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一下
鄭銘就站在那裡,插在口袋裡的手微微一僵,他的神色一變,原本緩和的眼眸在那一瞬間變得凌厲起來,如同刀劍一般的目光,狠狠地穿過柳文央的身體,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鄭銘垂了垂眼眸,將所有的情緒都斂起來,放在兜裡的手攥成了一個拳頭,他低啞着聲音道,“不會的。”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明白你的作爲。”柳文央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剛纔被鄭銘嚇到的情緒,等到心臟恢復到正常跳動時,她才輕聲道,“你還是這個樣子,在某些地方固執的要命,你說你變了,可在我眼裡,你還是你,什麼都沒有變。”
“不是隻有你覺得變了,一切都會變的。”柳文央嘆了一口氣,她走到鄭銘的面前,擡眸,堅定的望着鄭銘,看着那一雙讓她着迷的黑色瞳孔,她有些陶醉的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鄭銘的眼眶,指腹摩挲之處,勾勒出他好看的眼眸,柳文央的聲音帶了一絲哀嘆又帶了一絲細膩,“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怎麼想?”
“他不會……”鄭銘還來得及辯解,柳文央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嘴脣一勾,“看,你只是想着他不會,他會原諒你,可你卻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他到底願不願意來參與。”
“鄭銘,你做的最大的錯處,就是自以爲自己做的是對的,卻沒有想過,對方願不願承受。”
“這不是愛。”柳文央放下手,搖了搖頭,“你跟我說過,你想要爲他做些事情,可你現在的決定,就是逼迫他做這些事情。”
鄭銘聽着柳文央的一番話,拳頭慢慢的鬆開,他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煩躁的情緒,嘴脣抿成一條直線,不帶着一絲血色,他的眼眸微微睜開,顯得更有神一些,“如果他要恨我……就恨吧,文央,我沒有做錯。”
“就算他覺得我做的不對,就算他知道結果後仍舊怨恨我,我也心甘情願爲他做這些事情。”鄭銘吸了一口氣,“我不是在說自己有多偉大,我曾經跟他說過,我會和他一起變得強大,但是他的心裡沒有我……”
柳文央聽着這話,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她看着這個她深愛了那麼久的男人,第一次覺得,他變得不冷靜,變得讓她失望,“如果你要這麼想,那我也無話可說。只是鄭銘,你想讓他感激你的前提是,你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看着煩躁起來的鄭銘,柳文央知道自己就算再說些什麼也沒用了,於是她拎起揹包,朝着門口走去,拉開門的時候,她轉身道,“我本來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伯父伯母給你安排了對象,伯父讓我轉交一句話給你,既然和你好好說話你不聽,那就不要怪他們強迫了。”說着她頓了頓,聲音變得無情,“鄭銘,我希望你能夠考慮我之前和你說的事情。”
說完,柳文央就拉開門,走了出去,冷風微微灌入房間內,擾亂了暖氣,幾秒後,又融合在一起。
鄭銘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他看着房門,最後還是打開了房門。
牀上,簡湛睡的正熟,鄭銘小心的走到牀前,蹲下身,仔細的凝視着簡湛的臉,用目光一遍一遍的愛撫着他的臉頰,看着他瘦削下去的臉龐,看着他有些白的臉色,鄭銘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樣的滋味。
他湊近了一些,吻了吻簡湛的嘴脣,感受到他嘴脣上的乾燥,鄭銘舔了舔簡湛的嘴脣,將它潤溼後,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你會原諒我嗎?”
牀上的人依舊安穩的睡着,絲毫沒有被鄭銘打擾的樣子,鄭銘大着膽子揉了揉簡湛的頭髮,明明知道他不會回答,卻還希望他能夠睜開眼睛,給自己一個答案。一個讓自己安心的答案。
顧尉走了,簡瀾走了,所有的溫暖都已經離開了你,爲什麼你還是不願意將我放進去?是因爲我還是太冷,燃不起火焰,還是因爲你從來沒有感受過我的溫度,所以不曾上心?
鄭銘又蹲了一會兒,直到腿腳發麻,才慢慢的站起來,月光從窗外透進來,正好打在被子上。銀白色的月光如同寒冬的悽霜,慘白慘白。
鄭銘慢慢的走了出去,離開了房間。門外的燈光總算是給了他一點安慰,他沖洗了一下,去了另外一間房睡覺。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簡湛就醒了過來。他揉了揉頭髮,有些無力的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習慣性的摸了摸牀頭櫃,果然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手機上的電是充滿的,簡湛也沒有在意,看了看時間,也才七點出頭,頭腦還在發暈,於是他又躺了下來,繼續睡了一覺。
等到第二覺被香味勾的起來時,他才驀然想起,他昨天明明是在飈車,怎麼突然就來到了家裡?難道是自己昨天還有意識,開車回來的?
