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說出來就沒意義了，你還是放心裡吧……”
面對古怪僧的‘質問’，周峰故作高深的回道。
只剛說完，古怪僧不覺搖了搖頭，旋即又開口道：“那要貧僧撤去障壁，放這些弟子離開麼？”
這話一出，周峰沒有即時作答，唯偏首看向了那一大幫子準備離開靖天山的弟子。
這些弟子大多都義憤填膺的低聲罵着，留下來的那一批，也都浮現出了失望的神色，看樣子即便不走，信念亦無。
“放吧，失去了戰鬥意志的人不成威脅。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他們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戰鬥的正確信念！在這裡……”
周峰說着，不知爲何神情有所惆悵。
所謂的戰鬥信念，恰恰是支撐每一個奮戰之士生存下去的關鍵。他不知道這些弟子應該在哪裡奮戰，但至少在這裡是錯誤的。
那麼，他的信念，又在哪呢？
無意間幫助青靈山促成的良好局勢還是表象，內裡，某人不禁這樣問自己：是否除掉了瀛洲堂，甚至推翻了整個天道盟，六界衆生，就能獲得真正的和平？天上天下，再不會有任何戰鬥呢？
“別讓過去的憂愁和未來的迷茫，耽誤當下的自己。無論何時，你只要記住，眼前的事物纔是重要的。依照自己的本心，抓住眼前的事物，不管未來如何，至少你不會對眼下的自己遺憾。”
古怪僧彷彿看破了周峰心中的迷茫，繼而語氣平靜道。
這一道，連帶着無形中封鎖靖天山的金光障壁消散，最先動身的那一大幫靖天山弟子，很快消失在了山頭。不過那些被周峰‘揪出來’的，那十餘名瀛洲堂眼線，卻是沒能逃離！
有那麼一批弟子，圍住了露出馬腳的瀛洲堂眼線。
他們是自發組成的‘衛道士’。儘管沒有周峰的吩咐，這些人似乎也找到了正確的信念——到頭來，我們不是敵人的殘酷，而是朋友的沉默……
沉默中，周峰暫且拋去了腦海中的雜念。
甭管怎麼說，這樣一來，青靈山的危機也解除了。除此外，他倒沒擔心那離開的弟子，會向瀛洲堂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相信，那些人會走向正確的道路！
如此想着，他進步走到了王長老跟前。
這位把周峰親自帶回山門的長老，如今卻是無從可去。即便周峰不殺他，恐怕他也不會再做什麼。
畢竟籠統來說，他也是促成靖天山瓦解的幫兇……
“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眼看着周峰走上前來，王長老難得沒有害怕，反近乎憤怒的咆哮道。
說是咆哮，其實只是比較低沉的發音。聽得出來，這位長老也臨近崩潰邊緣。
比起那些能‘大大方方’離開此地的弟子，他，又能去哪呢？
“你跳不出這個世界，是因爲你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一旦你知道了，你就超出了它。”
“剛剛這句話我送給你。仙界之大，不侷限於此地。離開此地，你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自己該做什麼……”
面對這樣的王長老，周峰同樣沒有一味冷厲下去，且借用了古怪僧的話。
聽到這話，王長老不禁愣在了原地。
該說是某人罕見的溫柔打動了他，還是純粹被周峰說的話給觸動到了呢？總之王長老聽罷，不一會低下頭去。
“我該懺悔吧……明明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發生，明明可以通過自己一死來換回那些弟子。可我沒那麼做，因爲我怕死……”
忽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無由有些傷感。
這不應該是他顯露出的情感，然而此時此刻又是那般的真實！
周峰不知道王長老指的這一切，是指靖天山被瓦解，還是什麼。但他卻願意相信，王長老口中的那些弟子，不是剛纔離開的那一批。而是在山腰中，被其敕令出擊，從而死在了自己手裡的那些弟子……
“生不易，死輕鬆，如果你覺得一死就能贖罪，那真的太可笑。在我看來，揹負着罪孽活下去，纔是唯一可得救贖的辦法。”周峰聞言，淡淡說道。
天知道他幹嘛要跟王長老說這樣的話，這明顯不是他的風格。只是王長老聞言，卻是漸漸回過神來。
“我，真的還能得到救贖麼？”王長老神色惘然道。
