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菱越野車顛顛簸簸上了山路,道路左側是上百米深的懸崖,道路的右側是嶙峋的山石,有一些凸出來,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的樣子。腳下的路坑坑窪窪,石頭和凹坑佈滿道路,車子每行一步都抖得厲害。這樣的路別說是開了,就是步行也會皺着眉頭捏一把冷汗。
凌楓這邊膽戰心驚,薇薇安卻還在旁邊沒心沒肺地說着風涼話,“凌,你說我們要是摔下懸崖,伊蓮娜會不會爲你流淚呢?”
“看着路啊。”凌楓除了說這個他還能說什麼呢?
導航儀上顯示的距離還有三十公里,而這個時候已經是夜八點了。之前預計的兩個小時達到黑瓦村,卻沒想到路況越來越惡劣,兩個小時之後只走到了這裡。照目前的情況看,剩下的三十公里恐怕會花三個小時才能走完。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找個地方把車子停下來,今晚就在車裡湊合一夜吧,這樣的路夜裡開車實在是太危險了。”凌楓說道。
“好吧,我找個地方停車。”薇薇安又將車子往前開了大約兩百米之後終於發現了一段比較寬敞的路邊,她將車子停了下來。
因爲預計天黑前就能達到黑瓦村,所以兩人都沒有準備乾糧什麼的,就只有兩瓶用來解渴的礦泉水。
薇薇安從軍用帆布大提包裡取了兩支手槍出來,遞給了凌楓一支,然後她又取了一支裝滿子彈的備用彈夾遞給了凌楓,“俄羅斯制式手槍MP446,又名海盜,每隻彈夾裝9發子彈,兩隻彈夾18發子彈,一般情況下足夠應付了。”
凌楓雖然不喜歡槍械,但這一次他沒有拒絕,他將薇薇安給他的海盜手槍和備用彈夾都收了起來。
“你先睡吧,我困了的時候再來換我。”凌楓說。
薇薇安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她現在並不困,但她知道她必須要養足精神。這裡已經是接近黑瓦村的區域,睡覺的時候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崗。
“我下車看看這裡的環境。”凌楓打開車門下了車。
晚間山間的氣溫比較低,夜風吹拂着山林,枝葉搖擺,發出嘩嘩的聲音。道路左側的懸崖下有一條河,夜色裡可以看見白色的河水在流淌,嚯嚯的水聲在山谷間迴盪。這個地方,有山有水有林,就是不見人。
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什麼異常的情況之後凌楓回到了車子旁邊,他坐在懸崖邊上,把玩着手槍,心裡也在想着一個問題,“那個印度女殺手究竟是誰呢?她爲什麼要行刺我呢?我的行蹤被誰發現了呢?在印度誰又想要我的命呢?如果我再次看見那個印度女殺手,我會開槍殺她嗎?”
一大堆的問題,一個答案都沒有。
得得得,得得得……
山路深處突然傳來了馬蹄聲。
凌楓的思路頓時被打斷了,他跟着從懸崖邊站了起來,將握着手槍的手背到了身後。用易容術改變了相貌之後,他並不擔心被誰發現。薇薇安用電單車換回來的三菱越野車的車牌也是摘除了的,也不擔心有人從車輛信息識破他和薇薇安的身份。總之,他並不是很擔心來人會給他和薇薇安帶來多大的危險。
得得得,得得得……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很快,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從山路的拐角處奔了出來。
騎馬的是一個孩子。
光線昏暗又隔着一段距離,凌楓無法看清楚的臉龐,可是他卻一下子想到了已經兩次出現的那個小男孩。想到這一點時候,他的心裡也陡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來,這個小男孩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做任何傷害他的事情,但他卻像是一個幽靈一樣纏着他,陰魂不散!
小男孩也發現了凌楓,他拉了一下馬繮,他胯下的大馬揚了一下前蹄驟停了下來。
四目相對,都看不清楚對方的臉龐。
“喂?你是誰?”凌楓大聲問道,他用的是英語,但他不確定對方能聽懂他的話。
小男孩忽然調轉馬頭,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大馬吃痛,邁開四蹄又往回跑。
追與不追?凌楓猶豫了一下,但就是這一下猶豫,小男孩已經騎着他的馬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薇薇安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她根本就沒有睡着,剛纔凌楓大聲問那個小孩是誰的時候她就聽見了,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點睡意也跑沒了。
薇薇安看了一眼山路深處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她奇怪地道:“凌,你剛纔在和誰說話呢?”
“那個小男孩。”凌楓說道:“我們一起見過的那個小男孩,他騎着馬,我雖然沒看清楚他的臉,但我確定是他。”
薇薇安問道:“他認出了你了嗎?”
