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後一句話,似是從歲月長河中濺起的一朵浪花,滴落在凌婉晨絕美的臉頰上,涼意沁心。
“是我嗎?”凌婉晨轉頭怔怔的看着老者抱在懷中的嬰兒,心神劇顫。
宿命之人亦會帶來宿劫之禍,凌如淵早前便說過,這是凌家先祖從一高人口中得知的預言,故此當年凌如淵纔會百般阻止凌婉晨與喬遠相見,甚至對喬遠暗下殺手。
可直至今日,凌婉晨都不相信這個預言,但此時此刻所聞所見,她內心波瀾起伏,漸漸有了動搖。
“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象!”
凌婉晨呼吸急促,緩緩搖了搖頭,自語道。
可就在此時,那老者卻是看着熟睡的嬰兒,笑呵呵的傳出了話音。
“老夫凌望天這一生膝下共有五子,卻無一女,你這女娃倒是彌補了我之遺憾,從此之後,你便名爲……凌婉晨!”
聽到這番話,凌婉晨美目驀然睜大,內心狂震之下,再無法否定一切,那嬰兒的確就是她,而凌望天這個名字,她更是十分熟悉。
還記得小時候,凌如淵就告訴過她,她的父親名爲凌望天,很久以前便失蹤了,凌婉晨儘管從未見過凌望天,但卻始終記着父親的名字。
若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凌婉晨實在不知道未來該如何面對凌家,面對凌如淵,面對喬遠。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我是凌家人,身上流着凌家的血,我的父親叫凌望天。”
凌婉晨仿若瘋癲一般喃喃着,向着山下疾馳而去,轉眼便消失無影,而此地在她離開之後,也慢慢被濃霧所遮掩。
……
另一處地方,憐月全身寒意滔天,雙手掐訣間,頭頂有一輪明月向着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迸發出刺目的光芒。
那中年男子神色冷漠,揮手間也有神通出現,其身上散出的寒意比之憐月更濃,此人竟是樸月。
之前憐月就是因爲發現了樸月跟在身後,這才鬆開了綁住喬遠的玉帶,與之交戰起來,在此期間,憐月也曾懷疑這是幻陣所致,可鬆手之後,她卻無法找到喬遠等人的蹤影,甚至想要脫身都很難。
“該死的蕭清雲!”憐月接下一式神通後,身形急速後退,隨着交戰時間越來越長,她發現這幻陣所化的樸月實力竟與其本尊不相上下,甚至更強,畢竟她施展神通可都是要耗費靈力的,而對面這人卻根本不顯半點疲態。
久而久之,憐月便有些心煩意燥,並將這一切全部怪罪到蕭清雲頭上,心中對他的恨更深了幾分。
而就在憐月倒退,樸月緊追不放時,濃霧中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婼憐,沒想到在這種危急時刻,你心裡還時時刻刻都掛念着我。”
隨着聲音出來的,是一個容顏俊美的青年,正是蕭清雲無疑。
他幾步間來到了憐月身邊,在其沒有準備下,摟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眼神溫柔而包含深情。
“放開我!”被突然摟住,憐月頓時勃然大怒,衝着蕭清雲斥道。
可蕭清雲卻根本不爲所動,另一隻手直接勾起了憐月光潔滑嫩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揚。
在她猝不及防與震驚的目光下,緩緩俯首,直接吻在了那冰涼的脣上。
那種柔軟的觸感,與異性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使得憐月頭腦轟轟,心神一片空白。
漸漸地,憐月似着了魔,入了迷,竟沒有選擇反抗,而是緩緩閉上了美目,沉浸在那種無法言說的奇異感覺中。
此時此刻,她都沒有注意到,在蕭清雲出現的剎那,樸月的身影化作一片雲霧,消散無形。
……
另一處地方,喬遠與一個女子相擁在一起,其眼眶溼潤,眼神中透着如孩子般的依賴與眷念,口中不時低語道。
“娘,小遠很想你……”
“孩子,娘也想你。”那女子素手輕輕撫摸着喬遠的後背,溫柔的回道。
喬遠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容,沉默片刻,目中露出堅定,輕聲道:“不管娘你在哪兒,小遠發誓,一定會找到你……等我!”
本來這是一場母子相見的溫情場景,卻在此時,那女子輕撫喬遠後背的手驀然出現了一把匕首,驟然舉高,向着他的後心狠狠刺去。
可就在匕首距離喬遠後心不足一寸之時,那女子神色一變,身軀驀然化作了一片雲霧,消散不見。
喬遠緩緩閉上雙目,右手還保持着一指點出的動作,待他重新睜開雙眼,其內卻是一片清明以及森森的寒意。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感謝你,讓我再見到了孃親。”
喬遠緩步向前邁出一步,擡頭間目光直接落在左上方的方向,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若仔細去看,定會發現他踩得不是地面,而是一條森森白骨鋪就的道路。
身形拔地而起,喬遠雙手飛速掐出一道道印決,凝聚於身前,漸漸形成了一個圓形法陣的虛影。
與此同時,被濃郁霧氣遮掩的天空中驀然傳出一聲悶悶的咆哮,一隻似蟒非蟒,足足生有八隻眼睛的獸頭下探而出,張開血盆大口,向着喬遠俯衝而來。
“區區幻術,給我散!”
