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縣長……”
朱光宇看到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範鴻宇,不由大吃了一驚,忙不迭地往起站。
這是在齊河市委辦公大樓,市委副書記鄭美堂辦公室門口,朱光宇是鄭美堂的秘書,市委辦公室秘書二科科長。
自從範鴻宇到雲湖縣任職之後,這還是他頭一回出現在鄭美堂辦公室外邊。
而且沒有預約,朱光宇完全意料不到。
“朱科長,鄭書記在不在辦公室?”
範鴻宇淡然問道,語氣不是很好,更加談不上恭謹。
朱光宇完全沒有半點心理準備,不知道範鴻宇忽然來到這裡,到底意欲何爲,便很謹慎地答道:“範縣長,鄭書記在辦公室,不過,正在會客……”
範鴻宇點點頭,說道:“請你告訴鄭書記,就說我要見他。現在,馬上!”
聽了範鴻宇這個話,朱光宇已經確定無疑,範鴻宇就是來找茬的。早就聽說過,在省裡的時候,這兩位大秘書很不對路,矛盾很深。大夥都在奇怪,省裡將範鴻宇安排到齊河來,在雲湖做代縣長,直接和鄭美堂在一個市裡成爲上下級,不知意欲何爲。
朱光宇臉上露出很爲難的神色,說道:“範縣長,這個……恐怕有點不大妥當。要不這樣吧,請範縣長先在隔壁休息一會,我馬上向鄭書記請示……”
如果是其他的縣長,朱光宇絕對不可能會如此客氣。鄭美堂在齊河市的強勢,盡人皆知。不要說市長郭清華和鄭美堂完全穿一條褲子,就算是市委書記譚啓華,對鄭美堂也忌憚無比,禮讓有加。不要說是下邊的區縣長,就算是區委書記縣委書記,到了這裡。誰不是恭恭敬敬,對他朱光宇客氣到十分?
奈何這位範代縣長,也是位大有來頭的角色,絕不可以一般的縣長視之,朱光宇更不敢在他面前拿捏。現在看上去,鄭美堂是範鴻宇的上級,但再過幾年,誰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搞不好到那個時候,範鴻宇也是市領導了。
就算不在齊河市就地晉升,調回省裡去。只要尤利民在青山省一日,範鴻宇就絕不是任何人都得罪得起的。
誰知範鴻宇半點不領情,搖搖頭,說道:“不必了。”
隨即上前一步,推開了裡間辦公室的房門。
“範縣長,這……”
朱光宇再也沒想到範鴻宇竟然如此“橫蠻”,一點不講道理,直接就推門了。等他回過神來,想要阻攔。卻哪裡還來得及?
範鴻宇已經推開鄭美堂辦公室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鄭美堂辦公室裡,真的有客人,而且還不是被人。正是任威!
任威警服齊整,坐在鄭美堂辦公桌的對面,腰挺背直,姿勢十分恭謹。鄭美堂則高踞辦公桌之後。上級領導的架勢拿捏到十分。
範鴻宇早就聽說過,鄭美堂到齊河市之後,很講究這些面子上的東西。任何下屬幹部,在他面前都必須規規矩矩的,不可大大咧咧,隨隨便便。但凡這樣不識相的幹部,輕則遭到鄭書記訓斥,重則從此之後不再被鄭書記待見,仕途就此無望。
任威在市公安局威風凜凜,儼然局長,在全市都算個人物,到了下邊區縣,一把手都要親自出面作陪的。年紀也比鄭美堂大着幾歲,在鄭美堂面前,卻也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無禮僭越。
鄭副書記這官威,確實老大。
不過此時此刻,官威儼然的鄭副書記和警服齊整的任副局長,都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巴,呆呆地望着直闖進來的範鴻宇,半晌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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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縣長,範縣長……”
朱光宇滿頭大汗,急匆匆地跟了進來,一迭聲地叫着,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拉扯範鴻宇,阻止他這無禮至極的行爲,手剛剛擡起來,立即意識到不妥,又猛地收了回去。頃刻之間,汗水便溼透了背脊。
“小朱,怎麼回事?”
下一刻,鄭美堂便坐直了身子,滿臉威嚴,朝着朱光宇厲聲呵斥道。
對站在辦公室中央的範鴻宇,視而不見,就當他是空氣。
“這,鄭書記,這個,範縣長……”
這個時候,朱光宇完全暈了菜,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不住擡手擦拭額頭滾滾滑落的汗水。
範鴻宇擺了擺手,淡然說道:“鄭書記,我有事要和你當面談。”
鄭美堂這才扭頭望向範鴻宇,“哼”了一聲,十分不悅地說道:“範縣長,這算什麼情況?你有事情要彙報,可以先電話聯繫,安排好了再談嘛!”
