藍辰聿嘲弄地問道。
“辰辰,你就這麼想逃開我嗎?”如夜的眸子不見星光。
藍辰聿被這陌生又親切的稱呼深深地震撼住,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般凍結在某一點,所有細枝末節的神經都被一種酥麻的感覺侵佔,隨着支脈在身體裡一點一點的漫延。
不是老師,不是兄長,不是任何一個被別人設定的角色,那個耀眼的男人站在跟自己對等的天平上,訴說着自己最真切的委屈和無奈。
感受到眼裡溼溼的霧氣,藍辰聿狠狠搖了下頭逼迫自己清醒,“老師,如果你棄權的話,以後請不要再管我的事,請你遵守約定。”
在他轉過身邁出第一步之前,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如風一般跨到他身側。
司鐸漆黑的眼眸濃郁得像要滴出墨來,閃着一種藍辰聿從未見過的冷芒,彷彿剛纔溫柔地呼喚着自己的那個人從不曾存在,只是幻影。
“一盤定勝負”帶着一些冷意的聲音,“你別後悔。”
藍辰聿被司鐸散發出的陌生氣息震懾住了,即使以前那人拿着皮帶對自己呵斥,也從未如此害怕過。他點點頭,沉默地跟着司鐸走出辦公室。
耀眼的強光打在漆黑的網球場上,霜降區的死寂終於透出一點生命的氣息。
藍辰聿從包裡掏出一支紅色的球拍遞給司鐸,司鐸沉默地接過來握在右手裡,西方式握法,藍辰聿驚訝地看了司鐸一眼,司鐸卻並沒有迴應。藍辰聿拿起自己的拍子抵住地面,還未轉動就被司鐸按住,冷冷淡淡的語氣,“不用了,你先發球。”
說完也沒有給藍辰聿任何拒絕的機會,已經走向了北面的半場,站在底線邊,雙腳分開到比肩略寬,向後弓起如半月的身子壓得很低,雙手握拍放在身前,標準的接發球姿勢。
在擺好姿勢的瞬間,司鐸的身體如過電一般定在那裡,腦海裡關於網球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四年,可是身體卻依舊熟悉那種感覺,自然的定格在那裡。手掌間的老繭與拍柄摩擦的觸感,陌生着卻又沸騰着,如那些細小的神經末梢,輕輕碰觸着一點一點打開身體的感覺。
‘雙腳打得再開一些!重心放低!加罰100個!’
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司鐸將重心壓得更低。沉睡在記憶中的某個聲音漸漸甦醒,那個聲音,總是薄薄的,涼涼的,帶着不容抗拒的嚴厲。
藍辰聿走到南面半場底線的後面,爲了讓發球更強勁,特意用了大陸式握法,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麼認真,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網對面的男人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一絲疏漏就會讓自己萬劫不復。
司鐸的眼瞳轉向更深的墨色,刺眼的燈光,綠色的塑膠球場,翻飛的白色球網,亮紅色的球拍,四年前日日所想,四年中夜夜所夢。對面那個清瘦的少年,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眉梢的的一點任性,倔強的臉龐在發白的燈光下顯得更加不羈。那個少年到底是誰?是那個逼着自己一步步妥協的孩子,還是,曾經活在那個鮮活的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一場大戰即將開始,下一章主要是司和藍的對決
還有客串的修修,雖然他只在司的意識裡偶爾出場,呵呵
司跟父親的關係不錯,這可能是文裡唯一一對父子關係比較好的,所以偶還是比較珍惜的。不知道爲什麼,對待司,總是想讓所有人都寵他,不過好像司的後媽最多···
大家看文愉快~謝謝補分和打分還有評論的大家~
偶需要你們的支持,用評論砸死我吧~
特別PS:原諒我組織語言的能力太差,這個,修沒有死,上面說的差點死掉的是司的老爸···
我是親媽,怎麼忍心讓修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