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吧,”
一句空洞乏力的沙啞聲在女孩口中吐出,
她紅着的眼中沒有半點神色,心如死寂一般,
黑袍下的虎軀一顫,秦石朝前送去的幽冥劍就這樣僵硬在手掌心中,
他有些不明白：“你確定,”
“嗯,,娘說,不讓我憎恨,不讓我報仇,恩怨是非冤冤相報,終歸沒有盡頭,”
女孩顫抖的揚起螓首：“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能開心的成長下去,希望我不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活的可以像她一樣美麗,”
砰,
一段漠然的話,卻如暮鼓晨鐘般聲聲敲擊在秦石的心房,玉羅剎千年寒冰般的嬌容,在此時此刻都融化而開,
這是何等的悟徹,
放下仇恨,簡單而短節的四個字,但就是這簡單而短節的四個字,令天下多少蒼生爲其墜入深淵,
說得簡單,做到是何等的難,
從修煉至今,就包括秦石不也是爲了心中那熊熊烈火的仇恨嗎,
但最令人不可理解的是,這般灑脫竟是出自一個被人類刻在萬惡豐碑上的兇獸口中,
難道,兇獸真的該死嗎,
難道,幽族就一定是壞人嗎,
秦石不明白了,他的心在這一刻如被混混惡水纏繞起來,
“我想繼承她的最後期許活下去,”
靈兒無聲的哭了,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眼眶中滑落臉頰,
吱吱,
拳心捏的牢牢發死,秦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望着在腳下痛苦抽搐的邱明,他恨不得有幽冥劍將他的皮骨生生剝離,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最終在痛苦中長吁一聲,他終於釋然的鬆開幽冥劍,衝靈兒笑笑：“嗯,放了他們,你一定會像她一樣美麗的活着,”
“你們……走吧,”
玉羅剎冰冷的容顏也黯然下來,落下寂滅後衝着諸人輕嗔一聲,
聲音落下好像赦免令一樣,令邱明的手下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在頭上的冷汗霹靂啪噠的滾落,
下一霎,這羣人撒腿就轉身沿着霧影山下跑去,
碰,
但這時,一道漆黑的煞氣纏繞上前,一把蜷縮住幾人的腳下後,秦石低吼一聲：“滾回來,把這畜生帶走,”
咣啷,
邱明狼狽如蛆蟲的被秦石拋飛出去,
幾個被秦石抓住的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的低着頭退回幾步,扶起邱明後小腿都軟了,連滾帶爬的逃開,
望着七零八落的身影在眸前消失,秦石的心就伴隨他們的消失,如陷入進一望無際的深海中,久久不能得到救贖,
反倒是小女孩,她倒是灑脫一些,螓首輕輕的仰起後望向漆黑的朔夜,彷彿是在羣星中尋找着母親的身影,
“不是說,人死後會化爲天空的星星,永遠的守護着自己心愛的人嗎,娘,你是哪一顆,”
吱,
秦石再次握緊拳頭,
他如果能早一點,哪怕再早一點,就會避免這場災難了,
雖說他不是兇獸,但他卻間接的害了靈兒失去母親,
想起這些,他就忍不住憤怒的揚起血紅目光,滿是責怪和幽怨的瞪向玉羅剎：“玉羅剎,看見了嗎,這就是你要的嗎,”
“我……”
玉羅剎彷彿也意識到這一點,美眸躲閃的不敢和秦石對視,嬌容上升起些許的自責和愧疚,
她哽咽了,後悔了,
但終歸,也只能無濟於事了,
不理玉羅剎,秦石帶着沉重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到婦女的屍首前,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安息吧,我會照顧她,”
嗡,
碧藍色的蛇麟上突然間閃爍一下,在一抹淡淡的光暈中傳遞出只有秦石能聽見的聲響,
是兩個字：謝謝,
秦石哆嗦一下,望着冰冷的婦女屍首,
她的靈體正在前往九泉,但在她昇天前屍體上突然間閃爍一下,只見那枚滾落而出的內丹緩緩扶起,一點一點的送入秦石眉心,
咣啷,
秦石的心裡一涼,他怎麼配收下呢,
但女孩這時卻抓住他的黑袍：“大哥哥,收下吧,你救了我,這樣娘在九泉纔會安息,”
望着懂事的女孩,秦石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應聲的點下頭,然後他再次衝女孩的母親鞠上一躬：“她交給我,我會讓她不受仇恨與憎恨的影響,幸福的活下去,”
嗡,
