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聽了烏斯季諾夫的問話，格列奇科胸膛裡的那顆心就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緊張的幾乎快要窒息，因爲他很清楚，這一次被派往中國就是爲了蘇聯航空設備出口事宜。
原以爲對中國這樣一個貧農落後的農業國，背靠蘇聯的他，不敲竹槓就已經算仁慈了，怎麼看也是個水到渠成的肥差。
卻沒想到最近半個月以來情況卻急轉直下，以至於主管此事的大使都被內務部帶走，這樣他這個主導技術事宜的專家怎能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正因爲如此，儘管烏斯季諾夫的問話並沒有多高的語調，甚至可以說算是溫文爾雅，但在格列奇科的耳中卻不亞於是晴天霹靂。
“格列奇科同志，你不要有什麼顧慮。”
似乎是知道格列奇科心中所想，烏斯季諾夫並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一邊溫和的勸慰着，一邊從溫熱的暖水壺中重新倒了一杯咖啡，走到格列奇科跟前單手遞給他。
格列奇科哪裡敢接，連忙想婉拒，卻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那邊烏斯季諾夫卻搶先說道：“我這個人呢，一項是主張專家治國的，前任的那位大使先生顯然更善於搞政治而不是技術，所以對他來說回國才更適合他，而你卻不一樣，你是航空動力專家，在偉大的衛國戰爭當中榮立過功勳，因此你比那位大使先生更需要留在這個，額……你懂我說的意思嗎？”
說着，烏斯季諾夫又把咖啡向前遞了一截，格列奇科眼見於此，懸着的心也終於落了大半，不管怎麼樣只要眼前這位蘇聯武器裝備部部長大人不追究他的責任，一切都好說。
於是格列奇科硬着頭皮把咖啡接了過來，同時恭敬的迴應道：“懂了……懂了！”
烏斯季諾夫滿意的笑了笑：“懂了就好，現在你可以回答剛纔的問題了嗎？”
“可以！”
這一次格列奇科不再猶豫，開始從專業的技術角度將自己的理由說得是有理有據，聽得烏斯季諾夫是頻頻點頭，待格列奇科把話說完，烏斯季諾夫這才雙手倒背，在屋子裡來回的踱了幾圈，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開口問道：“這麼說，以目前中國的技術水平，他們根本就造不出噴氣式航空發動機。”
“別說是噴氣式航空發動機，就算普通的老舊的氣缸發動機他們也造不出來，這麼說吧，一個連汽車輪子都造不出來的國家，還想奢望航空發動機？簡直就是在做夢！
不是我笑話那些中國的同志，他們的野心實在太大，眼裡面的東西也太過不切實際，也就是我們這樣一個無私的紅色國家才願意幫助他們，不然換做其他人，只聽他們的那些‘宏偉藍圖’和‘龐大計劃’就得氣吐血。”
格列奇科有些憤憤不平，顯然在烏斯季諾夫的循循善誘之下，他已經找準了自己的角色，說起話來也放開了許多。
不過烏斯季諾夫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如你所說，中蘇同盟條約就已經讓這種同志加兄弟的關係從法律層面確定下來，既然如此，出售一些西方國家封鎖的機械設備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中國是對抗西方帝國主義的東方橋頭堡，爲了完成列寧和斯大林的偉大構想，我們是有理由和義務去幫助中國的同志的。”
“這麼說，我們要答應中國方面的降價要求？”
“降價？誰告訴要降價？”烏斯季諾夫給自己重新續上一杯咖啡，有些詫異的看着格列奇科。
而此時的格列奇科卻有些頭腦發暈，要知道烏斯季諾夫可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幫助中國同志，完成列寧和斯大林的偉大構想，完全是一副國際主義鬥士的光輝形象，既然不是降價，難道是白給？
想到這裡，格列奇科的心猛的咯噔一下，再細細品味烏斯季諾夫剛纔的話，格列奇科不說百分百的確認，但至少有八層可以斷定，弄不好眼前這位國際主義鬥士還真會這麼幹。
一想到蘇聯國內並不太好的經濟狀況，格列奇科就不進皺了皺眉頭，旋即就要開口勸上兩句，可還沒等開他開口，烏斯季諾夫下一句話就已經傳到他的耳中：“價格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三倍，至於支付要求……可以適當寬鬆些，貸款、物貿、延期結算什麼的都可以。”
這下格列奇科是徹底懵了，本來還以爲烏斯季諾夫是真正的國際主義鬥士，卻沒想到本質上卻是不折不扣的奸商，這讓格列奇科一時間腦袋根本沒辦法轉過來這個彎。
烏斯季諾夫可不管格列奇科能不能轉過這個彎，他要做的就是把機械賣給中國，讓蘇聯的衆多機械廠賺個盆滿鉢滿，好爲下一步的武器研發積累必要的資金。
至於什麼道義，什麼理想，烏斯季諾夫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道義能當面包吃，還是理想能當錢花？能把西方封鎖的高精尖設備賣給你中國，就已經算最大的道義了，還想講價？那就等着當一輩子農業國吧！
格列奇科哪裡知道烏斯季諾夫的這些想法，當他走出小會議室時，整個人都還是暈暈乎乎的，直到身邊的普耶夫叫了他好幾聲，這纔回過神來，使勁兒的晃了晃腦袋，這纔對着普耶夫難以置信的說道：“這位烏斯季諾夫部長，是真正的狠人呀！”
……
“趁火打劫，坐地起價！孃的，這些蘇聯人怎麼不直接來搶呢？”
京城西郊某賓館小會議室裡，102首長手裡拿着蘇聯方面最新的機械設備報價，一雙虎目幾欲噴火，突突攀升的血壓，令他的額角青筋猶如蚯蚓般令人醒目，可屋子裡參與同蘇聯談判的代表們卻每一個人敢出言勸阻。
就連那位以敢言聞名的保健醫生，也只是拿着醫藥箱，緊張的注視着102首長的一舉一動，沒辦法，此時的102首長已經近於暴怒，自打解放以來，這還是102首長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原本就是價值不菲的機械設備，忽然又漲了3倍的價錢，而且附加的政治條件更是多的令人咋舌，也難怪102首長在看完報價後，憤怒的評價道：“這不是報價，而是不平等條約，是割地賠款！”
病情之反覆，超乎了柚子的想象，又入院調養一週，這纔將將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