不可能。昨天他那麼亂,怎麼可能還有多餘的意志力?
這麼想着,簡湛就打量了一下房間,發現是自己很熟悉的房間。牀頭櫃上擺着的素色檯燈,在他右手邊的衣櫃,櫃子上擺的整整齊齊的衣服……簡湛猛地走下牀,拉開衣櫃仔細一看,情緒驀地一滯,衣櫃裡,屬於他的動物睡衣整整齊齊的掛在那裡,他又打開一旁的小櫃子,果然裡面放着他的精裝版。
窗簾緊緊地拉着,簡湛赤着腳走到窗前,拉開往下一看,正是他所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佈局,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作息……
他竟然生不出一絲恨意,竟然還覺得很溫暖?真是……
簡湛速度的脫掉身上的睡衣,撈起櫃上的衣服,快速穿好洗簌完後出門,果然看見鄭銘套着圍裙,在那裡做早飯的模樣。似乎是聽到了簡湛的腳步聲,鄭銘微微側頭,低聲道,“先做一會兒,很快就做好了。”
看着鄭銘淡然的模樣,簡湛覺得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是多餘的,他想要質問鄭銘,卻覺得那樣真的沒有任何意思,於是他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沒多久,鄭銘就將早餐端了上來。冒着熱氣的牛奶,好看的三明治,還有着味道香濃的白粥以及一些小菜,簡湛突然覺得手指在不停地顫抖,就連勺子都握不住。
“昨天晚上,多謝鄭總了。”簡湛緩和了一下情緒,嘴角勾起曖昧的笑容,他優雅的吃完早餐,看着一邊微微蹙眉的鄭銘,笑道,“要不是鄭總幫忙,我可能要露宿街頭了。”
“簡總說笑了,憑簡總的身份,怎麼可能沒有休息的地方。”鄭銘也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勉強,簡湛嘴角的笑容一滯,眼神變得散亂起來,“總之,還是多謝鄭總了。”
“時間也不早了,打擾鄭總多時,我就先回去了。”簡湛頓了頓,又壓低聲音,惡狠狠道,“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倒是多虧了鄭總。”
鄭銘聽着這話,手一緊,他猛地站了起來,簡湛不顯得驚訝,反而帶了一絲挑釁,鄭銘望着那個清冷的男人,想要說的話,竟然哽咽在了喉嚨裡,他露出最有風範的笑容,微笑道,“也希望簡總不要去那種地方……娛樂自我。”
簡湛眸色未變,他只是頷了頷首,便轉身離開。鄭銘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隨後他從客廳裡的茶几上掏出一串鑰匙,跑到簡湛的身側,將鑰匙遞給簡湛,“怎麼又忘了鑰匙。”
簡湛剛要伸手去接鑰匙的手一頓,他的目光,終於在鄭銘說出那一句話時,晃動了一下,他打着哈欠微微一笑,接過了那串鑰匙,然後緊緊地握着它,也不管上面的齒痕將他的手變紅。
“鄭銘。”簡湛呼吸一口,初春的天氣,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熱,站在門口,也只感覺有些薄冷,他望着鄭銘,妖嬈的笑道,“我們分手吧。”
“我不允許!”鄭銘的情緒突然暴燥起來,他猛地握住簡湛的手腕,那串鑰匙因爲鄭銘的動作,而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砰”聲,他的目光帶了一絲血絲,就連眼底都有些泛青,顯然沒有睡好,可手上的力氣,卻又十足,像是要將簡湛的骨頭捏斷一般,那麼的用力。
可簡湛卻還在笑,彷彿感受不到那痛覺,又彷彿,感受不到那一股力,他只是笑,然後笑的越來越張揚,他重複了一遍,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鄭銘說,只是那一句話裡,帶了一絲釋然,也帶了一絲恨絕,“我們分手吧。”
這話剛說出口,鄭銘就低下頭,吻住了簡湛的嘴脣,狂熱的吻像是要把簡湛的氧氣全部奪走,他迅速的用一隻手鉗制住簡湛的雙手,脣舌不停地相纏,另外一隻手伸入簡湛的襯衣裡,帶來一絲冰冷。
“我說過,我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這一句話。”一吻結束,鄭銘才狠聲道,只是那惡狠的語氣裡頭,竟然還帶了一絲不安與害怕。
“簡湛,你爲什麼就不肯相信我一下?”鄭銘平靜的聲音在簡湛的耳邊響起,簡湛驀地放鬆了自己的身體,仍由鄭銘困着,他輕聲的笑了兩三聲,隨後笑的越來越大聲,連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他擡起頭,昂着下巴看着鄭銘,眼眸裡的水光,晃得如同銀針,狠狠地紮在鄭銘的心口上。
“你不懂……鄭銘,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