喬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低喝間,一掌按在身前的圓形法陣上,其上頓時浮現出一串串古老的符文,交錯流轉,如化作一張大網,與那猙獰的獸頭立即碰觸在一起。
也就是數息間,那獸頭便化作雲霧,消散一空,喬遠右手撐着法陣,速度更快,轉眼便衝上了千丈的高度,其雙目中白芒璀璨,時而還閃爍着妖異的紫色,橫掃四周一圈,再次鎖定了一個方位。
那裡雲霧更加濃郁,獸吼咆哮聲連綿不斷,仔細聽,似有不下數十近百頭兇獸在那裡,可喬遠嘴角始終噙着冷笑,身形不停,操控化虛禁在前,直奔那裡而去。
名列遠古八禁之一的化虛禁,不僅可以壓制削弱人的修爲,也可以削弱禁制陣法之力,剛剛出現的八眼兇獸,實際上就是陣法幻化而出,與化虛禁相碰,自然被輕而易舉的化解。
此刻喬遠動身朝着那百獸咆哮之地而去,還未臨近,就見一隻只與剛剛那八眼兇獸相似的獸頭齊齊衝出,但卻被化虛禁一一化去,到最後,原本這吵鬧嘈雜之地竟變得安靜無比,再沒有一隻兇獸出現。
“哼!還想跑!”喬遠璀璨的雙目中紫芒一閃,冷哼一聲開口道,隨後其身形剎那消失,再出現時,赫然在了三百丈之外。
右手撐開,向前猛地一按一抓,只見圓形法陣急速旋轉間,一分爲二,喬遠擡腳一邁,直接踩在了那法陣之上,低頭看去,只見一團足有人頭大小的灰霧在兩道圓形法陣內上下碰撞,扭曲變形,時而化作圓球,時而變成橢球。
喬遠目中閃過奇異之芒,盯着那團灰霧看了許久,漸漸皺起了眉頭,在他感覺,這團灰霧竟有生命體徵,但怎麼看,也不像是一隻妖獸。
“碧眼,這是什麼東西?”喬遠沉吟了片刻,神識探入萬禁塔內,傳音道。
在之前鬆開凌婉晨的手後,考慮到安全問題,他便將芊芊與碧眼麒麟都送入了萬禁塔內,而那時,他看起來似被幻陣所迷惑,實際上早就以月影雙生瞳看穿了一切,只不過,他內心的確很想念自己的孃親,儘管知道是幻境,也不願戳穿一切。
很快,碧眼麒麟的聲音便在喬遠的心神中緩緩響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很罕見的異獸,名爲蜃,此獸時而無形,時而有形,天生便精通幻術,可以一眼便看穿一個人的內心、記憶以及慾望,並利用這些,製造出別人想看到的幻境,傳聞中,此獸還可以看清一個人的過去,甚至是你不知道的過去。”
聽完這番話,喬遠心中一震,喃喃道:“我不知道的過去?”
對於此獸能看穿自己的內心與記憶,他之前看到自己孃親的幻影時,就有所猜測,所以還能接受,可此獸竟然能看清一個人的過去,此事就太過匪夷所思了。
“沒錯,但這畢竟是傳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碧眼麒麟的聲音再次在喬遠心神中響起,讓他內心的震驚略有緩和。
低頭看去,那團灰霧在化虛禁的壓制下,已漸漸安靜下來,喬遠內心一動,擡手就準備將其擒住收走,可就在此時,一股極爲恐怖的威壓驟然襲來,使得他擡手動作猛然一滯,額頭頓時有大量汗水泌出。
“化魂境強者!”
片刻後,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從遠處傳來,隨着聲音而來的,是一個身穿深藍道袍,鶴髮童顏的老者,踏着白雲,一派仙風道骨的風範。
“小輩,你是何人?”
“晚輩喬遠,是受雷仙宗大長老之邀,由兄長蕭清雲領路,途徑這幻陣島,欲要前往雷仙大陸。”
喬遠不知這老者身份來歷,但感受其威壓,卻是比蕭清雲還是渾厚的多,因而根本不敢有絲毫不敬之處,但爲防止被其誤會,他便直接搬出了雷仙宗大長老與蕭清雲的名號。
鶴髮童顏的老者聽到雷仙宗大長老,眼中略微閃過一絲訝異,可當其聽到蕭清雲時,其眉頭卻是微微一皺,淡淡問道:“你兄長是蕭清雲?”
喬遠心中突覺一絲不妙,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鶴髮童顏的老者突然陰惻惻一笑,冷聲道:“你這小輩,身爲外界之人,不僅擅闖幻陣島,還傷我護島聖獸,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