這一道，周峰未再作答。是否能救贖，還得看個人。他能做的，只是引導每個人，不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至於那正確的道路究竟在何方，誰又敢說自己知道呢？
“我叫王仙芝。不管以後如何，今遭蒙閣下教誨，日後必當殫精竭慮，爲真正的自由付之行動！”
不時間，王長老咬牙對周峰鄭重道。
這是他第一次透露出自己的姓名。周峰聽了，不由愣了愣——王仙芝麼？好熟悉的名字啊！
與此同時，古怪僧在旁露出了晦澀的笑容。他看着完全不搭的那兩人，嘴角上揚的笑意愈發令人捉摸不透……
又是一顆種子麼？
“不！不好了！錢長老帶人從後山小路的方向回來了！”
恰在這時，王偉着急慌忙的跑了過來。
這個差點被人遺忘的角色，也不知跑哪去找錢長老了，直到這時歸來，這才引起了其他弟子的注意：“錢長老回來了？他莫不也是知情者之一吧？”
不容多加敘述的議論，在剩下弟子間散發出來。
周峰見狀，當場蹙起了眉頭——這錢長老不是一人麼？怎還帶人回來了？
“你看清楚是何人了麼？”
略一思忖，周峰即刻問向王偉道。
“沒，沒看清！但好像有兩名仙王境界高手！”
王偉的回答，着實令人意外。周峰聽了，不覺皺緊了眉頭。
仙王境高手麼……如此說來，這錢長老應該一早就察覺出了不對，並且趕在古怪僧設下金光障壁前逃了出去。眼下回來，應該是找了幫手。
可從王偉的回答來分析，這幫手又非靖天山山主！
那麼，還能是誰呢？
“我知道了，你先連同其他弟子，把那十餘名眼線囚禁在內堂，剩下的弟子也最好都躲起來！這裡就交給我！”
思量間，周峰暫且猜不到那錢長老帶回來的幫手是誰，只根據目前的局勢，對王偉下達了命令。
後者聞言，亦是有些發懵，再到他發覺，本留守在山門的弟子一下子少了一大半，無由呆住了！
“我也來幫忙！就憑王偉的話，可能使喚不動其他弟子！”
這個時候，倒是王仙芝主動向前踏出一步，肅然以對道。
“好吧，那有勞你了！”
周峰見狀，也顧不得再說其他什麼話，唯丟下這句。
王仙芝即刻帶上王偉，去疏散還留在空地的靖天山弟子。至於那十餘名被揪出來的瀛洲堂眼線，也在第一時間，被一幫弟子帶去了靖天山內堂。
不一會，場間只剩下古怪僧和周峰兩人。
微風吹來，冷意漸生。周峰一邊盯着後山小路的方向，一邊儘可能釋放出神識打探！
準仙皇境界下的神識封鎖，將將籠罩了方圓十里地。不出意外的是，周峰很快鎖定了三個目標。
這三人都具備着仙王境的層次，其中一名，更是達到了仙王境巔峰的境界，這等境界……
不應該是靖天山跟啓明山的角色！
“難道是瀛洲堂的人？”
打探中，周峰不由挑起了眉頭。
從神識反饋而來的信息做不得假，問題在於，瀛洲堂距離此地，應該還有不短的距離，
按理說，即便靖天山或啓明山跟瀛洲堂有所勾結，那錢長老第一時間能找來的幫手，頂多是去往啓明山的山主及其他長老！
可現在看來，出了點意外狀況不是？
“怎麼樣！那錢長老還沒到麼？”
正揣摩着，王仙芝隻身一人從後堂走了出來，看樣子，似乎在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周峰對此，倒也沒有見外道：
“你說的這個錢長老，對瀛洲堂眼線的事，又知道多少？”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饒是如今他有這準仙皇層次，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總歸沒錯。
除此之外，那錢長老帶回來的，讓人猜不出來歷的幫手，總給周峰一種不太妥的感覺……
“錢長老應該也不清楚具體的眼線是誰，但知道山主跟瀛洲堂有所勾結卻是沒跑！可要說他能帶回來兩名仙王境高手，還是有點不合理啊！”王仙芝對此的迴應，亦是充滿了疑惑。
周峰聞言，心中古怪更甚。也不容兩者多做交流，來此神識的反饋表示，那錢長老以及兩名來歷不明的仙王境高手近了！
“我明白了！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你還是過去看着那瀛洲堂的眼線吧！記住，一定不能放跑他們！”
意識至此，周峰不敢再加耽擱，說着便驅使王仙芝去後堂盯着。
後者聽了，不免有些憂慮。可同時也是知趣，知道自己留在這裡，給某人添麻煩的機率比較大，咬牙轉身離去。
不一會，場間又只剩下周峰跟古怪僧兩人。
此際，風聲忽凝，冷意消散，緊接着三道身影從後山小路的方向閃現出來！
“桀桀桀！還真是有不怕死的傢伙，跑到這來挑反呢啊！”
隨之而來的一句冷笑，當場惹得場間氣氛冰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