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年男子出現的極爲詭異,沒有一點氣息與靈力波動,神識一掃,竟察覺不到此人,似從那陣法中走出的人只是一個幻象,並非真實存在。
可如此近的距離,真人與幻象,衆人又如何分不清楚,那分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能從陣法中走出,且剛剛還狂暴如野馬的靈力頃刻間平息下來,不用細想,衆人便猜到了其中緣由,想來是這中年男子出手,化解了這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餘波。
“你是……”
而此刻,喬遠在看清了那中年男子的相貌後,心中不由一驚,立刻想起多年前,自己與展瑤歷練時,曾經碰到了的一位月河宗前輩。
當時,他無意得知了白雲飛要埋伏連景山的消息,念及師兄弟情誼,他便改換容貌參與了那一戰,雖擊退了白雲飛,可自己也落得了重傷的下場。
而就在那之後,這中年男子出現,替喬遠療傷,並取走了他從草靈谷獲得的廢棄仙石,還送給了展瑤一隻極爲珍貴的七彩珠花。
此人是月河宗長輩,這一點喬遠早就知道,但他在月河宗待得時間不長,一直不知道這人的身份。
今時不同往日,以喬遠如今的修爲與見識再看此人,這中年男子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能輕易化解元嬰後期修士都無法抵禦的狂暴靈力,他的實力恐怕已經超越元嬰期,到了化魂之境。
此人正是月河宗三位太上長老之一,南松子,也是段天固的師叔,若不按修爲來算輩分,喬遠與蘇真都要叫他一聲師叔祖。
只是修真界除了師徒以及一些特殊關係,一般都以修爲算輩分。
此刻蘇真與連景山認出了南松子,立刻彎腰施了一個晚輩大禮,齊聲道。
“弟子拜見太上長老。”
“小師弟。”
連景山見喬遠還楞在當場,連忙伸手拉了拉他,提醒他跟着自己一起施禮。
聽到“太上長老”四個字,喬遠並未露出意外之色,但其他人卻是徹底震驚了。
畢竟太上長老可不像燕塵子、紅裳童子這幾位峰主,經常出現在人前。
他們可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有的常年閉關,有的遊歷在外,大多數月河宗弟子,一生恐也難以見到太上長老的真容。
一瞬間的安靜後,唐厲、狄清竹等一干人等,全都躬身拜了下去,臉上滿是恭敬之色。
此時此刻,三月峰無論是閉關的,還是隱在暗處觀望的長老弟子,都出現在了此處。
他們沒想到,這喬遠一回來,便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竟讓太上長老出手化解爭端。
兩位元嬰期修士在宗門內大打出手,此事怎麼說都不好聽,也不知道南松子會怎麼處置喬遠與凌如淵。
一時之間,此地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有一半凝聚到了南松子身上,而另一邊則凝聚在喬遠身上。
成百上千道目光,換做是誰都會感受到不小的壓力,特別是那一道平靜無波,宛若千尺幽潭的深邃目光,讓喬遠心臟跳動的速度都不由快了幾分。
可即便如此,喬遠的背脊卻是挺得筆直,擡頭目視前方,絲毫沒有做錯事該有的羞愧。
南松子始終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看着喬遠,再看到他不低頭,不彎腰的舉動後,目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讚賞。
當然,這不低頭與不彎腰並非不敬,而是代表喬遠心懷坦蕩,勇於擔當。
就在這壓抑的安靜中持續了近三十息,那破碎的陣法中,突然竄出了一道狼狽的人影。
那是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外披紫袍已然破損不堪,暴露出了其內沾染血跡的白色裡衣,一頭白髮披散開來,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身體乾瘦如柴,看起來似一具行將就木的枯骨,頗爲可怖。
“師尊!”
狄清竹與雷山在看到這老者的剎那,立刻神情大變,竟不顧太上長老在此,直接衝了上去。
那行將就木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與喬遠一戰的凌如淵。
此刻他變成如此慘樣,不止狄清竹與雷山極爲震驚,其他人更是不敢置信,甚至就連喬遠自己也是雙目一凝,神色出現了變化。
別人不知道,可他卻明白,暗月印雖然威力莫測,但凌如淵實力極強,絕不可能在這一式神通下,便變成這副模樣。
“莫非……”
喬遠目光一轉,落在了南松子身上,暗想莫不是他暗中出手,可再一想,這也不太切合實際。
“爲師無礙。”
凌如淵見狄清竹與雷山迎了上來,連忙揮了揮手,別看他這幅樣子頗爲悽慘,可身上的氣息卻依舊強悍。
只是從外表直觀上看來,喬遠的狀態要略好一些,且他是先從陣法中出來的,由此衆人便可以判定,兩人在陣中的大戰,應該是喬遠略勝一籌。
“師尊,你的樣子?”
