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黎川跳下大海,連水花都沒有濺起一絲,大浪翻滾而來,他很快沒入了海水裡。
凌之寒讓人將懸在懸崖半空的夜爵墨和顏汐若救了上來。
夜爵墨顧不上鮮血直流,痛入骨髓的肩膀,他一把抱住纖柔的顏汐若,緊緊將她納進懷裡。
他沒有血色的薄脣附到她耳邊,低低的吐出,“對不起,汐若。”讓她看到殺戮,死亡,血腥,是他的錯。
顏汐若像一尊沒有了生氣的布娃娃,夜爵墨說了什麼,她完全聽不到。腦海裡亂轟轟的,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半響,她才聲如蚊吶的吐出一句,“我要回家。”
“好,我們馬上回去。”
夜爵墨完全不顧肩膀上的痛,他將顏汐若抱到直升機上後,對凌之寒說道,“這裡後續的事就交給你了,至於顏黎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二哥,我會處理好這裡的事,你肩上的槍傷,一定要儘快處理。”凌之寒擔憂的道。
夜爵墨點了下頭,“我知道。”
重新回到直升機,顏汐若已經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蒼白的小臉上還帶着殘留的淚痕,他蹲到她跟前,想要將她眉宇間的褶皺撫平,但雙臂太痛,壓根擡不起來。
“二少,你肩膀上的槍傷必須立即處理,不然會擴在潰爛面,從局部感染引發全身感染。”隨行的軍醫畢恭畢竟的說道。
夜爵墨抿了下薄脣,“先跟她看看。”
“二少……”
夜爵墨臉色一冷,“這是命令!”
夜爵墨話音剛落,原本他以爲睡着了的女人,陡地睜開雙眼。
她眼裡一開始帶着迷茫和戒備,慢慢的,看清他的樣子後,視線變得晦暗,複雜,她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聲音嘶啞的叫了他一聲,“夜爵墨。”
她的神情和聲音,都令他心慌,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同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汐若,對不起。”向來高高在上,從不輕易跟人道歉的王者男人,短短時間內,一連兩次跟她說了對不起。
顏汐若擡起小手,緩緩撫上他如刀雕般精緻深刻的臉龐,最近他也過得不好吧,消瘦了呢,五官愈發顯得深邃立體,就像大師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一樣——
她細長的指尖,過過他修長的劍眉,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樑,還有那張沒什麼血色緊抿着的薄脣……即便經歷過了一場血戰,身上還負了傷,他還是一如繼往的英挺,高貴。
她描繪着他臉上的每一寸線條,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不認識他,卻又好像認識了許久一樣。
夜爵墨握住顏汐若在他臉上細細描摹的小手,視線掃到她垂落着的右手手腕上,“這隻手怎麼了?”
她之前被顏黎川扭斷手腕,後來又懸在懸崖上被顏黎川扯了好一會兒,那股鑽心的痛早已麻痹了她的神經,她已經麻木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在乎我的痛嗎?”她聲音如輕飄飄的柳絮,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出她說了什麼。
她睜大眼睛,努力又仔細的看着他立體英氣的臉龐,生怕錯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當看到他眼裡流露出來的痛苦時,她又笑了。
不達眼底的笑,沒有溫度的笑。
重新閉上眼,她面如死灰的吐出一句,“夜爵墨,你不去當演員,真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
“你這個女人,怎麼說話的?”夜爵墨手下的一名軍官見顏汐若態度不好,從腰間拔出槍,直接抵到了她額頭上。
“收好槍,退下!”夜爵墨酷寒冷冽的命令聲傳來,軍官不得不收好槍,惱怒的看了眼不尊敬夜爵墨的顏汐若,“二少,沒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你,她一個平民……”
話沒說完,再次被夜爵墨喝斥,“退下!”
“是!”
軍官退下後,夜爵墨讓軍醫替顏汐若檢查右手。
顏汐若的傷得很重,骨折,可能還傷到了神經,需要飛機降落後到醫院做詳細檢查。
軍醫替顏汐若的手做了固定治療後,走到夜爵墨跟前,“二少,你肩膀裡的子彈必須儘快取出來了。”
夜爵墨點了下頭,軍醫讓人在機艙內搭了一個臨時的小型手術室。
……
夜爵墨取子彈時,顏汐若沒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他是皇室的王儲,軍醫的醫術肯定都是頂級的,就算他到了閻王殿,說不定也能搶救回來。
顏汐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腕,脣角露出一絲苦笑。
以後,她還能重新再拿起筆嗎?還能繼續她喜歡的設計專業嗎?
不,她不能灰心,這次沒死,她要努力的的活着。右手不行了,她還有左手。
即便所有人都來欺騙和傷害她,她也不能被打倒,沒死成,就要好好的,堅強的活着。
至於愛情……
她想,她是不敢再碰了。
夜爵墨楚心積慮的接近她,只爲找到卡特,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以後,也不會再糾纏她了吧!
這一次,她和他,會斷得徹徹底底!
……
夜爵墨做完手術後,他掛心顏汐若,一秒都不敢休息。他走到她跟前,這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沒有吵醒她,他讓屬下拿了毛毯過來,蓋在了她嬌柔的身子上。
幾個小時後,直升機降落在安市夜爵墨的別墅停機坪。
顏汐若醒了過來,睜開血絲密佈的雙眼,看着坐在她身邊的夜爵墨,迷茫而空洞的瞳仁,慢慢變得明亮,清冷,如同子夜的星辰,沒有一絲溫度。
機艙門打開,顏汐若扯掉身上的毛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從夜爵墨身邊經過時,左手被他拉住。
顏汐若一點一點從他掌心裡抽回自己的手,沒有看他一眼,臉上帶着死灰般的表情,眼裡無波無瀾,像是什麼也激不起她的情緒了一樣,“放手。”
夜爵墨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將所有人揮退。
片刻後,機艙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汐若,我們談談。”他嗓音,低沉,沙啞,還帶着一絲輕微的顫抖。
有些事,顏汐若並不想逃避,經歷了生與死,她什麼都不怕了,更何況,他已經在她胸口狠狠插了一刀,她已經痛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