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落葉歸根，那是因爲我們從出生的時候開始起，就將自己的根深埋在出生的土地內。不管你走多遠，當一切走向完結，你的靈魂就會受到出生地的召喚，飄回故土。
因此也有魂歸故里的說法。
陰兵，就是指那些在古時候死去，卻沒有根的軍魂。
他們有的知道自己出生在哪裡，卻沒有根留在那裡。即，無親人，也沒有後代。
或者，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裡來，所以死後也不知道回哪裡去。
於是，他們在死後成了冥界的幽魂，因爲軍人的習慣，便成了冥王的信徒，聽從冥王的號召。
我看着地上的幾灘黑水，感覺身體內的血液一點點變涼。
“吧嗒”一聲，身後的房門響動，似乎覺得已經沒有危機了，巴蛇從屋內爬了出來，她嗅了嗅地上的黑水，噁心的吐了吐蛇信。
“陰兵！看來主人您的女兒並不打算放過您！”
我沒有說話，我早該知道就算初月已經長大，她骨子裡掠奪的本性永遠不會因爲記憶被消除而被磨滅。
我的腦海裡，還有初月的記憶，她喜歡的就想要霸佔的個性，倒是跟那個男人有些像。
忽然，風中傳來袍子抖動的聲音，月光下，劉尊抱着初月出現在我的眼前。然而，讓我驚訝的不是深夜見到劉尊，而是初月已經變成了孩童的模樣。
她眼裡的怨恨，好像是在責怪我爲什麼還要活着。
劉尊看了眼地上的幾灘黑水，抱着初月來到我的面前：“說對不起！”
初月緊抿着雙脣，並沒有說話。
“快說~！”
我終於明白劉尊的意思了，這麼虛假的道歉，我想我沈冰根本不需要。
“不用，管好你的女人。”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心裡也清楚，初月也是我的女兒。
“小冰，我想你誤會……”劉尊還想說什麼，但是被我阻止了。
“不要再說了，你跟我都清楚，初月對於我來說，是誰。可你別忘記了，我現在是沈冰，並不是直接跟初月有關係的那個人。我可以救她，但這一切都不能讓她成爲傷害我現在家人的理由。如果她敢傷害我在意的人，我不怕與你們一戰。”說完，我轉身準備離開。
巴蛇嘆了一口氣，黑蛟面無表情的轉身，與我一同的準備離開。
“哼，壞女人我好不容易長大，你爲什麼剝奪我跟尊尊在一起的機會！我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初月的話，讓我停下腳步。
死了？
我回過頭看向不化骨，他有些抱歉的看着我。
事情峰迴路轉，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身爲冥王，跳出涅槃的初月會死掉。
……
夜幕之下，天上的月兒明亮。
深夜後的大河村，只有流水與蛙叫聲。
我與劉尊還是在高高的樹枝上，這一次初月並沒有跟來。她在大哭聲中，被劉尊敲暈了頭，送到了村長家，接着我倆就出現在樹尖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向不化骨，他依舊是剛纔的那副表情，十分抱歉的望着我。
然而我的內心，現在只有比發覺劉尊愛上別人更勝的怒火。
儘管我頻繁矛盾，但初月好歹是我女兒，沒錯，是的，她是我的女兒。氣死我，也是與我有關係的人。
而劉尊，現在、在我心裡成了一個最熟悉的過去。
“離開你後，我被初月算計，重傷了她。初月雖然會跳出涅槃，但往後她會像普通人一樣，經歷生死輪迴，永無成神的可能。”
“這……”我開始明白，初月爲什麼會說自己要死了。
對於神來說，進入輪迴，這與死亡無異。
“不對，那些陰兵是初月的，爲什麼她還能命令陰兵幫她辦事？劉尊，事到如今我不希望你拿初月騙我！”
“因爲她現在還沒有死去，但是那天遲早會到來，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延續初月的生命。”
“我會延續她的生命，只要我可以，我一定會去做。這也是我身爲她前世母親的責任。”
劉尊點了點頭，視線卻看向我的手。
我瞭解他的意思，但我決不給劉尊機會。
將雙手放在背後，我對他說道：“抱歉，我要回去了。”幾個小時前，我從樹上掉下去，如今我可不想再來。
“小冰，如果我跟你說，我有苦衷的，你信嗎？”
劉尊的弱語氣，是我不曾聽見過的。
我沒有說話，而是冷靜自己狂跳的心。
“我吃了初月大部分記憶，我瞭解很多事情，可以說我也瞭解你的過去。”
我自嘲一笑：“那又怎麼樣，我忘了。”
劉尊見我笑着，忽地飄到我的面前，抱着我的身體一起落下。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所以並沒有擔心。
當我們落到地面，我猛地推開他，朝着家的方向跑。但是顯然，劉尊無賴起來，任我怎麼打罵都不管用。
山裡的人起來的比較早，看着東方的魚肚白，應該是五點左右了。
“劉尊，你這個無賴，你讓我回去！”我喘着粗氣，跑了半天才發現，我們還在原地。
劉尊卻攔在我的面前，我往哪裡跑，他就堵在哪裡，說什麼都不讓我離開。掙扎了一會兒，我負氣的坐在地上，雙手錘在身體的兩邊，那樣子真有點像小孩子。
“你想說什麼，你說吧！”我也不看他，他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反正我決定……再也不跟他在一起了。
光線忽然暗了下來，我擡起頭就被劉尊撲倒在地，他的雙手很不老實的在我身上游走。我忽然想到昨天，他還撲倒了初月，生氣的咬了他的胳膊。
劉尊雖然是不化骨，屍體不會發臭，肉也不會很硬，可我還是被咯的下巴生疼。忍着眼淚，我惡狠狠的瞪向劉尊。
“小冰兒，半年沒見，你野了。”
我哼了一聲：“你流氓了。”
說完，我感覺周圍的氣氛忽然嚴肅起來。
“小冰兒，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爲了你好。我不想你承受太多，但我從沒有愛上你以外的任何人。”
如果半年前劉尊這麼說我還信，但是昨天他撲倒初月，我是親眼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