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奇說道:“無辜,誰無辜?我看那個小護士對你上心了,看你的眼神都跟看我們不一樣。跟你多開幾句玩笑她都不讓,唯恐你多說話病情加重似的。她恨不得把你當雞仔護在翅膀底下了。”
彭長宜說:“你就瞎說吧,人家還是小姑娘。”
“不是瞎說,是真的,就連我家小楠都說,小姑娘喜歡上你了,那眼神,好崇拜的。”
“我說,別你家小楠小楠的了,你沒必要總是這樣宣佈主權吧,一個大男人,總是把老婆掛在嘴邊,也不怕人家笑話?”彭長宜撇着嘴說道。
“哈哈。”吳冠奇大笑着說道:“我找你有事。”
彭長宜一聽吳冠奇要來,就說道:“我馬上回家,有事改天。”
“我已經到你們縣委院子裡了。”
彭長宜一聽,就起身往樓下的大門口看了看,正好看見吳冠奇開着那輛道奇車進來了,他說了一句:“那就快點上來。”說我,就掛了電話。
吳冠奇完婚後,出去度蜜月只用了一週時間,因爲搞企業的實在是離不開,尤其是產業園區這個項目。彭長宜生病期間,他和羿楠去醫院看過他,但是彭長宜不能說話,只能笑,吳冠奇感覺不能和彭長宜鬥嘴很沒意思,加上小護士一再告誡他們儘量少地和病人說話,也就不敢和他多呆了,難怪他說陳靜像老母雞護雞仔那樣護着病人了。
想起陳靜,彭長宜就笑了一下,奇怪,出院好幾天了,陳靜居然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那天出院的時候,彭長宜寫了一張字條,上面只寫着自己的電話號碼,其餘什麼都不寫,也許,小姑娘認爲他出院後,醫患關係就解除了,問候或者回訪病人不是自己的事?
這時,就聽走廊裡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吳冠奇胖,他噸位重,對地面的作用力大,腳步聲音就大。很快, 秘書就給他開了門,吳冠奇就嘻嘻哈哈地進來了。
彭長宜站了起來,說道:“你早不來晚不來,單等我要回家你來了。”
吳冠奇認真地說:“同志,有點組織紀律性沒有,上班時間回家?”
彭長宜說:“我都二十多天不回去了,今天家裡有事,剛打電話的時候我剛放下家裡的電話。”
吳冠奇一聽,彭長宜不像是在說謊,就說:“那怎麼辦,中午有個應酬,你一定要參加的。”
彭長宜一聽是應酬,搖頭就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非常認真地說道:“上級三令五申,政府官員不出席企業的任何商務活動,除非是招商。”說完,就開始拉開抽屜,拿出手包,準備回家。
吳冠奇一見他的確有事,就說道:“要不,你下午再回吧,我跟你說,中午這個客人你必須出面接待一下,你要是不接待,就會落個不仁義的惡名,因爲,這個老領導馬上要退。”
“誰?”彭長宜說道。
“謝長友。”
彭長宜一愣,說:“你怎麼跟謝書記也有連兒?”
吳冠奇笑了,雙手抱在胸前,說道:“別忘了,我跟誰都有連兒。”
“我說你消息夠靈通的,連謝書記要退你都知道?”
吳冠奇得意地說道:“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還知道,不僅錦安的消息我靈通,省裡的消息我同樣靈通。”
彭長宜笑了,說道:“吹吧,是不是中南海的消息你也靈通?”
吳冠奇擡頭,說道:“中南海的消息要等半夜我才能知道。”
“哦?”彭長宜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夜觀天象,不到夜裡我怎麼知道。”
“哈哈,你真是個大吹!我說,謝書記是你請來的,還是他自己來的?”彭長宜問道。
“當然是我請來的了,哎,死乞白賴才請來,我說您到我這裡視察視察,人家領導不來,如果不是我連皮後,根本邀請不到的。長宜,不瞞你說,我想聘請他來當顧問。”吳冠奇說出了實情。
彭長宜說:“好事啊,謝書記爲人爲官都不錯,要是他能來當顧問,是你的造化。”
吳冠奇趕緊說:“你先別說呢,目前還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想他肯定不會來。”
“爲什麼?”
