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聽到姜沐的悲呼,連忙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右下角落間,一堆白骨之上,躺着兩個鮮血淋漓的男子。
那兩名男子正是姜峰與姜良,他們的樣子雖沒有之前看到的國字臉修士悽慘,但也差不了太多。
胸腹以及四肢都已血肉模糊,臉部表情痛苦而猙獰,雙目圓睜,瞳孔呈現灰白之色,顯然是被怨氣侵體。
因之前聽到激烈的打鬥之聲,喬遠還以爲姜峰準備了什麼手段,對付那兩頭妖獸,倒是沒想到他也遭了毒手。
目光橫掃,喬遠又在遠處發現了與項天一行的面白如玉修士,可他卻沒有看見那唯一的一名女修。
來不及多想別的,喬遠連忙閃身,伸手抓住了悲痛欲絕,已然縱身躍入深淵的姜沐,低聲勸慰道。
“姜沐仙子,下面怨氣濃郁,你有傷勢在身,恐怕抵禦不住,還是莫要犯險。”
“可是我大哥與四哥……”
姜沐貝齒緊咬下脣,說話間淚水已然止不住的順着眼角落下,搭配那一副傷心到極點的表情,當真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唉,你在這等着。”
喬遠無奈一嘆,微微用力,將姜沐重新送入了洞口,轉身便直奔深淵之底飛去。
按理說,他將姜峰等人安全護送到這裡,已是履行了承諾,算得上仁至義盡,就算此刻不想冒險,掉頭離去,姜沐也無話可說。
可一來,姜峰性子爽利,爲人光明磊落,喬遠倒拿他當個朋友,朋友有難,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二來便是,喬遠還需要姜沐幫忙煉製補陽丹,這裡誰都可以出事,但她卻是絕對不能出事,否則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這地下空洞呈圓臺形狀,越往下去,空間便越廣闊,同樣的,怨氣也越加濃郁,甚至喬遠能夠看見那些白骨骷髏中漂浮着一縷縷灰白色菸絲。
當他看到那些菸絲時,雙目頓時閃過奇異之芒,之前假項天被滅之後變成了一團灰白色霧氣消散一空,那灰白色霧氣倒是與那菸絲甚是相似。
“莫非那妖獸是怨氣所化?”
喬遠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個猜測,可只是片刻,他便搖了搖頭,有些疑惑。
若那妖獸是怨氣所化,那自己與之打鬥時爲何沒感受到絲毫怨念。
帶着疑問,喬遠飛速來到了姜峰與姜良的身旁。
這裡的怨氣已然濃郁到幾近實質化的地步,若非喬遠神識足夠強大,此刻恐怕早就被怨氣入體,神志不清。
“竟然還有氣息!”
喬遠神識一探,意外的發現兩人的金丹沒有被取走,且還發着極爲微弱的光芒。
他心中微鬆一口氣,雙指成劍,連忙封住了他們的各處要穴,以免怨氣侵入丹田,不然到了那時,就真的是神仙難救。
不願多停留,喬遠右手一招,調動靈力托起兩人的身子,就欲向上飛去。
可他剛剛飛起,卻是身形一頓,低頭看去,卻見姜峰的左手牢牢的抓住一具骷髏的手骨。
喬遠神色一凝,仔細一看才發現姜峰手中還握着一塊散發微弱紅光的晶石。
那晶石他雖不認識,但看被他抓住的骷髏手骨似也泛着紅光,喬遠便猜出,這晶石很有可能是姜峰尋找先祖屍骨的一樣寶物。
想到這裡,喬遠自是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態,將那骷髏一併取了出來。
這裡白骨一具壓着一具,再加上歲月已久,那骷髏取出來時便只剩下了半具。
可就是這半具屍骨,他還是目光如電的看到了骷髏左手腕處掛着一隻白玉鐲子。
鐲子輕微晃動,與空心的骨骼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而微弱的聲音,在這陰森森的白骨堆裡,顯得極爲突兀。
“儲物手鐲!”
