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冰潔是一個很沉穩的人，哪怕是之前作爲特派員的時候，也沒有露出如此慌張的表情。
但是現在，她臉上卻有難以掩飾的匆忙。
“我出去一趟，可能晚點回來，你先去安頓一下他們。”來到車旁，江晨暮無奈的聳了聳肩。
對於顧冰潔，江晨暮是抱着能幫就幫的心思。不管怎麼樣，都要結一個善緣。這個國家的傳統就在於，有關係好做事。哪怕你身價千萬，如果沒有關係，有可能連一瓶好酒都買不到。
這次來，顧冰潔罕見的沒有開着警車。
她每次出來，都是風風火火的。這樣簡單的出行，還真是破天荒啊。
“說吧，怎麼回事？”上車之後，江晨暮開口問道。這麼長時間沒見了，怎麼剛見到，她就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
顧冰潔皺眉，思索片刻纔開口說道：“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案子，始終都沒有任何的證據。而且，作案手法有些詭異，所以就想要讓你們來幫忙，看一下是不是什麼騙術。”
江晨暮輕笑一聲，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兒。不過，警方系統不是有自己的防騙部門嗎？她至於這麼興師動衆的找到神鬼閣？
於公於私，這都有些不合適吧。
顧冰潔顯然是看出了他臉上這一絲調侃的神色，良久才皺着眉頭說道：“我覺得內部出了點問題，所以就只能來你這裡了。”
江晨暮愈發的好奇，這話是在說，自己這裡就可靠了嗎？
“說說案子吧。”江晨暮繃緊嘴角，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案子，讓一個無神論者，寧可選擇相信自己這麼一個神棍，也不肯相信警方系統，相信那些自己的同志。
顧冰潔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路，也好像是在思考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說出來的：“最近接到了幾個案子，都是命案。在唐海這地方，命案實在罕見。但是，這些案子卻和之前的案子有很大的不同。”
“被害者臨死之前，臉上都露出了各種各樣奇怪的表情。有痛苦，也有極度興奮，甚至還有……渴望。”
話越說，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她是見過屍體的，這麼多天，她甚至都已經有陰影了。各種各樣奇怪的表情，在她的夢中經常出現，讓她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了。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惡靈這一說。因爲，自己現在的情況，和遇到惡靈實在是太像了。
作爲一個黨員，一個忠誠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她在遇到問題的第一時間，不是求助於科學，而是想自己是不是遇到惡靈了，這種轉變，就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初，在布加迪廣場的遭遇，的確對她有很大的衝擊。
“屍檢結果呢？”江晨暮皺眉，這個案子的確是有些詭異。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是很難像她說的那樣，保持各種的情緒的。
哪怕是安詳的步入晚年，在臨死的時候，也還是會有恐懼之心的。這種命案，死者絕大多數都會流露出一些強烈的恐懼，在臨死前那一刻，會戰勝自己的任何情感，讓人在絕望中死去。
“屍檢結果也是各種各樣，有兩個死者有明顯的貫穿傷，但是並不是致命的傷勢。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們中大多數是精神崩潰死亡的。”顧冰潔解釋道。
精神崩潰死亡，這是一個很罕見的死亡方式。
經常會聽人說，在臨死之前遭遇了大恐怖，會把人嚇死。這種說法，就是精神崩潰死亡。說白了，也就是說他們是因爲自己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死的。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解釋一番，也就那麼回事。
“有沒有可能是因爲吸毒致死？”江晨暮沉默片刻，開口問道。
吸毒會產生一些幻境，因此而導致的死亡案件並不算少。
“不可能，吸毒人員都有備案，死者沒有任何的不良記錄。而且，在他們的屍體中，也找不到任何毒品存在的跡象。所以，這也就成了一樁懸案。”顧冰潔臉上露出一絲疲倦的神色。
事實上，她這次也就是因爲這一點纔來到唐海的。
作爲一個特別調查員，這就是她此行的任務。在案情受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不是尋求各種科研中心的幫助，而是來到了神鬼閣。
現在，就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既然江晨暮已經上了自己的車，難不成還能把人趕下去嗎？
“問題的確很複雜，先去看看屍體吧。”江晨暮皺眉，這個案子，就好像是hi她說的那樣，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就單單是找不到死亡因素，就足以讓任何一個警察頭疼了。畢竟，現在科技高度發達，任何的殺人手法，都會留下相應的痕跡。像這樣，不留任何痕跡，還真是活見鬼了。
見他皺眉，顧冰潔的臉色就愈加蒼白。連他都感到棘手了嗎？那自己還能依靠誰？
江晨暮回過神來，見她臉色不怎麼好看，微微一笑：“現在還不能定性，至
