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醫師把脈的時間有點長,雖然沒有江源久,但是這個病人的臉色卻是越發有些陰鬱了,看着胡老醫師的模樣,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信心了,暗道莫不是如同以前的那些醫生一樣,鬧半天還是沒有效果吧?
雖然病人沒有出聲催促,但是胡老醫師這糾結着兩條眉毛,這時已經無奈地做好了打算,先開幾副治療“消渴”的藥給病人試試看,總不可能再這般糾結下去。
否則這不但是要丟了診所的臉面,而且這樣下去,這麼多病人在這裡盯着,你總不可能說查不出其他病來,不開藥,而且開這個藥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病情就是如此,只是沒有足夠會有效的把握而已。
胡老醫師擡頭看了眼對面的江源,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便打算下筆開藥;
看着胡老醫師開始開藥了,這病人總算是鬆了口氣,且不管怎樣,既然開藥那麼總算有希望了。
而旁邊的那些病人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得胡老醫師終於開始開藥了,這也都跟着臉上一喜,這看完了這個男的,總算是可以給他們看了。
江源這會卻是一直皺着眉頭在沉思着,這見得胡老醫師正要提筆,這臉色微微一動,突然出聲道:“老師,讓我再看一看…”
江源這話一出,這滿屋子都是一愣,衆多的病人和家屬是臉色微微一僵,這又要等了?而胡老醫師這也是一愣,擡頭愕然地看向江源,他倒不是覺得自己這老師被弟子扯後腿丟了臉面,而是驚訝難道江源又想到了什麼?
“你們這到底是要搞什麼?折騰了這麼久,看來看去的…到底會不會看病…”這焦躁了半天的張文清卻是終於惱火了起來,忍不住地哼聲地道。
江源淡淡一笑,正要言語,旁邊的胡老醫師卻是絲毫不驚,輕聲笑道:“張先生…不要着急,這看病就是要求找個萬妥之策,江醫生既然又有發現,你就耐些煩…畢竟你這病也看了不少地方了不是?這總是爲你好的!”
“對對…江醫生和胡醫師他們最是負責的…這是爲你好,你就再讓江醫生給看看…”旁邊的一個正在等候的老病號,也笑着勸道。
“好…那就再看看…”聽得衆人勸,這張文青這便也只好強抑住了心頭的不耐煩,又坐到了江源身邊,等着看江源還要問什麼。
不過,江源卻是並沒有再問什麼,只是示意張文青將手再放到脈枕之上,然後微眯着眼睛,開始再次把起脈來。
脈證者,需平心靜氣,以平緩清和之心度之…
江源微微地閉着眼睛,手指輕輕地扣在張文青的腕脈之處,開始慢慢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仔細地用心感受着那腕脈之處傳來的淡淡的跳動…
他首先把脈時,便已經感覺到這張文青的脈象乃是沉細…但是其中又似乎稍稍有些異常;而且病人面色稍白,舌質稍淡,似乎與腎陰虧虛的表現稍稍有些差異,這如果是一般醫生也不會太注意,畢竟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但江源卻是注意到以前已經有醫生按照這種情況用藥之後,病人的效果並不佳,所以纔會犯疑,但是他卻也沒有其他什麼把握…
直到方纔,他似乎纔想到了一些什麼,既然病人確有糖尿病,但卻是最近兩月纔出現,而且降糖藥物還有中藥都效果不佳,時常反覆,那麼必然有其他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
而他所看到的面色和脈象等的異常,那便極有可能是問題所在,所以他這纔在胡老醫師想要動筆開藥之後,先行阻止,畢竟這事關診所聲譽,看眼前這張文青那焦躁的模樣,江源便知若是老師這幾劑藥下去,沒有效果的話,這張文青鐵定不會再來複診,而且還說不定會說診所閒話之類。
“脈輕按不得,深觸方有,且細若線…”江源清晰地感覺到了這張文青的脈象所顯正是沉細,但是這脈沉細之間,卻是又有濡感,且搏動之間似有異動…
這濡感以及異動,若不是感覺相當敏銳之人,卻是難以感覺出來,但是以江源之感覺卻是依然似乎有些難明,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極爲難得之事,所以他越發地仔細了起來。
