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秦廣王蔣下的詛咒?”
眼看着領路男子手臂上深重不已的黑色詭記,劉川不由睜大了眼睛道。
只話音剛落,周峰又是皺起了眉頭有所疑惑:
“按理說,這種詛咒理應會隨着施咒者死亡消失,怎麼到這,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嗯?你!你們居然殺死了那鬼王?!”
領路男子本以爲周峰兩人只是命大,這才逃離了那鬼王的‘虎穴’,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可,可真的有人能令那鬼王消亡麼?
“少見多怪!不然你以爲我們怎麼能‘虎口’逃生?”
這時,唯見劉川兀自臭屁起來,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一手鎮壓了秦廣王蔣呢!
周峰索性沒戳破他的本來面目,只皺緊眉頭望着領路男子手臂上的黑色詭記,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莫非,秦廣王蔣還沒有‘死透’?
“兩位大爺,不是小的不信任你們,不過那鬼王可狡猾得狠!遙想當年我們那麼多人誤闖鬼門關,到頭來都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眼下,困守在這龍骨城的人士,誰不想奔個好盼頭啊……”
便在周峰心生不安時,但見領路男子神情悲愴道:
“黃泉路上不知死,苟且偷生盡無奈,若是有得選,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等騙他人去死的事?”
悲言不止滄桑,更多的還是懊悔不及。
可惜的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無論怎麼講,這羣人都已經無法回頭了……
“哼!現在講的那麼淒涼,那會不見你老老實實說個明白!”
劉川面對這般樣子的領路男子,端是一點不客氣。
說起來,此行要不是有周峰,他的下場,恐怕跟這羣人沒有太大區別。
基於這種前提,他又豈能同情眼前的領路男子?全都是自己‘作’的!
“行了,廢話少說點吧……”
這個時候,周峰倒是沒有一味落井下石。
他看着眼前的領路男子,又環視了一圈周身,那些不盡邋遢,眸中全無希望的龍骨城土著人士,似乎只能帶着這樣的詛咒,於此地自食惡果。
這種果,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不,任何人都應該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就像那些沒來得及轉生,就被佛祖一意孤行所斷掉的生靈一般,他周峰,無法接受此果!
“不見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時時現前,煩惱塵塵解脫……”來自內心的不甘,承接了地藏的宏願,周峰神情忽而肅穆,不時道出的佛語,猶帶地藏之力。
接着,他大放佛光。
“這是!”
忽然之間涌現的佛芒,是爲森羅萬象,萬象身前,不該再有他物。緊接着,領路男子不由面露驚奇,同時,其手臂隱有變化!
變化不由己,那困擾着他不知多少年的黑色詭記,在森羅萬象的佛芒下逐漸蒸發——那象徵着鬼王詛咒之力的印記很快化作縷縷黑氣消散,過程中,這些黑氣還轉化成了惡鬼形象掙扎着!
嗚哇哇!
掙扎的鬼叫聲聽着甚是滲人,可最終,那縷縷黑氣還是在佛芒淨化下化作虛無。
直到黑色詭記完全消失,領路男子整個人彷彿得到了重生。
剎那間,再不見其無神眼神,精神也矍鑠不少。
“多謝仙友解法!張東銘感五內!”
變化過後,領路男子不由熱淚盈眶道,說着且又跪倒在地,看那樣子,着實是被周峰的行爲感化到了。
不過周峰對此,卻是不以爲意,只是從領路男子變換的口吻中,心裡多少有些寬慰……
佛說度世人,不分你我他,唯有真誠對人,纔能有所得吧?
“我說你費這功夫幹嘛?這不白瞎麼!”
不曾想,劉川見狀,卻是有點憤憤不平。
周峰的行爲,往好了說是同情心氾濫;往壞了說,根本就是在白費功夫!
這裡並不止領路男子一個人受到詛咒,他總不可能爲整個龍骨城的人士解法吧?
真要這麼做,他又能得到什麼呢?
“無量善事,菩提道業,因一事增,謂不放逸……或許在你看來,我只是在白費功夫,可有些事,不是無所回報就不用做的。”
令劉川沒想到的是,周峰面對他的白費說法,卻是肅穆神情不減,說着,對那有所變化的領路男子道:
“你把這裡的人都聚集過來,待會我一同爲他們解除詛咒。待一切結束後,我希望你們能離開這,並永遠不要再對他人提這裡的事!”
