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紋身男目光猙獰的看着上官洛,他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震驚,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夠赤手奪下,隨即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兇狠的亮光。
紋身男左手從腰間抽出了匕首,向着上官洛的胸口狠狠的刺去,那抹如同死神的刀鋒,泛着絲絲寒氣,彷佛死神降臨,如果你站在一個特定的角度,可以看清那泛着森冷刀刃的反光。
上官洛面色沉靜如水,他握着鐵棍的手順向後一扯,身體同時向後退去,他本可以側身躲過的,但是他擔心桑榆躲不過,所以他只有後退,直到無路可退。
胸前數寸的距離,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一絲冷意,隱隱要刺破他的皮膚。
他的後背已經頂在了桑榆的胸前,如果他靜下心的話,可以感覺桑榆胸前的柔軟,但是此刻,他卻沒有絲毫的心思。
桑榆感受着前方那個背影在後退,而她卻已經貼在了牆壁之上,她感覺到了那個並不溫暖的後背,雖然消瘦,但是不知爲何,此刻卻給她安全。
上官洛奪下紋身男的鐵棍,手掌微微一鬆,鐵棍順着慣性向着下方滑去,當滑到鐵棍頂端的時候,他的手陡然緊緊的攥住了鐵棍。
“砰!”上官洛猛的擡起腳,頂在了紋身男的小腹前,而紋身男的匕首此刻距離上官洛的胸口不過數寸的距離。
上官洛如同古井般毫無感情,而他的目光如同神祗,是一種漠視,他舉起了手中的鐵棍,向着紋身男握着匕首的手,狠狠的砸去。
“砰!”鐵棍瞬間砸在了紋身男的手背上,一陣輕微的骨骼輕響傳來,隨即‘叮’的一聲,匕首垂直的插在了青磚縫隙處。
此刻,紋身男才感覺到那股清晰的痛楚,還有一絲麻木,他的手竟然毫無知覺了,連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上官洛一個側身,腳尖猛的踢在紋身男的手臂上,只見紋身男的手不由的搭在了桌子上,同一刻,上官洛舉起鐵棍再一次向着紋身男的手背砸去。
“砰!咔嚓!”鐵棍瞬間落在了那隻手背上,隔着一隻手,依稀可以看到古老的紅木桌子頃刻間一道道密集的裂紋向着周身蔓延而開,一道觸目驚心的鮮紅正在鐵棍下緩緩滲透。(..)
而紋身男連慘叫都沒有發出,直接暈了,而麪館內,此刻開始瀰漫起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桑榆站在上官洛的身後,目光怔怔的望着他,此刻的他竟然令她感覺到了一絲陌生,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股冷漠的殺意,原本她以爲她就算不了解他,也瞭解了一部分,但是沒有想到,自己對他的瞭解,不過冰山一角而已。
次,桑榆對自己產生了一種質疑,因爲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種氣勢,令她感覺到了一絲害怕,雖然他是在救自己。
這時,上官洛緩緩的回過頭,看着陷入沉思的桑榆,輕聲道:“你怎麼樣?”
桑榆看着他那雙恢復平靜的眸子,還是那樣的漆黑,她還可以看清那隱藏很深很深的一抹擔心,她原本的心,再一次陷入了他那令人沉迷的漩渦之中。
“我。”桑榆輕輕搖了搖頭,她輕咬着脣角,她的臉有些蒼白,她原本殷紅的脣角此刻毫無血色。
上官洛輕輕的扶着桑榆,讓她坐下,而桌子的血跡正在順着桌角,緩緩的凝結成一粒暗紅的血珠,直到不能承受重力,悄然而落,濺起一朵如同般妖豔的血花,然後緩緩滲進了青磚之上。
“小夥子,戾氣太重了啊。”麪館的老頭子揹着手從裡屋緩緩的走了出來,那雙平淡的眼睛看着上官洛。
“弱肉強食,在這個世界,還是行得通的。”上官洛輕聲道。
“海之所以能納百川,是因爲它擁有寬容的胸懷。”老人端起桌子上已經磨損嚴重的茶缸子,輕輕喝了一口濃茶。
“但是人有時候並沒有海那麼寬容。”上官洛平靜道,而他身上剛纔那股淡淡的殺意已經消失不見。
“有容乃大,你不容,怎會知道你容多大呢?”老人找了一個凳子,緩緩的坐下,似乎地上躺下痛苦呻吟的人,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上官洛思索着老人的話,陷入了沉思之中...
