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和嶽曉一同走出省委機關大樓,嶽筱說:“關昊老弟,把督城的事安排好後趕緊上任吧,我都忙死了。 ”
關昊謙遜地說:“還望嶽書記多多提攜和幫助。”
“你呀,跟我客氣了。”嶽筱說道:“督城的班子你拿個方案,你比我更瞭解那裡的情況。”嶽筱說道。
關昊聽出了嶽筱說這話的刻意,其實他們誰都明白廖書記說到督城班子時的態度:不易大動、平穩過渡。他故意送自己這個人情。所以關昊仍然謙遜地說道:“還是集體研究決定吧。”
在履行完一切組織程序後,關昊很快走馬上任。
由於他本身就是錦安市委副書記,所以對他走上代市長的領導崗位許多人都不足爲奇。倒是濱海市的高健打來電話,向他表示祝賀後說道:“你老弟不夠意思,我早就向你揮動橄欖枝,你最終沒有選擇我,傷心呀。”
關昊呵呵笑着說:“誰讓老兄那裡的廟大呀,再說在哪兒都一樣,都是革命工作。組織之命不可違。”
高健認真地說:“我提前給你後悔藥吃,這也可能是你一生做的最不明智的決定。”
關昊始終認爲高健是高手,他有自己爲官的獨到之處,智慧過人。想到這裡就說:“改天小弟登門向老兄請教。到時可別留一手啊。”
如關昊所願,督城的班長沒有大的變動。常遠任書記,趙剛任市長,從外地調進了一個副書記,副市長侯斌出任和甸市委副書記。
丁海暫時留在督城。
督城爲關昊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歡送會。
說是歡送會,其實關昊已經到錦安上班有三天的時間了。今天一大早,丁海和蔣師傅奉命去錦安去接關昊,關昊提前就跟嶽筱請了假,迎來送往本是官場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每個官員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嶽筱欣然同意了。
關昊之前跟常遠和趙剛就說,鑑於眼下形勢緊任務重,不要搞大的歡送儀式。怎奈企業界的、駐督中省地直單位和部隊的、還有幾大銀行都表示要給他送行。
無奈,督城只好組織了一個有各方代表參加的歡送儀式,督城各職能部門以及鄉鎮辦事處黨政一把手參加了這個歡送儀式。儘管低調,這個儀式的範圍還是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歡送儀式。
儘管常遠和趙剛爲他擋了不少的酒,但是他還是喝多了。他被人們扶進了車裡,在衆人的目送下,督城的一號車載着這位錦安市年輕的市長,奔向了新的領導崗位。
蔣師傅開着車,同車送行的只有丁海,當汽車行駛到高速路快到錦安市的時候,蔣師傅突然右轉向,在緊急停車帶停下。
迷糊中的關昊以爲發生了什麼事,他坐直身體後,前後看看沒有什麼情況,剛要問蔣師傅爲什麼停車,就看到蔣師傅趴在方向盤上,肩膀顫抖着低低的啜泣。
他一愣,趕忙說:“丁海,看看蔣師傅怎麼了?”
哪知丁海根本就不理他,這要在平時可是絕無僅有的事啊。
他見丁海不動,又說了一遍,以爲丁海睡着了,他生氣的手扒着前排車座,再看丁海,正用手撐着腦門,也在哭泣着,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膝蓋上。
關昊明白了,故意笑着說:“咳咳咳,我說你們倆是怎麼回事呀,好好的哭什麼呀?”
