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吉普車果然在範鴻宇身邊停了下來,揚起一股煙塵。
“小范?什麼事?”
鄭峰匡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範鴻宇,毫無防備地從吉普車的副駕駛座上探出了腦袋,很不耐煩地問道。
範鴻宇眼睛一掄,就看到吉普車後座上,擠了四個人,三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將佟雨死死壓在後座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聲都不能出。
佟雨嫵媚的大眼睛裡,露出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又是絕望的神色。
範鴻宇只是瞥了一眼,隨即將目光收了回來,笑着走近去,對鄭峰匡說道:“鄭哥,我想找你幫忙辦點小事,嗯,借個東西用一下……”
“什麼東西?快說!”
鄭峰匡更加不耐煩了,不過瞧在那頓酒的面子上,還在按耐着性子。
“借你的腦袋一用!”
範鴻學哈哈一笑,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
“什麼?哎呀……”
鄭峰匡尚未回過神來,範鴻宇已經閃電般從後腰拔出了鐵棍,照着鄭峰匡的腦袋,用盡渾身力氣,“呼”地砸了下去。
電光石火之間,鄭峰匡壓根就沒有任何招架閃避的餘地,只能本能地將腦袋往吉普車裡一縮。
說時遲那時快,“噗”的一聲悶響,短棍擦着鄭峰匡的腦袋過去,重重砸在肩膀之上,隨即便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鐵尺重達三四斤,捱得如此親切,鄭峰匡的肩胛骨當時便被砸碎了。
範鴻宇一棍砸出,隨即伸手拉開了吉普車的車門,劈手便揪住了鄭峰匡的胸口,使勁一拽,將鄭峰匡一百多斤的身子硬生生地拽了出來,右手再次高高揚起,手起棍落,又是“噗”的一聲,鄭峰匡腦袋上早着,頓時便如同砸爛個西瓜,黑紅的污血噴涌而出。
鄭峰匡隨即軟癱在地,渾身抽搐。
變起俄頃,大夥頓時都目瞪口呆,等車裡的幾個人回過神來,鄭峰匡已經死狗般癱在那裡,滿頭滿臉血糊血海,沒了半點聲息。
範鴻宇久歷戰陣,捕人無數,下手從不容情,乾淨利落之至!
“王八蛋,你幹什麼?你瘋了!”
稍頃,後座上的黃連生才大叫起來,“砰”地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黃連生個子高大,身材粗壯,孔武有力。
只是誰都沒料到範鴻宇忽然會對鄭峰匡出手,待得黃連生醒悟,鄭峰匡已經糟了糕。
根據案卷記載,參與毆打葆興的幾個主犯之中,黃連生是首要分子,後來和鄭峰匡一起,捱了槍子。但此時此刻,黃連生自然還不知道,他的生命,其實已經走上了最後的歷程。如果歷史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前行,兩個月之後,他就會被綁縛刑場,執行槍決。
範鴻宇忽然從二十多年後回來,攔住了鄭峰匡的吉普車,歷史已經開始發生變化。然而這種變化,對於黃連生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
黃連生剛剛從吉普車後座下來,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一條黑影悠忽之間便到了他的面前,夏言高舉鐵尺,一般的使盡渾身之力,照着他的腦袋砸了下來。
黃連生大驚,情急之下,揚起右臂擋駕,隨即一聲慘呼,範鴻宇再一次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黃連生這條胳膊完了!
範鴻宇絲毫不去理會,迅即在鄭峰匡身邊蹲了下來,伸手向他腰間摸去。
案卷裡紀錄得很明白,案發當日,鄭峰匡配了槍。
治安幹警和刑警不同,原本是不能隨時配槍的。只有執行重要任務之時,才能配槍,任務執行完畢,要及時將佩槍交回。但八七年那會,公安機關內部槍械管理本就不嚴格,宇陽偏地小縣,加上鄭峰匡身份特殊,就更加沒人會在意他是否違反這個配槍的規定。
事實上,鄭峰匡這幾年,幾乎是槍不離身。
範鴻宇一伸手,便摸到了鄭峰匡腰間的槍套,隨即利索地解開槍套,將一柄六四式手槍抽了出來。
這種槍,範鴻宇用了十來年,熟悉得很。
那邊廂,黃連生極其悍勇,右臂骨折,軟綿綿地垂在身邊,卻依舊揚起左手,和夏言搏鬥,嘴裡發出牛嚎一般的聲音,滿臉兇戾,雙眼血紅,身上手上又一連捱了幾下,卻飛起一腳,將夏言踢得趔趄幾步,摔倒在地。
黃連生連聲怒吼,大步上前,擡起穿着皮鞋的大腳就朝夏言踹了下去。
夏言也正是年輕力壯之時,個子雖不及黃連生粗壯,但“戰鬥經驗”豐富無比,卻不是開玩笑的,關鍵時刻,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眼見黃連生的大腳踹了下來,夏言二話不說,掄起鐵尺便橫掃過去。
“喀嚓”一聲,黃連生長聲慘嚎,脛骨當即斷裂,再也站立不穩,重重摔倒,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吃屎,連門牙都磕掉兩顆,滿嘴鮮血長流。
這麼緩一緩,吉普車司機和後座上的另一名年輕男子,都跳了下來,各自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就朝夏言撲過去。
“站住!誰動就打死誰!”