“唉,這個老爺子也耿直的很啊。”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倒是,沒聽說過謝書記到哪個企業吃拿卡要過,你要是不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誠意,估計請不動。”
“我正在努力,你知道嗎,他只要答應,就是一次不來都沒有關係。我就達到目的了。”
如今,許多領導下來後,熱衷於到企業做顧問,說是貢獻餘熱,其實是不想退出歷史舞臺,憑謝長友的性格,估計不會答應吳冠奇哪怕其他企業家這個要求的。當然,如果他能來三源給吳冠奇當顧問,對企業甚至對三源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想到這裡,他問吳冠奇:
“對了,你這個消息靈通人士,我問你,誰接謝書記的班?”
“這個我真不知道,極有可能空降。”吳冠奇認真地說道。
謝長友,錦安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那個時候,政法委書記一般都是副書記兼任。他不僅爲官清廉,而且口碑不錯,這麼多年任勞任怨地輔佐翟炳德,拾遺補缺,東抹西抹,爲翟炳德處理過不少的棘手問題。他在副書記的位置上退休,這在錦安還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大多是到了一定年齡後就不再擔任主要領導職務了,而是到人大政協過度一下,到年齡後再退休,但是翟炳德遲遲不讓他退,直到年齡到站,這也說明謝長友有着一定從政的魅力。
“不過,我估計今年錦安政壇,人員變化會不小。”吳冠奇又說道。
彭長宜知道好多企業家其實也是政治家,他們既要關注商場,又要關注官場,官場,往往會作用於商場,每一次人事變動,都會給他們帶來商機或者是殺機,所以,他們一隻眼瞄着商場,一隻眼瞄準官場,有時比官員本身都更加關注官場東向。
彭長宜說道:“怎麼個變化不小?”
吳冠奇斜着眼看着彭長宜,說道:“還用我說,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彭長宜認真地說。
“董市長要調走。”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可不是什麼新聞,兩年前就這樣嚷嚷了,董市長現在也沒走。”
“他還不如兩年前就走呢,這次估計撈不到便宜。”吳冠奇說道。
“爲什麼?”
“我聽說他去省裡,不是人事廳就是衛生廳,副廳長。”
“哦?”這個說法彭長宜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我之前聽說去濱海市,市長。”
“平調,覺得失面子,總幻想着一把挪位置,就地升書記,哎,是不是過高地估計自己是你們當官的通病?”吳冠奇嘲諷地說道。
“我說,你要清楚,不是當官的有這個通病,是每個人都有,眼下你請謝書記來,不就是這個通病地表現形式嗎?”彭長宜認爲自己反擊的很有力。
果然,吳冠奇就擡起手,照着自己的嘴,輕輕拍了一下,說道:“我忘了在跟誰打仗了,論說話,我是佔不到便宜的。”
彭長宜笑了,說:“你剛纔那話本身就帶着偏見,帶着偏見打仗肯定不會佔到便宜,因爲你不是正義之師。”
吳冠奇說:“哈哈,你就是我的剋星,我在你面前,稍微得意一下都做不到。”
彭長宜說:“你說董市長想就地當書記,可能他的確有這個心理,不過在地級市裡,市長接任書記的現象也有,但是很少,一般都是空降。”
吳冠奇說:“肯定是上邊有人許願了,不然他也不會做這夢,上邊的人不在了,他的夢自然就做不成了。”
吳冠奇說的“上邊”,就是省裡,早就知道董市長和省裡一位副省長關係密切,這也是翟炳德總想擠走他又擠不走的原因所在。前些日子,那位副省長調走了,所以,吳冠奇才這樣說。
董興和翟炳德的矛盾由來已久,在中國現行體制下,黨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很少有不鬧意見的,大多是因爲自己權力小,管的範圍小,黨委一把手經常插手政府工作,政府一把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大跟黨委溝通,久而久之,矛盾就由此產生。權力的鬥爭,向來是歷史上最慘烈的鬥爭,遠比真刀真槍慘烈,因爲許多真刀真槍的鬥爭,都是權力鬥爭的結果。
彭長宜又問道:“依你看,他們倆個誰先走?”