“我們化了妝,變了樣子,他應該認不出我們,可是我們都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卻又能從身形上猜到對方的身份。”凌楓皺着眉頭,“所以我也不確定他是否認出了我。”
“這個小孩好奇怪。”薇薇安說道:“他明顯在跟蹤我們,卻又不靠近。”
“他還會再出現的,如果是在白天碰上,我覺得他沒法認出我們,而我們卻可以出其不意地靠近他。算了,你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去黑瓦村。”凌楓說道。
薇薇安點了點頭,又回到了車上睡覺去了。
接下來的夜顯得很平靜,那個小孩沒有再出現,也沒有其他的人出現。整個山谷都沉浸在黑暗和河流發出的流水聲中,彷彿是一個被人類遺棄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薇薇安和凌楓駕着車繼續前進。
道路的情況沒有改變,不過在靠近黑瓦村的區域已經有人出現了。他們有些在山坡上的梯田裡勞作,有的牽着牛車運送柴禾或者別的什麼。薇薇安所駕駛的越野車的出現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會駐足觀看,不過也只是看一眼,什麼都沒做。
“這裡的人看上去很正常啊,不像是邪教的教徒。”薇薇安說道。
凌楓說道:“看上去確實很正常,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好。煞忌利教已經滅亡差不多兩百年了,如果它的一些成員倖存了下來,繼續組建煞忌利教的話也應該是在暗中進行,行事的話也應該很低調,所以表面上看很正常的話也是正常的。”
聊着煞忌利教,車子晃晃悠悠地來到了黑瓦村。視野裡的村莊顯得很簡陋,大多數房屋都是用石頭和茅草建成,也有磚瓦結構的建築,不過很少。
舉目遠望,村莊的後面,一片山坡上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神廟。寺廟的石牆和石塔都沒有顏色,灰濛濛的,看上去很古老。
“是這裡,這裡確實是我們要找的地方。”看見神廟的時候凌楓的腦海中就浮出了那張照片裡的內容,一比對,完全吻合,這讓他激動。
薇薇安也看見了那座神廟,“確實是這裡,這麼說來,我們要找的那個叫拉瑪辛格的人也住在這裡。在給約翰博格神父的信裡他說他修建了房屋,這裡新建的房屋不多,我們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凌楓卻搖了搖頭,“不,我們不直接找他。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德里大學的學生,我們在做畢業論文,與神學有關,我們是來考察研究的。這樣的話,我們就能用這個理由來聘請當地人,瞭解到我們想了解的,接觸到我們想接觸的人而不被懷疑。”
薇薇安很快就明白了凌楓的意思,“你恐怕連名字都想好了吧?你叫什麼名字?我又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是亞伯拉,你叫碧帕莎,我們都是首陀羅種姓。這裡生活的都是印度社會中的下等人,他們大概會排斥高等種姓的人。”凌楓說道。
“好吧,我叫碧帕莎,亞伯拉哥哥。”薇薇安笑道:“那麼,我們僅僅是同學關係嗎?”
凌楓說道:“當然,我們是德里大學的學生啊,不是同學關係是什麼關係?”
“嗯,熱戀中的同學關係更爲合理。”薇薇安說。
凌楓,“……”
薇薇安笑了笑,“但願這裡有人能聽懂英語,不然我們還得讓拉姆賈森那傢伙過來。”
凌楓說道:“這點不用擔心,我早就問過甘德森了,他告訴我這個地方英語是通用的語言,上過學的人都會說英語。如果不是事先弄清楚了這一點,我肯定會帶上拉姆賈森的。”
帶上拉姆賈森,他和薇薇安就無法使用化妝術變成印度人了,而且還會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在得到黑瓦村的信息之後,凌楓就與拉姆賈森中斷了僱傭的關係,讓他滾蛋了。
沒有牌照的三菱越野車開進了黑瓦村,一些村民用猜疑和警惕的眼神看着從車上走下來的兩個印度年輕人。幾個髒兮兮的小屁孩圍着汽車追逐嬉鬧,有一個小屁孩甚至還想用他的一雙小手將車子推動。
凌楓向一個比較年輕的男性村民走了過去,用英語熱情地打了一個招呼,“朋友你好,這裡有餐館嗎?”
印度青年男子搖了搖頭,“沒有,這裡怎麼會有餐館?”
他的英語很蹩腳,帶着濃厚的印度咖喱味,不過也還能勉強聽懂,交流不是障礙。
薇薇安說道:“我們昨晚就沒有吃飯,肚子餓壞了,你能給我們弄點吃的嗎?我們可以付給你錢。”
印度青年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警惕地看着凌楓和薇薇安,似乎是在猜測着什麼。
凌楓跟着又說道:“我們是德里大學的學生,我們在做一片畢業論文,我們需要幫助,當然,我們會付錢的。”
“我叫碧帕莎,我男朋友叫亞伯拉,我們真的很需要幫助,大哥你就幫幫我們吧。”薇薇安的聲音帶了點撒嬌賣萌的味道。她現在的長相一般,但聲音卻很甜美,這爲她加分不少。
“好吧,我願意幫助你們,你們會付我多少錢?”印度青年問道。
凌楓說道:“如果你能爲我們提供幫助,我們完成我們的畢業論文之後,我會付你十萬盧比。當然,我會先支付給你一筆兩萬盧比的酬勞。”
盧比與美元的匯率是61比1,十萬盧比的酬勞並不多,但對於這裡的普普通通的一個村民來說那已經是一筆可觀的財產了。
“好吧,我答應你們,跟我去我家吧,我讓我的妻子給你們弄點吃的。”印度青年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