少，在見到屍體之前，我不能肯定我的猜測。”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江晨暮心裡，卻有另外一個想法。
如果真是因爲情緒劇烈波動而導致的死亡，那麼在他所涉獵的領域，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遭遇幽魂，受到驚嚇而死。
但是，其他的表情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被幽魂嚇死，還會有驚喜的表情？難道說，有一個好心的幽魂，在殺人之前，還給人營造了一個溫馨的場景？
過了很長時間，兩人來到了殯儀館。
唐海並不大，甚至連醫院都沒有停屍間這一說。在這裡，遇到命案的時候，一般都是直接在殯儀館採取相應措施的。
剛走到門口，他們便被保安攔下了。這裡的保安系統，和警方是有密切聯繫的，必要的時候，甚至會有警察來頂班。
“這幾個案子是我接手的，他是我請來的專家，手續明天我會送到你這裡的。”顧冰潔上前解釋道。
畢竟頂着一個特派員的身份，她做起事來，的確是要比本地的警察方便多了。一番解釋之後，兩人便徑直來到了停屍間。
“恩，體制內的人就是好辦事。”江晨暮點了點頭。
不要說是這種特殊時刻了，就連平日裡，一個普通人來到這裡都要進行各種等級，能不能進去，還要看保安的心情。
顧冰潔沒有理會他，直接帶着他朝着停屍間走了過去。
屍體發現之後，進行了相應的檢查，就被送到這裡來了。過段時間，如果案子還沒有進展的話，會有其他安排。
“情況有點不對勁。”來到這裡，江晨暮不禁皺眉。
殯儀館，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靜。
他說的安靜，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那種安靜。對道士來說，人發出的聲音並不是單一的，除了聲帶，還有靈魂。
這也是江晨暮爲什麼可以和幽魂溝通的原因，他可以不需要藉助任何的道術，直接傾聽到這種聲音。
殯儀館，雖然說是亡者安息的地方，但是卻並不平靜。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無意識的靈魂散發出奇怪的聲音。這也是爲什麼，住在殯儀館旁邊，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也算是另類的鬧鬼吧。
但是現在，這裡竟然一個聲音都沒有。
從江晨暮來到這裡之後，就開始細心的觀察周圍的一切。但是，他得出的結論是，這裡沒有任何幽魂存在的跡象，哪怕是無意識的都沒有。
顧冰潔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直接帶他來到了停屍間。
這裡到處都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臭。一個女孩兒，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確是有些讓人理解不了。
“這就是，還有旁邊冷凍起來的那幾具，都是這次命案的死者。”話音落下，顧冰潔打開了幾個冷櫃，露出了一具具被包裹起來的屍體。
江晨暮眉頭微皺，他並沒有直接去打開包裝袋。
作爲一個道士，要檢查一個死人的時候，並不一定非要像電視裡那樣，開棺之後才能發現端倪。距離這麼近，他可以精確的掌控任何一具屍體的變化。
但是，檢查一番之後，他得出的結論是，這些屍體，都已經成了空殼了。
這話如果說出來的話，或許顧冰潔會笑出聲來。人死了不就成了空殼了嗎？就算是迷信一點，相信鬼神，也知道人死之後不會有任何東西留下的。
“沒有魂力殘留。”江晨暮捏着自己的指關節，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眼前這幾具屍體，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了。
如果說他們是因爲精神崩潰而死的話，和眼前這一幕的確是有些相似。但是，從一個道士的角度來思考的話，卻還是會有一定的殘留的。
一具屍體，哪怕是死去多年，也還是會有一些魂力殘留的。但是，眼前這幾具屍體卻乾乾淨淨的，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其他的屍體也是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
顧冰潔一怔，她完全沒有弄明白江晨暮在說什麼。
江晨暮回過神來，看向她，鄭重的說道：“我問你，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他的表情很嚴肅，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鬼……信則有，不信則無吧。”顧冰潔含混不清的說道。
她雖然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這麼多的經歷，也改變了她的看法。最重要的是，自己接手的這幾個案子，讓她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江晨暮點了點頭，既然她的態度已經有所轉變，那麼至少不會把自己當成神棍抓起來了：“接下來我說的這些東西，可能無法當成證據，甚至無法說服那些警察。但是，我會盡量給你還原他們死亡的真相的。”
這個推測，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又怎麼能奢望那些無神論者相信呢？他要做的，不過是讓顧冰潔安心一些而已。這個案子，的確不是她一個女孩兒可以去觸碰的了。
“恩，你說吧，我想我承受的了。”顧冰潔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