範鴻宇冷淡地說道:“鄭書記,沒有彙報。就想問個原因!我脾氣不好,沒耐心等什麼安排!”
這話不但把朱光宇嚇住了,連任威都瞪大眼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牛逼啊!
你範鴻宇若是還在省政府辦公廳上班,這麼說話,雖然囂張,倒也不算跋扈。但現在怎麼說也是鄭美堂的下級,跋扈至斯,實在令人震驚。
範鴻宇這架勢,壓根就承認鄭美堂是他的上級。
鄭美堂雙眉悠忽揚起,眼裡噴射出憤怒至極的火焰,臉色瞬間轉爲鐵青。
自鄭美堂到齊河市上任,還真沒有人敢在他的辦公室,當着其他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和公然打臉,沒有任何區別。縱算是市委書記譚啓華,也不敢這麼做。
偏偏這個範鴻宇就做了。
直挺挺地站在辦公室中央,居高臨下地望着他,眼神冷冰冰的。
任威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向旁邊退開兩步,神色極爲尷尬。說起來,任威也是個狠角色,在齊河市公安系統,威名顯赫,無數犯罪分子,聞風喪膽。此時此刻,任威心裡頭卻是宛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好不忐忑。
無疑,他知道範鴻宇是興師問罪來了。
大戰一觸即發。
儘管他是奉命行事,然則這場戰鬥的結果,不可能不影響到他。鄭美堂贏了,他任威就是一號功臣。
目前齊河市政法系統的情形,和幾個月前李文瀚剛剛向範鴻宇靠攏之時,十分相似。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任威暫時不去想。但公安局長的寶座,任威卻一直都不曾放棄過。雖然他如今在市公安局不是局長勝似局長,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等蕭寒月站穩了腳跟,一步一步侵蝕進來,市公安局終究有一天會姓蕭,不再姓任。
這也是他極力向鄭美堂靠攏的原因。
蕭寒月在向譚啓華靠攏。
蕭寒月不是本土幹部,和本土幹部“旗手”郭清華之間,天生有着隔閡。縱算蕭寒月想要向郭清華靠攏,也始終難以獲得任威那樣的實際地位。任威可是紮紮實實的齊河本土幹部,公認郭清華線上的人。
譚啓華也是“外來戶”,蕭寒月向譚啓華靠攏,更容易得到接納。
鄭美堂的“出身”和“候補市長”的身份,令得他成爲一個很好的投靠對象。鄭美堂甚至都已經明白無誤向任威許過諾:只要任威跟着他走,遲早將他扶正。就算進不了市委班子,市政府那邊,肯定要給他安排一席之地。不是副市長,也掛個市長助理的頭銜。
任威焉得不全力以赴,唯鄭書記馬首是瞻?
只不過,範鴻宇又豈是好惹的?
瞧範鴻宇這個架勢,直闖鄭美堂辦公室,已經做好了死戰一場的所有準備。
這些省委巨頭的大秘,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兩個男人一站一坐,怒目相向,誰也不肯稍退半步。
“你們都出去!”
稍頃,鄭美堂從喉嚨裡迸出這麼一句。
任威和朱光宇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往外走,經過範鴻宇身邊之時,任威低垂下頭,不敢和範鴻宇的眼神相對。
貌似昨天他交代高振東,說他去安民縣檢查工作去了。安民縣離齊河市區一百多公里,這個時候,他卻端端正正坐在鄭美堂辦公室。
謊言被當面揭穿,當真好不尷尬。
然而他不敢和範鴻宇相對,範鴻宇更是正眼都不曾望他一下。既然已經殺到鄭美堂“府上”,任威哪裡還會放在範鴻宇的眼中?
也直到這個時候,任威才知道,自己在這些牛人眼裡,真的什麼都不算。範鴻宇曾經對他的客氣,不過是恪守着官場上的基本禮節。
朱光宇急匆匆退出去,連茶水都不記得給範鴻宇泡一杯。
鄭美堂辦公室和譚啓華辦公室在同一個樓層,這邊發生的一幕,早已被另一端的譚啓華秘書柳飛揚盡收眼底。想了想,柳飛揚推開裡間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什麼事?”
譚啓華正在批閱文件,擡起頭問了一句。
柳飛揚低聲說道:“譚書記,剛剛範鴻宇去了鄭書記的辦公室,好像很不高興,直接闖進去的。”
柳飛揚這是在提醒譚啓華:搞不好他倆會幹架!
早就聽說過,範鴻宇的脾氣不平和,至於鄭美堂,那就更不是個善茬子。
真要是在市委辦公大樓大幹一架,傳揚出去,影響可不大好,畢竟都不是普通的幹部。
“嗯,我知道了!”
譚啓華臉上毫無異色,淡淡地說道,繼續低頭看文件。
柳飛揚便輕輕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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