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曲折(6)
她輕聲一笑,沒有正面回答。
這時,志誠再次產生那種感覺:她並不很快樂,一切更不像她說得那麼好。
他不知是該同情還是該幸災樂禍。
變故發生在最後一個學年,確切地說,發生在最後一個學期。那時,他們雖然還沒有明確地確定關係,可已經心照不宣,特別是志誠,更覺得那是確定不移的事。可後來才知道,那時,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幼稚甚至無知,她的成熟和變化又是多麼的迅速。
進入最後學年的時候,他發現她變得憂鬱了,在一起時,總會無緣無故地輕輕嘆息。問她有什麼心事,她總是找個藉口敷衍過去。有一次,當他追問不止時,她不答反問道:最後一年了,你想過畢業分配的事沒有?
他被問得一愣。面臨畢業,不可能不想畢業分配的事。可是,想得很膚淺,只想着畢業後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警察了,爲此而興奮激動,可至於具體分配的事還沒認真考慮過。他也看到有的同學早早就爲分配託人活動,感到有點不可理解。他想的是,只要自己學業出色,有一身真本事,只要當警察,分到哪兒都會受歡迎。沒有真本事,分到哪兒也不行。他把這種想法說了之後,她瞪大漂亮的眼睛瞅着他,好像不認識了似的,好一會兒才說:可你想過沒有?要是把你分到下邊去怎麼辦?
她說的下邊指的是離開省城,分到下邊的市縣或者更遠的地方。志誠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也睜大眼睛對她說:不會吧,省城現在缺警察,我家又在這裡,怎麼會分外地去呢?想想又說,就是分到下邊也沒什麼了不起,下邊就不是人呆的嗎?再說了,到基層更能鍛鍊人……
這……可是,我呢,我怎麼辦?
她情急之中,說出了心裡話。志誠一時愣住了。這件事,他也沒認真想過,只覺得畢業後要想辦法分到一起,至於想什麼辦法,分到哪兒都沒有具體考慮過,在內心深處,他總是有一種車到山前必有路的僥倖想法。現在,她把這問題擺到面前,他真的無法回答。不過,她把她的命運跟自己聯繫到一起,還是讓人感動。他沉吟一會兒才慢慢說:這件事,我還沒認真考慮過,不過,會有辦法的,畢業時我們跟領導反映一下,想法分到一起,留到省城更好,如果留不下,一起下基層也可以!
他的回答顯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怔了片刻又問:那你母親怎麼辦?她就你一個兒子,你能不帶着她嗎?
志誠對這個問題同樣缺乏充分思想準備,只能邊思量邊回答:這……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吧,母親當然要跟着我,她年輕時候就生活在農村,去下邊也很容易適應……
她聽完他的話沒有再問什麼,可情緒明顯地低落下去。
當時,因爲距分配還有一個學期,所以,他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可後來才知道,那天的談話是有轉折意義的。後來……
後來就到了最後一個學期。她再不主動找他了,也不再向他請教學習上的事,也不再接受他生活上的幫助。因爲正忙於在學業上最後衝刺,準備在畢業時考個優異成績,所以他也沒有在意。可是,再後來,他主動約她,她也不那麼積極了,總是找藉口推辭,有時勉強赴約,也缺乏應有的熱情。更有甚者,有幾次他晚上約她時,卻找不見她,她在校園消失了,直到第二天上課時纔出現,問她幹什麼去了,她總是含糊其辭,追問太緊了,她臉色忽然一變:我做什麼都要向你彙報嗎?你管得太寬了吧!弄得他一陣愕然。
終於,男同學們在逗趣中給他點破了:志誠,你把心放大點吧,人家已經傍上大款了,天天晚上都有高級轎車接出去,你還是早做打算吧!
原來,事情發生於最後一個學期開學不久,省裡召開一個會議,從公安機關抽民警做警衛。名爲警衛,實際上是禮儀值勤,也就是在會場內外和與會人員駐地站崗,在會議人員出入時咔咔地行舉手禮。因爲是禮儀值勤,就要抽調一些體貌端正者,警校一部分同學被抽了上去,其中就包括她。就是在那裡,她遇見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