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區公安分局,二樓。
陳瑩瑩戰戰兢兢地跟在楊棟樑的身後,好像一隻擔驚受怕的可憐小鵪鶉似的,對於這種地方,她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有着天然的畏懼感覺,腳底下一個勁兒的蹭,楊棟樑見她害怕,就笑了,連哄帶勸好半天,陳瑩瑩才總算好了一些。
杜巧芸辦公室門前,楊棟樑敲了敲門。
“進來!”杜巧芸的聲音在裡面響起。
楊棟樑推門進來,我擦……剛一開門,楊棟樑就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這個疼啊……只見杜巧芸辦公室裡的文件書本堆積如山,廢紙垃圾扔了一地,飲料瓶子,零食袋子,還有半個掏空吃光的西瓜皮,這特麼的才幾天不見啊,杜巧芸的辦公室居然比之前見過的幾次都亂,幾乎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噁心地步,屋裡怪味兒橫生簡直薰的人腦漿子生疼,楊棟樑進來之後立刻就不忍了:“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嗎?你特麼這是辦公室還是毒氣室啊?”
嗖!
一本書飛了過來,直奔楊棟樑的面門,“有暗器!”楊棟樑不敢怠慢,連忙伸手擋住,與此同時的,杜巧芸也從書桌的紙堆裡擡起腦袋:“愛呆就呆,不愛呆就趕緊走。”
“還不讓說啊?”楊棟樑悻悻地笑着,把手裡的書隨手放到一邊,踮着腳繞過地上的垃圾,走到杜巧芸辦公桌旁邊:“我這不是怕你中毒麼。”
“別假惺惺的,你們這些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楊棟樑鬱悶了,這特麼哪兒跟哪兒啊?我又怎麼招你惹你了過來就損我?擦,警察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
還有,什麼叫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啊?好像你把全世界的男人全都經歷過了一遍似的……
當然,這事兒他也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可不敢直接跟杜巧芸說,這話要是說出去,杜巧芸這個脾氣火爆的大妞絕對發飆,很可怕的……
而且不但不能直說,相反的,這時候還要適時的表達一下關切,唉,誰讓自己有求於人呢。
於是,楊棟樑就笑了笑:“咋那麼大的火氣啊?哪個不開眼的又惹到咱們杜大隊長了?活膩了?那個……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難纏的案子了?”
杜巧芸深深地看了楊棟樑一眼,然後扔給他一個卷宗:“自己看,看看你們男人乾的好事兒。”
本來按照規章制度,這東西是不能給外人看的,可是現在杜巧芸和楊棟樑之間的關係不錯,知道他有些背景關係,而且之前楊棟樑又幫着破獲黑磚窯和曲皓兩個案件,所以現在,杜巧芸下意識裡也沒太把他當外人。
楊棟樑拿過卷宗粗略的看了一下案情大概……嘿,還真別說,還真是一個男人中的敗類,禽獸中的極品,楊棟樑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脾氣已經好很多了,可看完這位仁兄的所作所爲還是氣的牙根兒一個勁兒的癢癢。
這男人名叫呂徵,現年二十七歲,大學畢業之後就跟他在大學內相處一年多的女友結婚,在雲海過起了一個二人世界的小日子。
呂徵不爭氣,畢業之後也沒找到什麼可心的工作,就抱着寧缺毋濫的態度在家裡呆着,整天打遊戲,也沒什麼收入,就靠他老婆養着,而他老婆名叫張美嬌,名字很軟很秀氣,人卻十分精明能幹,而且人模樣也不錯,就職於雲海市一個非常著名的廣告公司業務部,收入還算可以……真的,她對呂徵是真心實意鐵了心,也不知看上呂徵哪兒了,就他這樣遊手好閒在家打遊戲一年多沒收入,如果換成一般女人早就把他踹飛了,可張美嬌卻是對他無怨無悔,就是默默的用自己的收入支撐着這個小家庭的開銷,總的來說,日子雖然不富裕,卻也勉強能夠過的去。
可是,這樣的日子也沒能持續太長的時間。
不知是誰給聯繫的,呂徵在家待業一年半之後,終於上班了,給一位大公司老闆的公子當文秘兼司機……呵呵,很遺憾的,這位公子可不是什麼好人,正事兒不幹,吃喝嫖賭抽倒是樣樣俱全,而且呂徵自己也是個喜歡玩的人,跟那位公子混了時間不長,他別的沒學會,卻是染上了賭癮!
黃!賭!毒!