範鴻宇“呼”地站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而前,大拇指一曲,打開了六四手槍的保險。
“**瘋了,有膽你開槍。”
這兩位,卻也是兇悍角色,凜然不懼,司機衝着範鴻宇就大吼一聲,揚起了匕首。
他也是公安局的幹警,一般的人可嚇不住他,更不要說範鴻宇這樣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了。
笑話,你小子敢開槍?
你會玩槍不?
“砰”!
司機吼完,正準備往前衝,剛剛擡起右腳,槍就響了。
司機一聲悶哼,大腿中彈,“噗通”就跪了下去,匕首丟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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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敢動,一槍斃了你!什麼玩意!”
範鴻宇冷笑一聲,喝道。
另一個拿匕首的傢伙頓時臉就白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滿眼驚懼之意。
這混小子,真敢開槍啊!
而且看上去,這槍在他手裡,玩得純熟無比。
範警官本來就是神槍手。
“他媽的,鄭峰匡,給老子站起來,別裝死!”
一槍鎮住了這些混蛋,範鴻宇隨即朝癱倒在地的鄭峰匡狠踹了一腳,怒喝道。
鄭峰匡又是一聲痛哼,悠悠醒轉。
這一回,範二哥還真冤枉鄭警官了,鄭警官真不是裝死,範鴻宇剛纔那兩下,可不是好玩的,生生將鄭峰匡掄暈了過去。
範鴻宇俯身下去,揪住鄭峰匡血糊糊的頭髮,胳膊叫勁,往上一拉,鄭峰匡大聲呼痛,手腳並用,順勢站了起來。範鴻宇曲起左臂,箍住了鄭峰匡的脖子,右手舉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你,下車!”
範鴻宇朝最後一個坐在吉普車後座上壓住佟雨的男子喝道,說着,手槍直指而前。
那男子早已嚇得臉色蒼白,面對着黑洞洞的槍口,渾身一抖,連連點頭,忙不迭地從吉普車裡連滾帶爬地鑽了出來,站在那裡,茫然不知所措。
變化實在太驚人了。
這倆殺神,從哪冒出來的?
整個倆二百五啊,直接將峰哥開了瓢,還敢開槍!
“小范,你,你幹嘛呢?我可沒得罪你……”
直到此刻,鄭峰匡才驚魂甫定,喘息着,有氣無力地哼哼道。
鄭峰匡確實是莫名其妙。
在此之前,他們不剛喝過和事酒嗎?自己是想打趙歌的主意,但也還沒成功,範鴻宇怎麼就下這樣的死手?
鄭峰匡也算是“老警察”了,體制內,街面上都混過多年,瞧這個架勢,毫無疑問範鴻宇是在和他玩命。難道他不知道,今天這事,已經無法收場了嗎?只要他鄭峰匡一得到自由,便是範鴻宇的“死期”。而範鴻宇若是真將他殺了,一樣是死路一條。
莫非得了失心瘋?
“對不起,峰哥,你闖大禍了,我今兒是來救你的。”
範鴻宇哈哈一笑,戲謔地說道。
鄭峰匡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就這,還是來救我的?
要是來殺我,豈不是早就一槍爆頭了?
早聽說老範家二小子很橫,今兒算是見識了。
“佟雨,快下車!”
範鴻宇不再與鄭峰匡廢話,衝着吉普車裡又是一聲大喝。
其實不用範鴻宇叫喊,佟雨已經掙扎着下了車。
至於範鴻宇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這當口亂怏怏的,又有誰深究了?
“你……你是誰?”
佟雨望着範鴻宇,喘了幾口氣,驚魂未定地問道。佟雨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扯破了好幾處,亂糟糟的,不過依舊難掩她的豔麗。
這起慘案,她本來就是“導火線”之一。
範鴻宇說道:“你不要管我是誰,我來救人的。葆興在哪裡?帶我們去找他!”
佟雨現在是救下了,但事情最多辦了一半,得馬上去救葆興。不然這事依舊難以了局。唯有將葆興也救下來,範鴻宇這個險,才冒得有價值。
否則,搶奪警槍並開槍傷人,哪一樣都是重罪。
上輩子,範鴻宇鬱郁不得志,終歸還是一名警察,活下去不成問題。這一下回來了,一着不慎,搞不好就有可能去蹲大獄。
但事已至此,有進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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