“肯定是董市長,這還用問。”吳冠奇看着彭長宜說道。
彭長宜笑了,他知道,吳冠奇跟玉瓊的關係不錯,玉瓊明擺着跟翟炳德的關係不一般,即便現在疏遠了,也許是做給別人看的,真正的關係沒人知道。
“誰當市長?”彭長宜問。
吳冠奇說:“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誰知道誰是這個。”彭長宜說着,就伸出右手,手心朝下,中指伸在最前,其餘四根手指分別在兩邊,做了一個烏龜爬行的動作。
吳冠奇又看到他們學生時代賭誓發願經常用的這個動作,就笑了,說道:“有可能是嶽筱接任。我聽說。”
“哦?”這個情況彭長宜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最近兩三天。”
嶽筱,錦安原來的常務副市長,一年前,已經被提拔爲副書記,分管共青團、婦聯、科協和農村更工作,由他接任市長,這個情況彭長宜沒有想到。如果市長從錦安內部產生的話,按說,該有分管組織工作的謝長友接任,但顯然,謝長友年齡到站了。
最近嗓子啞,的確耽誤了許多事情,沒有跟上下左右溝通情況。但仔細想想,越是在人事動盪時期,你要是活動頻繁的話,未必是好事,對上級人事過於敏感,有時候也是精明過度的表現,嶽筱當市長,對於自己來說沒有什麼不利的因素,反而,嶽筱很欣賞彭長宜的實幹精神。彭長宜堅信一點,誰當領導,自己都是幹活的,想到這裡,他說道 :“不管那些了,誰來,我都是小做活兒的幹活。”
“那倒是,我也一樣,把企業搞好,如果企業搞不好,就是你彭長宜將來扛錦安這杆大旗,你也不會尿我。”
彭長宜笑了,說道:“正理。”
正說着,彭長宜接到了謝長友秘書的電話,秘書說:“謝書記要去你們那裡農業產業園區看看,不知彭書記是否方便。”
彭長宜趕緊說道:“方便方便,我們求之不得,太好了,我馬上就通知企業做好準備。”
秘書說:“別整動靜太大,就你和康斌參加就好了,謝書記也只是看看園區建設情況,沒有其它的意思。”
“好的好的。”彭長宜急忙應着。
掛了電話,他看了一眼吳冠奇,正色說道:“吳冠奇,市委謝書記要來,你準備好了嗎?”
吳冠奇說:“我三個月前就準備好了。”
彭長宜覺得吳冠奇早就在準備這一天,具體他是什麼居心和目的,他不說,自己也不能問,即便是好朋友也一樣。但有一點彭長宜明白,絕不是他說請謝書記當顧問這麼簡單的事。
彭長宜只好打電話跟江帆說明了情況,江帆說沒關係,他今晚不回去了,住在亢州,明天一早走,只要今晚他能回來就行。彭長宜說,肯定能回去。
謝長友沒有到縣委來,而是直接去了吳冠奇新型農業產業園區,他轉了一圈後,也沒有去縣城的酒店吃飯,吳冠奇提早就進行了準備,在剛剛裝潢好的尚未開張的園區酒店裡招待了他。
謝長友只帶了一個司機和秘書來的,沒有任何相關部門的領導跟隨,彭長宜總感到謝長友這次點名到三源來看農業園區這個項目,似乎某種程度上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味,不那麼官方,也許是吳冠奇“死乞白賴”地邀請,他不得不來了,謝長友的爲人還是比較低調的,從沒聽說他插手了自己不該插手的工作。
參觀完產業園區後,謝長友聽了吳冠奇和彭長宜等人的彙報後,一沒做指示,二沒題字,只說了一句:“這個模式是未來農村工作的方向。”
謝長友吃完飯沒有耽擱就走了,彭長宜和康斌百般留宿,吳冠奇說:“住的地方我都給您準備好了,明天是週末,在三源放鬆一天再回去吧。”
謝長友笑了,說道:“明天孩子們都回家,我必須回去,他們想我,我也想他們。”
這個理由,比當下以工作忙躲不開身更有人情味,也是最難讓人反駁的理由。就這樣,謝長友執意回錦安了。