江源微閉着雙目,伸手把脈之間,呼吸卻是漸漸地越來越平緩,甚至連心跳都似乎減緩了不少,注意力都開始全部灌注在這手指尖端之脈象之上了。
這原本滿心焦躁不耐的張文青,甚至連一旁心急等待看病之人,這在注意着江源的人,在這緩慢之間,似乎也都被江源臉上的淡定和平靜影響到了一般,開始漸漸地沉寂了下來;張文青那臉上的焦躁,彷彿也慢慢消失了一般,開始平靜…
“呼……吸……呼……”若是如果有有心人注意到江源此時的呼吸,便可以發現,江源那細微而平靜的呼吸已經一分鐘不過是三、四次之多。
而隨着江源心緒漸漸地越來越寧靜,那手指觸及的脈搏跳動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
“血脈天賦…聰敏之心啓動…”
隨着腦海中閃過了這道提示聲,江源的腦海中驟然一清,然後感覺似乎突然敏銳了數倍一般地,那指端之處感覺到的脈搏搏動瞬間清晰無比…
“沉細濡…蠱動?!!”隨着感覺的清晰,江源的眉頭驟然一挑,對了…就是這個…
“呼…”江源長吐了口氣,然後緩緩地睜開眼來。
隨着江源的這一聲長吐氣,旁邊的諸人以及張文青也都齊齊地跟着呼了口氣,那原本有些凝固的空間,似乎隨着這一下,驟然鬆解了下來。
“如何?”胡老醫師這時最爲關心,見得江源睜開眼來,臉上露出了一絲明悟之色,這心頭微微地一喜,趕緊問道。
江源笑了笑,點頭道:“已經大致找到了原因,消渴只是表證…其主要,還是蟲證…”
“蟲證?”聽得這兩字,胡老醫師猛地一愣,然後愕然地看着江源道:“怎麼可能是蟲證?蟲證不可能表現爲這纔是!”
“我記得曾有古籍記載…有蟲爲禍,稱之爲蠱,致人多食雜食,消瘦…雖無多尿,及多飲,但亦有可能…且多飲也可稱之爲多食…”江源笑着解釋道,看着胡老醫師聽得,似乎依然有些疑惑的模樣,便也不再言語,只是看向正聽得迷迷糊糊的張文青,道:“你這兩月,可有腹痛情況出現?”
“沒有啊…”張文青愣了一下,搖頭道。
江源眉頭微微地一皺,再次問道:“你確定?一點都沒有?”
見得江源那認真的模樣,張文青趕緊又回憶了一下,然後遲疑道:“我前陣子偶爾胃痛一下,只是一點點…但是吃東西下去就好了…”…,
江源微微地一笑,然後又道:“最近是不是吃過生米?”
“啊…”聽得江源這般一說,張文青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之色,驚疑地看着江源道:“你...江醫生,你怎麼知道…”
江源搖頭笑了,然後拿起筆,在處方上筆走龍蛇一般地快速地寫下幾味藥,簽上名之後,撕下這張處方;然後又在第二張處方上寫了起來。
看着江源開始開藥了,想起江源剛問病人的幾個問題,確實是蟲證的表現,胡老醫師帶着些心驚開始回憶起自己剛纔所把到的脈象來,這回憶着,突然便是開始緩緩地點起頭來,明顯的他也想到了什麼,然後看着江源露出了一絲毫不掩飾的驚歎之色。
旁邊的那些病人,還有張文青看着胡老醫師那驚歎的模樣,心頭都是一喜,雖然他們不太懂着其中的意思,但是看着胡老醫師的表情,便知道,這小江醫生這回只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都如同胡老醫師一般地,驚歎地看向江源,這小江醫生還真是厲害,看這情況,只怕真是比胡老醫師都要厲害了。
開好兩個處方,江源笑着將兩張處方遞給張文青,道:“好了,第一張吃三副,吃完之後便接着吃第二張…這張吃六副…吃完就不用來了…”
“吃完就不用來了?”張文青愣愣地看着江源,愕然驚疑道。
江源笑了笑,點頭道:“對!”
看着江源的表情,張文青愣了好一陣之後,突然驚喜了起來,道:“您的意思是,吃完這九副藥就能完全好?”
“對…吃完藥,差不多就好了…以後多注意飲食衛生即可,其他什麼藥就不用吃了…”江源微笑着道。
“好好…好,要是真要能好了,那就太感謝了…”聽得江源如此自信的言語,張文青這下終於忍不住地狂喜了起來,要知道他這到那麼多地方,吃了那麼多藥,都沒有明顯的好轉,還是第一次見得有醫生能這般自信的說自己吃完藥就會好的。
“好了…去拿藥吧…”看着張文青那欣喜的模樣,江源點頭笑着,然後招手道:“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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