得到迴應,那靈體才安心下來,然後只見冰冷的蛇身上鮮血濺射,一股一股的血液裹在女孩的單薄幼小軀體上,
女孩在浴血中全身一顫,一道一道血液如銀針般刺入她的肌膚,旋即只見她的嬌軀有些漲紅,緊跟着靈力裕盛,
破靈境,
破靈境中期,
破靈境巔峰,
王靈境,
王靈境中期,
短短的剎那,女孩從封靈境後期,一舉躍入到王靈境中期,
玉羅剎不由的動容一下,秦石咂了咂舌：“這就是荒獸的血脈之力嗎,”
“嗯,,”女孩身軀懸浮的轉動一下,將所有血液全部吸收,然後黯然的點點頭,道：“大哥哥,我叫蛇曦兒,”
“嗯,哥哥叫秦石,以後叫我石頭哥,”
“石頭哥,”
彷彿看見女兒和秦石和睦的樣子,靈體發出聲愉悅的嗡鳴聲,緊跟着單薄的靈體一轉,竟再次竄回進冰冷的屍體上,然後主動的和秦石識海構建起鏈接,
嗡,,,,,
識海突然傳來的震動,令秦石一顫,旋即一種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驚道：“不要,,”
但他開口時已經晚了,屍體開始不斷的在識海壓縮中變小,最終竟是變成一張冰藍色的四紋魔符,落在秦石手中,
“爲什麼,連死都不爲自己留下全屍呢,,”捏着魔符,秦石的心很痛,沒有半點的愉悅,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纔將魔符遞給蛇曦兒：“拿着她,永遠不要用,永遠的記住她,爲她幸福的活下去,”
低頭望着魔符,蛇曦兒終於忍不住眼眶中的淚珠,她哭了,
抱着魔符哭的撕心裂肺,
“哭吧,哭吧,”秦石一把將她攔在懷裡,誰能想象這是個只有七八歲的女孩呢,她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痛苦,
夜色已去,第一縷晨曦散在蛇麟而的俏臉上,好像在爲她撫平眸中的淚水,
晨曦的溫暖,蛇曦兒從秦石的懷中退開,自此後她再也沒有哭泣,反而爲她的母親感到驕傲,心中默唸：“娘,放心吧,我不會被仇恨矇蔽,會和石頭哥幸福的活下去,”
看着蛇曦兒的模樣,秦石覺得算是一種安慰吧,
世上總有些人,在無聲中犧牲,卻是最偉大的人,顯然無論是蛇曦兒的母親還是蛇曦兒,都是這種人,
轟隆,
在這時,秦石的面龐突然漲紅,內丹中粗獷的靈力融入體內,令他的身軀不由一顫,
緊跟處的丹田靈晶傳來微弱的嗡鳴,
“這是……靈晶碎裂,要突破了,”
一個念頭涌上心房,秦石凜冽的眉峰間突然凝重起來,
這一次突破對他來講很重要,只要能夠成功邁出這一步,他就要達到王靈境後期了,
玉羅剎在傍邊也察覺到秦石的異樣,緊跟着她妙手一揮,一道無形的柔和力在方圓百米展開,形成一片真空的結界,
結界一開,一片寂靜,
秦石愣了一下,旋即他望向玉羅剎的黑眸緩和些許,但他並沒有說話,只是安撫下蛇曦兒後,示意她去找玉羅剎,獨自盤膝坐下,
在結界中央坐下,內視體內碧藍色的柔和靈力,如恢弘的養料一般,正源源不斷朝他的丹田注入,
有蛇曦兒母親的內丹,加上護國古陣殘存下來的上百妹枚符文,很快他便打開王靈境後期的突破口,
淡金色的熒光在體表流傳,顯得頗爲奇妙,
秦石開始陷入沉寂,
繁星當空的夜晚,玉羅剎照看着蛇曦兒在結界裡點燃篝火,摟着蛇曦兒爲她擦拭身上的灰塵,
“姐姐,你好漂亮,”
蛇曦兒很乖巧的抱着玉羅剎,
“曦兒乖,以後你也會和姐姐一樣漂亮,”
“真的嗎,”
“嗯,一定會,”
“那姐姐,你是不是喜歡石頭哥哥,以後曦兒變漂亮了也能喜歡石頭哥哥嗎,”蛇曦兒畢竟是個孩子,天真的問題令玉羅剎嬌軀一顫,
她將目光望向正在全力突破的秦石,那淡淡光暈下棱角分明的面龐,有一種別樣的魔力正在吸引着她,
但只是片刻,她便狠心的搖頭,颳了刮蛇曦兒的鼻樑：“傻帽,你石頭哥哥有女朋友,她叫做沁雪心,是一個很美的女孩,知道了嗎,”
“哦,”蛇曦兒失落的低下頭,
“睡吧,”玉羅剎笑着拍了拍蛇曦兒,旋即她抱起蛇曦兒後蜷縮進鋪好的被褥裡,心中卻陷入沉重,
喜歡他,不,不可能,我不能喜歡他,一定不能
玉羅剎的美眸中黯然失神,在思緒的折磨中陷入沉睡,
轉眼三日,
轟,
黃昏初現,光暈很溫和,一抹劇烈的顫動突然在結界內盪漾,令大地上裂開數十道如蛛網般的溝壑,
旋即只見沉寂許久的秦石身上散射出刺目光暈,
這一次他突破的很順利,水到渠成,
漠然,深邃如夜空的黑眸睜開,秦石黑袍在冷風下盪漾的泠泠作響,旋即嘴角不禁的挑起抹妖嬈弧度：“終於,突破成功了嗎,”
“王靈境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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