他伸出長臂,搖搖蔣師傅,又晃晃丁海,怎奈這兩人誰都不理他,哭的聲音反而更大了。
關昊的喉嚨也酸了起來,眼圈也紅了。他說:“我又沒走遠,而且這次省裡檢查我還分包督城,我會經常回來的,一直到文明生態村檢查驗收完畢後,我們還能有一段時間會經常見面呢。”
沒想到蔣師傅卻說:“那,那也只是,只是一段時間,您還是,還是要走的。嗚嗚……”五十多歲的人居然說開了孩子話,而且還放聲大哭開了。
丁海也吸溜吸溜的哭出了聲。
關昊也落淚了。他比別人經歷了太多這樣分別的場面,他對蔣師傅哥倆印象非常好,這個蔣師傅任勞任怨,從不多說一句話。那個蔣師傅知道他胃不好,恨不得一天三頓小米粥的熬,夏天還給他每晚必熬薑糖水,說是治胃病的小偏方。
只要一看到他的頭髮該理了,蔣家哥倆總是“內外勾結”,看他一有時間,那個蔣師傅就夾着小包,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而且從沒因爲理髮耽誤了市委書記的公事。
離開督城,他也不捨。
其實,不捨的豈止是蔣師傅和丁海,此時,在古時辦公室裡,夏霽菡把腳本放在桌上時。
古局長並沒有急於看,而是說道:“我們今天把關書記徹底送走了,唉,在政界混了一輩子了,就遇到這麼一位好官,冷不丁一走,心裡還真熱啦啦的。”說着,他的眼圈紅了。
見他這樣,夏霽菡的眼睛立刻溢滿淚水。這幾天躲在家裡寫稿,不敢出來,甚至不敢接電話,怕聽到他調走的消息自己抑制不住。
今天她知道他要回來參加歡送會,她也知道古局參加,儘管關昊從始至終都及時的告訴她調走的情況,但是他們見面顯然不方便了,所以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就以送稿之名來到古局辦公室,果然,古局就跟她說了那番話,把她的眼淚也招出來了。
儘管她知道他離開督城是早晚的事,可是當他從省城打來電話告訴他工作調動的事時,放下電話的那一刻,她趴在牀上還是哭了。
以後幾天的時間裡,只要一想到以後再見他就不容易了時候,她就流淚。畢竟在督城,關昊是她精神的寄託。
古局長摘下老花鏡,擦着眼淚說:“孩子,你知道爲什麼把你調回來嗎?是關書記有這意思。你爲他捱了一刀,他沒有忘記你。”古時心裡在清楚不過的事這次讓他繼續留任,名義上是眼下宣傳工作的需要,實則和夏霽菡多少有點關係。
原來是這樣,以前她跟他說過等他走了以後要回專題部的事,看來他不放心她。想到這裡,她的淚水流的更歡了。
“我跟關書記說,我和你媽是同學,保證不讓你受委屈。”
夏霽菡說不出話來了。
古時揉了一下通紅的鼻子說道:“明天是週六,不知領導能否定稿?我先看看再說吧。你還得辛苦一段時間,等把這個片子做完,應該可以清閒一些了。唉。”他嘆了一口氣接着說:“跟關書記一塊兒幹事痛快,沒有內耗,心地純淨,你只需想一件事,那就是做好本職工作,沒有一些旁門左道,這樣的好乾部不多了,這樣年輕的好乾部就更不多了。”
晚上,她接到了他的電話,告訴他一會要開常委會,明天要去醒縣等三個縣檢查二級路建設情況,後天下午就是公路建設現場會,緊接着就是要召開明珠湖度假村建設的調度會,還要到貧困山區檢查學校危房改造情況等等,幾乎排滿了整一週的時間。最後他說:“萏萏,替關昊照顧好自己。”
她眼含着淚水,會心的笑着說:“那你也替萏萏照顧好關昊行嗎?”
照顧好關昊容易,要照顧好錦安這麼大的地方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錦安下轄23個市縣,三區、三市和17個縣,國家級的貧困縣就有4個,總面積23萬多平方公里。這麼一個大攤子,要都轉到的話沒有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夠,還不說有許多其它的工作要做。
這天,錦安市的市長關昊剛一上班,政府辦公廳的一名工作人員就領進來一個衣着樸素的中年男人。這個人見到他後,從那名工作人員手裡要過自己的工作證,趕忙交到關昊的手中,他謙恭地說:“關市長,這是我的工作證。”
關昊不解的看了一眼那名工作人員,那人說:“他在門口等了您很長時間,執意要見您,我們就要了他的工作證。”
關昊凜着眉頭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而是起身要給這位客人倒水,那名工作人員趕緊接過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客人面前後就退下了。
“我是龍浴鄉中心小學的校長,我叫王文千,我來想跟您反應一個情況。”那個人看着關昊說道。
關昊打開桌上的活頁本,微笑着向他做了一個請的東作。
王文千繼續說:“我有個困難想請您幫助解決,眼看快開學了,我們學校100多名學生沒地方上課,現有的教室全部是危房,縣教育局早就給封了不讓用,可是又沒錢改造,今年春天我以個人的名義跟鄉親們借的錢,蓋了六間教室,到現在危房改造的錢都還沒到,我也就沒錢懷大夥兒。這還好說,大夥兒都理解我,可是欠包工頭的錢還不上人家不幹呀,就把新教室給鎖上了,還兩次把我告上了法庭,這眼看快開學了,山區又冷的早,我總不能讓孩子們還在露天上課吧……”說到這裡,他掩面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