狄清竹低着頭,眼中有愧疚、擔憂種種情緒,若不是她去找喬遠,今日凌如淵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弟子拜見師叔,多謝師叔出手相助。”
凌如淵沒有理會狄清竹,而是轉身看向南松子,恭敬一拜。
他落得如此慘樣,與喬遠雖有關係,但主要還是在他自己。
之前爲了抵擋那一式暗月印,凌如淵不得不拿出全部實力,施展出了激發血脈的禁術。
此禁術雖可一瞬間將肉身增強數十倍,甚至可以返老還童,但此禁術代價極大,需要祭獻數十年的壽元,不到萬不得已,凌如淵絕不願意使用。
此刻他變成似蒼老了十多歲的模樣,正是此術的後遺症,不過只需休養一段時間,這模樣還是可以恢復過來。
“你們隨本座來。”
南松子神色不顯喜怒,似乎並不在意兩人私鬥一事,說完便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凌如淵不假思索,立刻跟了上去。
另一邊,蘇真臉上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拍了拍喬遠的肩頭,安慰道。
“小師弟不用擔心,師兄曾隨師尊見過兩次太上長老,他爲人溫和,應當不會爲難你。”
喬遠點了點頭,也沒有解釋自己曾與南松子打過交道,直接邁步跟了上去。
不說南松子會不會責怪他們,喬遠與凌如淵只是正常的切磋鬥法而已,且他們還有賭約,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應該沒有大礙。
三月峰峰頂,有一座恢弘**的大殿,此刻這裡無一人敢踏足,唯有那大殿之內站立着三人。
喬遠與凌如淵恭恭敬敬的站在後方,看着身前那道並不偉岸的背影,目光閃動,心中各有所想。
突然,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此地的寂靜,南松子轉過身來,看向喬遠的目中有不加掩飾的讚賞。
“哈哈……當年一見,你纔不過區區一個築基修士,卻沒想,不到一個甲子,你竟有了如此修爲,你這小子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兩人本以爲他會先問清打鬥緣由,卻沒想南松子竟提都不提那件事情,這讓喬遠與凌如淵都是微微一愣,有些錯愕。
但也只是片刻,喬遠便回過神來,謙遜回道。
“太上長老過譽了,弟子這點修爲在您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修爲的確算不了什麼,但你進步的速度實在讓人吃驚。”
南松子深深的看了喬遠一眼,目中閃過一絲驚疑。
的確,對他來說,元嬰中期修爲不算什麼,但僅僅只用了數十年的時間,便從築基修士一躍成了元嬰期修士,這修煉速度可以說是不可思議。
甚至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喬遠的資質逆天到萬年難得一見。
可據他所知,喬遠的資質只能算是中規中矩,遠遠比不上曲雲薇、展瑤這些天驕。
如此來看,他能修煉這麼快,定然是得到了一些逆天機緣,這纔是讓南松子驚疑的根源。
喬遠垂目,在剛剛的一瞬,他竟有一種被眼前之人看穿的錯覺,這讓他十分不適。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過些日子,本座還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話題一轉,南松子不再糾結於喬遠的修爲,畢竟就算他想要問,也不會在凌如淵面前問。
“事情?不知太上長老要讓弟子去辦何事?”
喬遠神色一動,連忙出聲問道,他還沒有得到凌婉晨的下落,這段時間實在沒有心思去做其他事情。
“不急,等你休養好了,再告訴你不遲。”
南松子淡淡一笑,似是特意要給喬遠養傷的時間,畢竟他與凌如淵一戰,還是有些損傷的。
自始至終,南松子都沒有看凌如淵一眼,此刻兩人商量好了,他才轉頭看去,輕嘆一聲。
“你也看到了,這小子無論是潛力還是實力都非泛泛之輩,你那後輩雖獲得了戰神血脈傳承,潛力不俗,但在實力上,還是比他不過,如此成就一樁美事,你又有何不願之處?”
凌如淵神色極爲苦澀,目中一片複雜。
他如何不知道喬遠的優秀,這樣的人又能如此死心塌地的對待凌婉晨,他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
可偏偏造化弄人,喬遠乃是凌婉晨的宿劫之人,兩人在一起,必然不得善終,凌如淵絕不會允許這種悲劇發生。
“回師叔,此事並非我不願,而是……而是天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