人生在世,這三種東西最不能沾,看着很美好,可是碰到就是一溜皮,一旦沾上,再想從裡面把腿拔出來,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開始的時候,有那位公子罩着,呂徵無所謂,可是好景不長的,後來那位公子的老爸犯了事情,被收到監獄裡吃牢飯了,那位公子也是跑路到了北美,雲海這邊的公司黃了,而呂徵則是在一夜之間失去了飯轍——他又失業了!
從前沒工作的時候,他在家裡也就是打打遊戲,雖然不賺錢卻也沒有什麼太過分的開銷。而現在不行了,丟掉工作之後,他就開始出沒於各種麻將社棋牌室,後來又是大大小小的各種或明或暗的賭局賭場,賭資從小到大——呵呵,需要說明一下,從前他去賭的時候都是跟那位公子一起去的,輸贏都有公子給他掏錢,而現在,公子跑了,他現在的每一分錢賭資,都是家裡的錢,都是這些年來,張美嬌辛辛苦苦汗珠子摔八瓣才積累下來的積蓄。
老話說,十賭九輸,呂徵也不例外,他不甘心,總想撈回來,可還是輸,越陷越深。
小輸變成了大輸,輸光了就回來拿錢,然後繼續出去賭……就是這樣一個原本就不怎麼富裕的小家庭啊,有多大資本能經得起他這麼折騰?很快,家裡那點可憐的積蓄就消失不見,勉勉強強的,就只剩下那點用來吃飯的錢了。
看見呂徵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張美嬌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可想而知,她勸過呂徵不知多少次,可呂徵已經完全魔障了,根本不聽,輸了之後回家找張美嬌要錢,張美嬌沒有,沒想到,就是因爲“沒有”這個詞兒,竟是讓她捱了呂徵的一頓毒打。
張美嬌的心都碎了,自己這些年堅持的愛情是什麼?就是這頓毒打?就是這麼一個兩眼通紅的賭徒嗎?
滿心委屈地大吵大鬧了一頓,張美嬌走了,回了孃家,跟呂徵過起了分居的日子。
按理來說,好端端一個家變成如此模樣,呂徵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然後改正自己的錯誤,哄哄老婆,兩個人重歸於好,然後一起努力去創造富足美滿的新生活纔對,可是……呵呵,要不怎麼說呂徵是個極品呢,事到如今,他居然一點都不認爲自己是錯的,而是覺得張美嬌之所以跑回孃家,之所以跟自己大吵大鬧,是因爲她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
需要說一句的是,就在呂徵迷戀上賭局的這段時間裡,張美嬌的事業有了很大進步,比以前忙了許多,偶爾還要到外地出差不回家,所以……就是出於這樣的所謂“證據”呂徵才想的那麼歪,而他接下來幾天沒幹別的,就在家裡躺在牀上腦補各種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情節,越想越歪,越想就越過分,甚至連張美嬌跟別的男人在牀上翻滾時候用的什麼姿勢都想到了……
不忍了,絕對不能忍了。
而就在這一天,這位老兄終於下了決心,要跟張美嬌好好談談,可是他給張美嬌打電話說了沒有幾句,兩個人就說岔了,吵了幾句,張美嬌就把電話掛斷,對於這個已經變質的男人,張美嬌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
呂徵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在家裡喝了整整一瓶的白酒,然後拎着把刀就到了張美嬌的公司樓下,正巧,他正好看見張美嬌跟那個廣告公司的一位男副總一起出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尼瑪,姦夫!”呂徵當時就忍不住了,竟是發了瘋似的猛衝過去,不由分說,就用隨身攜帶的尖刀狠狠刺進了張美嬌和那位倒黴男副總的身體,以至於兩人當場喪命,而呂徵捅完人之後也傻了,知道自己殺人了,完蛋了,要挨槍子了,他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幾聲之後,也用那把刀到場抹了脖子……
可是,他卻沒死成,被送到醫院之後經過搶救,他竟是被救了回來,而這份筆錄,就是杜巧芸在醫院裡給他做的。
……
“擦!這種人渣還救他幹什麼?救活了也得槍斃,這不是浪費國家寶貴的醫療資源嗎?”楊棟樑看完之後拍了拍卷宗,貌似氣憤地說道。
“你懂什麼?就算他再怎麼罪大惡極,就算他應該被千刀萬剮,可是在處死他之前,他也有享受醫療保障的權利。”杜巧芸氣哼哼地對楊棟樑說:“看着了吧,這就是你們男人……”
“呃……敢不敢不扣大帽子?你就不怕把世界上的男人都壓死?嗯……”楊棟樑想了想,說道:“杜巧芸同志,緊張的工作很重要,可也需要放鬆,機器工作時間長了還要歇一歇上點機油呢,來,換換腦子,我給你講個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