喬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下意識的出聲道。
隨後在那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一邊帶着姜峰二人向上飛去,一邊將神識探入儲物手鐲中,橫掃一番。
喬遠對那蘊陽丹書沒有絲毫興趣,他之所以看這儲物手鐲,主要是想看看姜家先祖對此地有沒有什麼記載。
他的神識自動過濾掉丹藥法寶靈石等等物品,着重將其內的玉簡粗略的掃了一遍。
讓喬遠神色微變的是,他竟真的在裡面找到了一枚記載禁源之地的玉簡。
確切的說,那是一枚記載姜家先祖等人進入禁源之地所遇所見的玉簡。
喬遠神識自動忽略前半段經歷,直接細看了姜家先祖進入雲巖峽之後的事情。
原來,那蘊陽丹書乃是明萊宗一位金丹大圓滿修士,斬殺了一頭妖獸,從其洞穴所得。
之後也不知爲何就走漏了消息,蘊陽丹書出世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不少修士放棄了尋找天材地寶,紛紛開始尋覓那位修士,而這其中就有姜家先祖一行人。
那位修士被逼走投無路,只能鋌而走險,闖入了禁制密佈的雲巖峽。
姜家先祖追入其內,與明萊宗的幾名元嬰期修士一番大戰,最終是兩敗俱傷。
而其他追入雲巖峽的修士也好不到哪裡去,有些人甚至都未見過蘊陽丹書,便遺憾隕落於內。
可即便損失如此慘重,也依舊無人追上那名修士,當時就有許多人疑惑,爲何他一名金丹大圓滿修士,能在這雲巖峽竟暢行無阻。
而追尋他的修士中,有不少都是名門世家的元嬰期修士,甚至那幾名明萊宗的元嬰期修士,都是他的師叔師伯。
喬遠看到這裡,心中便有了猜測,暗道那獲得蘊陽丹書的修士該不會是妖獸變化而來,故意引他們來這雲巖峽。
事實倒是與他的猜測有些出入,不過也並非完全不對。
那獲得蘊陽丹書的金丹期修士在來到雲巖峽不久,便被那兩頭妖獸以怨氣所控制,因此他才能自由來往于禁制之間,並引誘衆修來到了山洞之中。
知曉了這些,喬遠神色越發凝重,可在電光火石間,他竟突然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莫非當年逃出去的那位姜家先祖,是那兩頭妖獸故意放出去的誘餌?”
思及此處,他只覺脊背發涼,冷汗直冒,似有一張無形的大網遮住了天空,猶如那雲巖峽上的雲霧,讓人難以看清雲霧上方的那雙陰謀之手。
喬遠立刻停住身形,神識一動,將那玉簡取了出來,死死的握在手心。
深呼數口大氣,喬遠連忙將姜峰與姜良送到了姜沐身邊,讓她爲兩人處理傷口。
另一邊,打鬥之聲依舊不斷的從對面石壁上的洞口處傳來,聽其聲音,正是項天與清蓮在與那兩頭妖獸酣戰。
喬遠想了想,沒有立刻過去支援,而是鬆開手心,再次凝神查看起了那枚玉簡。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那兩頭妖獸顯然不是尋常之獸,若是搞不清楚它們的弱點,恐怕很難將其滅殺。
姜家先祖等人一來到此地,便被這裡的怨氣所驚,可他們畢竟都是元嬰期修士,區區怨氣還是難以傷及他們。
不過恰在此時,那金丹期修士突然出現,並將蘊陽丹書拱手送給了姜家先祖等人。
其他修士見狀,自然心有不甘,特別是明萊宗的幾名元嬰期修士,更是憤怒至極,大罵他欺師滅祖,竟就地滅殺了那位金丹期修士。
據玉簡記載,那明萊宗的幾位元嬰期修士本就有傷勢在身,再經歷如此大悲大怒,濃郁的怨氣便趁虛而入,主導了他們的心神。
被怨氣主導了心神的修士,那便是一頭紅了眼的兇獸,完全是六親不認,遇人便殺。
當時這洞穴之中足足涌入了上百名修士,可不過短短三天,便有半數隕落於此,而還活着的修士,也大多被怨氣侵體,神志不清。
姜家先祖等人一邊廝殺一邊奔逃,最終還是隕落了三人,只活下來兩人。
可這兩人也已瀕臨死亡,難以逃過一劫,其中一名稍有神智的修士,自制大限將至,便將進入禁源之地所見所聞記錄在一枚玉簡之中。
希望後世若有修士來此,僥倖看到了這枚玉簡,定要小心謹慎,趕快離開此地。
喬遠看到這裡,不由嘆息一聲,他們的死並非那兩頭妖獸所爲,而是他們心中的貪慾被無限放大,最終是自己害了自己。
深呼一口氣,喬遠凝神繼續向下看。
“餘於彌留之際,忽見兩獸落於此地,吐氣歸吾弟,然使吾弟復甦,逃離此地。”
看到這句話,喬遠後脊背一陣發涼,額頭已有冷汗滴下。
果然與他猜測一樣,那活着離開此地的姜家先祖並非僥倖逃得一命,而是被那兩頭妖獸故意放走,以此引誘修士來此。
這裡堆積的白骨足有數萬不止,可以想象,數千年來,被引誘而來,並隕落於此的修士何其之多。
可那兩頭妖獸處心積慮誘殺如此多的修士,到底有什麼目的,喬遠可不相信它們只是單純的想要吞噬修士血肉。
“兩獸歸於煙塵,化爲虛無,縹緲之間,似無處不在,吞吐無盡怨氣,蠶食衆修屍身,藉此修行,餘平生所未見,恐之。”
喬遠看完這玉簡的最後一句話,心神久久難以平靜。
吞吐怨氣,蠶食屍身,以這種方式修煉的妖獸,他別說見了,就算聽都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