這話一出,劉川當場傻了眼——好傢伙,他說錯什麼了麼?
“在下知道了!有勞仙友!”
反觀自稱張東的領路男子聞言,卻是喜不自禁,丟下這話,他即刻前往通知。一時間,龍骨城罕見的沸騰起來,那些困守在各個窠穴的土著人士,紛而浮現出激動的神情,繼而朝這裡趕。
“我說你是吃飽了撐得?”
眼見如此,劉川揣着一肚子困惑,不禁問向周峰。
無論怎麼看,周峰此番行爲都沒道理,先不說他有沒有義務解救此地的人士,就憑這裡的人自甘墮落,也沒有必要管他們!
那鬼王詛咒固然迫使他們無法離開此地,但同樣也沒有逼着他們一定要騙其他人去那鬼門關送死,說到底,他們都是出於自願才做下這等行當。這要是還有輪迴的說法,他們統統都該死。
便是這樣的人,也值得周峰不惜犧牲自身道行爲其解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些人,固然都是有罪的,可你有沒有想過,若因爲一件事,就否定了一個人的一生,那是不是太無情了呢?佛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只是給他們一次機會……”
不時間,但見周峰微垂眼簾,眸光無限慈悲道。
這種慈悲,並不符合他之前的性格,他也很清楚,因爲眼前的這些人,死去了太多無辜者,可縱使如此,他們的命運就該如此?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聞藥師佛最大宏願,便是令諸有情,有求皆得,他做不到令衆生有求皆得,可令諸有情又如何呢?
“得!我倒是沒看出來,這趟地獄之行,真把你活脫脫塑造成了菩薩性格,可話又說回來,就算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但也不代表要縱容有罪者,你就這麼‘放任’他們離開,真的好麼?”
劉川將周峰的慈悲爲懷看在眼中,卻是難以理解道。
再退一步來說,眼下秦廣王蔣已然不存,放着這羣人於此不管,也不會釀成像李逍遙那樣的悲劇。
基於這種前提,周峰實在沒必要同情心氾濫,特意‘解放’這羣人——他們應該得到教訓!
“悟心容易息心難,息得心緣到處閒……或許在你看來,我這麼做,對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不公平,眼前這些人,也的確該受到懲罰。可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難道不該把目光放長遠些麼?”
忽來詰難對話,看似毫無道理,然而用周峰的話來說,他的這種行爲不僅僅是爲了感化衆人,更是在解衆生困惑的難題……
三界衆生,到底何求?種種煩惱,又該如何消除?
周峰固然解不得衆生難,但眼見一難解一難,以此本心宏佛法,不正是應了藥師佛的理念?解救他人,也是在‘救’自己啊!
“仙友!人都聚齊了!”
與此同時,張東回到周峰身前道,在他身後,一派龍骨城人士翹首盼望。
他們目光齊刷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大多數猶帶不信任的目。,可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抱着某種期待觀望着。
“我聽三世諸佛,皆以本心爲師,再到這裡,我相信各位的本心不壞,只因一時糊塗才誤入歧途。眼下,我願犧牲自身道行解救各位,可還想問各位一句,若能得重生,爾等該當何處?”
觀望局面中,周峰很快拋去了腦海中的雜念,旋即鄭重道。
這一道,面對衆人無由相覷。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盡顯出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樣子。
面對這般樣子的他們,劉川嘆道:
“爛泥扶不上牆,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話卻是有些難聽,好在眼前的衆人聞言,並沒有因此發難,只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憤懣之色,死死盯着劉川。
氣氛霎時變得緊張起來,連帶着衝突的意味彌散開來。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周峰神情動容道:
“我不知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以往做過哪些事,有罪也好,無罪也好,可說到底,這都是過去的事,別讓過去的種種,耽誤到眼下的自己。”
“現在,恰好有一個重生的機會擺在你們面前,難道,你們就沒什麼想說的?”
一語甫畢,人羣有所動,他們無不被周峰說的話所牽動。
或許周峰有點小題大做,把原本可以簡單處理的事情弄得複雜了。可實際上,他想要做的事,本就不只是解法……
解救一個人容易,可若想改變這個人今後的軌跡,又是另當別論。
周峰欲促成的,哪裡是表面‘解放’這羣人?
前世藥師佛,有十二大願,今生換周峰,他只求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