好長時間,彭長宜都琢磨不出吳冠奇讓謝長友當顧問究竟是爲什麼,直到有一天錦安新的市委書記到來,他才恍然明白吳冠奇極力和謝長友拉關係的原因,原來,新的市委書記,是謝長友的摯交。
謝長友走後,彭長宜跟康斌說自己也要回家,康斌說:“該回了,這次時間可是不短了。”
彭長宜離婚的事,他沒有跟康斌和吳冠奇說,也沒有跟三源的其他人說,至於康斌和吳冠奇是否知道,彭長宜不敢確定。
回來的路上,彭長宜的確有來時跟老顧說的那樣,亢州,還是他的家嗎?如果不特意琢磨這個問題,他還不覺得,但是真正回家了,彭長宜就會感覺到這個真實存在的問題。
他現在特別理解江帆剛來亢州時那種心情了,每當下班,他就想盡辦法找各種理由不讓彭長宜和盧輝回家,陪他喝酒,尤其是週末。看來,男人沒了女人,就意味着沒了家,女人,意味着家存在的方向。即便是事業多麼有成的男人,如果沒有女人與你分享,如果沒有一個賢惠的女人坐陣你的大後方,你仍然會感到自己很失敗。這也是自古以來只有“旺夫”一詞,沒有“旺婦”一詞的原因了,可見只有女人才能旺男人,而男人無法旺女人。
記得當時跟沈芳說起關於女人“旺夫”的問題時,沈芳立刻據理反駁道:“爲什麼要讓女人旺夫,男人就不能旺婦嗎?”彭長宜當時說:“女人旺夫的本身就是旺自己了。”
以前,彭長宜看過一篇文章,文章的題目記不住了,但是文章的內容他卻記住了。大概是說中國的傳統文化認爲,女人是水做的,按五行的說法水就是財,所以,女人天生就是財命。而男人的財,只是掩藏在五行水中,所以,對於男人來講,有一句話叫“成家立業”,只有成家了,才能立業,男人需要一個女人來旺自己纔可以立業,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爲之默默奉獻的女人。
儘管這篇文章沒有講什麼至深的大道理,句句是實話。上善若水,如水的女人在家庭關係中,一定是肯就下的,托起全家,成爲全家人的向心力。而那些自以爲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女強人,失去了水的本分,跟男人爭天,沒了空間,一山難容二虎,是很容易導致家庭解體的。喜歡跟男人爭強好勝的女人,即便有很多錢,但大多命運不濟,很難有生活的美感和幸福感。這種現象在我們身邊早就屢見不鮮了。
水,是至柔的,水流經過的地方,遇到障礙,會自動拐彎,不會硬碰硬。水,永遠不會受到傷害,面對男人大發雷霆的時候,如水的女人善於以柔克剛,因爲只有柔能克剛,剛不能克柔,所以,如水的女人撒撒嬌,發發嗲,耍耍賴,男人就沒了脾氣,心甘情願地去女人拉車、扛山。所以如水的女人,永遠都會是一家之主,男人也離不開這樣的女人。
以剛性爲主的女人喜歡跟男人對着幹,喜歡跟男人論平等,這個叫“雞蛋碰石頭”,遍體鱗傷的永遠是女人。在家庭生活中,如水的女人,總能找到男人的好處,不動聲色的誇獎男人,讚美男人,讓男人感覺自己是個英雄,充滿了力量,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自己柔弱的妻子,兩個人的關係親密無間。反之,女人經常挑男人的毛病,男人的心越來越灰,越來越沒信心,覺得自己是個笨蛋,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只能越來越走下坡路。
其實,上帝造人的時候,就賦予了男人和女人不同的屬性,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個世界才能和諧,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