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薛瓊華,名字取自瓊花,母皇很喜歡這類花,說瓊花代表美麗浪漫,以及無私的愛。其中含義千千萬,母皇最希望的便是我能開心快樂的成長,並遇到一段好的姻緣。
本來確實應當如此,但四歲時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而也正是這件事,使我性情大變。
小時懵懂無知,我本性子灑脫不羈,父後還總說我長大了估計是個不能閒的,一點身爲儲君的沉穩都沒有。
也許是有人覬覦母皇的位置,也許只是單純想膈應她,彼時的朝廷依舊不大穩固,有人渾水摸魚,趁機收買了帶我的奶嬤嬤。我不知那個人到底是使的什麼手段,又或許我那所謂的奶嬤嬤本就不靠譜,趁一個捉迷藏的遊戲將我擄走,企圖要挾母皇。
那個人很謹慎,他知道母皇手掌皇權,握兵權,安天下,所以他沒有明着來,而是暗地裡實施,也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
我被他們帶進一間漆黑的屋子,裡面空空蕩蕩,說話還有回聲。我摸索着,沒有發現第二個出口,也沒有別的什麼可以用到的東西,這是一間空屋子。
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沒多久,這座屋子就迎來了第二位客人,接着是第三位,第四位……
不知他們到底抓了多少與我一樣的孩童,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地,又是想做些什麼。
我與他們中的一些人聊天,發現他們多是朝廷官員的子女,而那些官員,又大都是五品以上的,手上多多少少都會握着點權力。
那些人在挑戰朝廷的底線,他們若非前朝餘孽,便是另有野心勃勃之人。
本來我以爲也不過是關在黑屋子裡度過一段時日罷了,但不知外面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激怒了那羣人,他們便拿我們撒氣。
他們不敢傷及性命,唯恐丟失籌碼,但也正是如此,只要不危機生命,他們什麼都敢做。
而我又是我們這些人中地位最尊貴籌碼最大的人,那段時日,苦不堪言。
捆綁,鞭打,拳打腳踢,地上是一灘又一灘暗淡的血液,濃濃的血腥味讓人聞而生畏。
之後回想,果然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他們,不是人。
最終這件事以那羣人被就地斬首而結束,母皇和父後親自下場,通過蛛絲馬跡追尋到我們的所在地,從而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那件事是過去了,可卻不知會成爲多少人的心理陰影。
自那以後,我知道了許多,長大了許多,話少了,開始捧着那些曾經我深覺無趣的書冊翻閱,母皇說讓我學點武功防身,她親自教我,我也應了。
她將黑鈴鐺贈予我,卻不多說,而我當時只顧變強大,自然容易忽略那個小玩意,不過自它待在我身邊,我明顯感覺到本來有些許躁動的心變得安靜,也更容易融入書海,旁若無人。
我就這樣一直長大到十歲,那也是我與時璇的第一次見面。
第一眼,我沒在意。
幾年後,那是第二眼,我也沒在意,但他卻黏人得緊。
或許也正是他的主動,化解了我的戒備心,融化了我心裡的千年寒冰,治癒了其中因小時遭遇而留下的陰影和損傷。
在他看來,我喝酒的那一面是灑脫,實則是對他的信任。
酒喝多了會醉人,人醉了便會迷糊,往往這種時候最爲危險,只要身邊有人有刺殺的想法,這種不防備的時刻最易得手。
但他沒有,他也不會,我信任他。
那日他來找我,我看他老是帶着好奇的目光掃過黑鈴鐺,我便解下來給他看,順便也想知道,曾經遇到的算命攤子的那位瘦子的話是真是假。
卻不想再睜眼已是兩千年後。
彼時我什麼也不記得,同時這個世界的變化太大,又很陌生,與我的時代相比,除了北堂春是人以外,其他都有了變化。
她教我用手機,解我心頭惑,原來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如此自由了麼。
晚上睡覺,想起曾經在小黑屋的經歷,對於直接躺着就睡我太熟悉了,卻也因此我本來應該很排斥這麼做,也不知失憶後是不是連傷痕都淡了,竟是應得暢快。
從第一日到最後一日,也才短短四五天。在那最後一日,我走進了北堂春的臥室,憑着莫名其妙的直覺,打開了某個櫃子,裡面躺着的赫然就是我那黑鈴鐺。
那一瞬間,記憶回爐。
記得之前去圖書館,有一本書上提過一嘴,道這北堂乃是複姓,來源於姬姓。而姬允自打被仇人追殺起就不見蹤影,若真是其後代,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說來,這黑鈴鐺的存在就解釋得通了。
姬允隱姓埋名生活幾十載,還娶了個妻子有了孩子,以他的手法,只要有材料,再造雖麻煩卻也簡單。
也許黑鈴鐺於他來說是最鄭重的,又或許僅僅是執念,不過如今這黑鈴鐺的由來,確認了是姬允之後,便都不重要了。
外壁的標識一如瘦子所畫的標識,而且觸感、細紋等等,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其實這也算不得假,想必我來到這裡的原因就是因爲北堂春的鈴鐺與我的鈴鐺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聯繫,於是將我送至此處,而時璇那邊因爲這鈴鐺本就是我的,他不能與我傳送到一處,因此黑鈴鐺只是將他送到了他的老家。
有些東西或許就是命中註定的吧,我們分隔兩地,且傳送到的年代有細微的差別,我還意外失去了記憶,卻依舊能再度相遇,相見,好似前世今生,好似別後重逢。
這是一段神奇玄幻而又只有我二人的經歷,或者說,旅程。
後來,我坐上了那九五至尊,順手頒佈了幾條新法律,時璇還在旁偷笑,我說你笑什麼,他答:“你這幾條,與兩千年後的法律有異曲同工之妙,也難怪後人都猜你是兩千年後穿越過來的呢。”
我想了想,北堂春給我科普的一些知識,好像還真是。
我揮了揮手,無謂道:
“任說去,總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