桑榆目光看着上官洛,他陷入沉思的時候,是那麼的安靜,安靜的令她不忍打擾。
但是他剛纔那股氣勢又令她感覺到了害怕,此刻的桑榆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她承認,她對他有一種淡淡的喜歡,但是她不喜歡他出手時的樣子,他就像是擁有着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
“大伯,這是飯錢,以及您桌子的補償。”上官洛從兜裡掏出錢,遞給老人。
“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啊,這頓飯你吃的也不愉快,就當我請你好了。”老人緩緩的搖了搖頭,拒絕了上官洛的錢。
“那大伯,我以後還可以來嗎?”上官洛問道。
“隨時可以,不過我希望可以試着去學會海納百川。”老人微笑道,對於上官洛剛纔的舉動,他也釋然了,畢竟還是個孩子,衝動些是難免的。
“謝謝您。”上官洛衝着老人微微點了點頭,回過頭對着桑榆說道:“我們走吧。”
桑榆輕輕的點了點頭,跟着上官洛向外走去。
“小夥子,這個給你。”老人從茶缸子低下摸出一枚銅錢,塞到上官洛的手裡,隨即不理上官洛的詫異,便向着裡屋走去。
上官洛邊走,邊摸索着手裡的銅錢,透漏着古樸,還有纂文,他想不明白爲什麼老人會給他這個。
桑榆好奇的看着上官洛手中的銅錢,目光出同樣露出了思索之色。
良久...
“老伯伯是在告誡你,做人要外圓內方。”桑榆緩緩道。
上官洛身影微微一頓,低頭看着這枚銅錢,確實是外圓內方的形狀,豁然的擡起頭,看着桑榆,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奇異複雜的色彩。
“身爲局中人的你,怎會知道老人的用意呢?”桑榆看着流露出一絲迷惘的上官洛,道。
他的腦海裡驀然的想起了二爺爺的教誨:“外圓內方,過剛易折,人從一出生,你所受到的教育,和你的環境,決定了你的心性,但是當你踏入社會的那一刻起,你要收起自己的鋒芒,因爲這個社會的處世之道,是不允許你有棱角的,因爲有棱角的東西,能傷人的同時也能傷己。”
“我只不過是一個被打磨的半成品,或許未來有一天,我會達到你們所說的外圓內方,但是我不確定,我現在沒有棱角。”上官洛喃喃道。
桑榆聽到上官洛的話,不由的沉默了,是啊,他纔是個孩子,爲什麼要學會中年人那種經歷坎坷後的圓滑呢?如果他沒有棱角了,那麼還會是他自己嗎?亦或是對他的要求太高了呢?
旋即桑榆也釋然了,衝着上官洛輕輕一笑,“我相信你。”
上官洛看着桑榆的笑,緩緩道:“謝謝。”
午後,雨停。
陽光下現出一彎彩虹,在雨季之後,看來更是說不出的寧靜美麗。
古老相傳,彩虹出現之時,總會爲人間帶來幸福和平,可是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抹陽光,卻紅如血...
麪館裡屋,利劍般的光線透過花紙宣泄了進來,照亮了簡陋的房間。
“老頭子,剛纔爲何不出手呢?”子坐在牀上,似乎有些埋怨老頭子的不作爲。
“那小子可以應付的過來的。”老頭子溫和的笑着道。
“但是那個姑娘卻受傷了。”老婆子有些心疼道。
“哦?你也看出來了?”老頭子有些驚訝道。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老太婆幽幽道。
老頭子聽到這裡,他的眉頭不由的輕輕皺了起來,喝了一口濃茶,笑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道行般若經》中雲:觀三千世界中,衆生大怨,所纏縛故,於諸善法,惟獨她,深心寂定,無濁無垢,面目清淨,濁紅塵俗世,而清淨無染。”老太婆緩緩的站起身,目光淡淡的透過窗戶的縫隙,看着外面的青磚小巷。
“那小子眼光確實不錯,福氣不小。”老頭子讚歎道。
“難道你的福氣就小了嗎?當年我在你最落魄的時候跟了你,六十年的風雨,我始終對你不離不棄。”老婆子回憶道。
“我爲了你,不也放棄了半座江上嗎?”老頭子緩緩的走到老太婆的面前,挽起了她那枯樹般而粗糙的雙手,就在曾經,這雙手還是白玉般細嫩,卻還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老頭子看着她那滿頭的銀髮,心生感觸,曾幾何時,他記得他爲她拔去黑髮中的,可是,如今,他那渾濁的眼睛,縱然再仔細,也難從她那白髮之中找到黑髮了。
原來,真正偉大的愛,不止要經得起風雨,還要經得起如水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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