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澤很難受，他的一隻手死死抵着胃，臉上的神色帶着一點恍惚。
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平日的表情，一把拉起念淺汐的手：“跟我回去。”
“我還在說話……”念淺汐猶豫地說。
蕭越澤的表情就更難看了：“念淺汐，我再說最後一遍，現在，馬上，跟我回去。”
他的聲音那麼凜冽，念淺汐整個人都跟着瑟縮了一下，看向亦初辰的眼神宛如在求救。
亦初辰輕嘆了口氣，看向蕭越澤：“蕭少，你這樣實在是……”
“這不關你的事。”蕭越澤冷聲道。
亦初辰的臉色微微一變：“念淺汐是我的學妹，也是我的朋友。”
“亦少，這是我的事。”蕭越澤冷冷地看向亦初辰，臉色是極度的不悅。
這個人的態度就像是將念淺汐護在了羽翼之下似的，讓蕭越澤整個人都很煩躁。
然而很顯然，亦初辰並沒有退縮的意思。
他淡淡地笑了：“哦？原來在蕭少眼中，淺汐只是一個物品麼？”
念淺汐整個人微微一顫，她下意識看向亦初辰，低聲道：“沒事的，學長，蕭少……越澤他對我很好的。”
哪裡好了……
亦初辰目光下滑，看向被蕭越澤死死鉗着的念淺汐的手臂。
那裡都被掐的淤青了，顯然蕭越澤這個人並不擅長，或者根本沒打算控制自己的力道。
亦初辰臉色微微一變，蹙眉看向蕭越澤：“放開她。”
蕭越澤的瞳仁猛地緊鎖。
亦初辰平時那麼溫和，此時卻是出人意料地強硬：“我說，放開她。”
蕭越澤冷笑一聲，他沒有伸手抵住自己的胃，而很顯然，幾乎一天沒有進食的胃難受地要命，陣陣撲鼻的食物香氣讓蕭越澤一陣陣難以抑制地噁心，然而他還是站的很挺拔：“念淺汐，告訴我你的決定。”
他轉頭看向念淺汐，淡淡道：“你要知道你的決定會影響多少人。”
這是絕對的威脅。
念淺汐小心地看向蕭越澤，蕭越澤的眼神冷冽而淡漠。
念淺汐就明白了，蕭越澤是認真的，認真地想要砍斷自己的翅膀，認真地想要切斷自己所有的後路，認真地要在這裡……宣誓他的主權。
如果自己拒絕了，他會對自己的母親做什麼？會對唐源或者萬事雜誌社做什麼？
念淺汐全然不自。
沉默片刻，念淺汐微微垂眸：“我知道了。”
“淺汐，不用怕他，他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可以……”亦初辰脫口而出，想要說我可以保護你，猶豫了一下又頓住了。
而念淺汐自己已經開口了：“學長別擔心，蕭少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們回去聊聊就好了。”
亦初辰沉默了一會兒，脣角微微抿緊，看向念淺汐的眼神滿是不贊同的擔憂。
念淺汐臉色蒼白，卻依舊笑了笑：“真的，學長，你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她還是那樣，像是大學時代一樣，笑起來帶着兩個小酒窩。
只是那時候，她的眼神是明亮的，特別地好
看。
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的念淺汐整個人都帶着一點頹然，彷彿下一秒就會崩潰似的。
“好，我明白了。”看出了念淺汐的爲難，亦初辰向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脣角無奈地落下：“我明白了。”
他重複了一遍，又看向蕭越澤：“蕭少，我希望你是個懂得珍惜的人，淺汐是個好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就像是火上澆油似的，讓蕭越澤心底那股火氣一下子又冒起來了。
“當然，這不需要亦先生提醒。”蕭越澤冷聲道，眼底滿是寒涼。
這一場鬧劇就此告終，然而蕭越澤鉗制在念淺汐胳膊上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鬆過分毫。
念淺汐小心翼翼地看向旁邊的人，蕭越澤冷漠的眼神讓她放棄了開口。
“說。”
“我有點疼……”念淺汐啞聲道：“而且別人會看過來，你可以鬆手麼？”
“鬆手？讓你再跑去找你的學長麼？”蕭越澤含笑問。
他明明笑着，可是卻讓念淺汐感覺渾身發冷。
念淺汐啞聲道：“不，我不會的。”
“是麼？”蕭越澤失笑：“我倒是不這麼覺得呢，來之前我問過你，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學長就在這裡，你說過的答案是什麼，嗯？”
念淺汐一下子怔住。
蕭越澤見她不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這個城市這麼大，你們倒真是巧合，這都能遇到。”
念淺汐下意識看向任玥。
任玥連忙出來道：“蕭少，那家餐廳是我介紹的。”
“是麼？看來你真的很討厭我身邊的人，任玥，你逾矩了。”蕭越澤的聲音一下子滿是冷霾。
任玥怔了怔，立刻噤聲了：“抱歉蕭少，我沒有想過這些。”
她看起來那麼害怕。
念淺汐怔了怔，忍不住開口道：“任玥不是因爲討厭您身邊出現的人，只是偶爾推薦給我這家餐廳，因爲我想吃本國菜色。”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眼神滿是不信任。
這種眼神讓念淺汐有點泄氣，卻還是鼓起勇氣道：“蕭越澤，你這樣不覺得自己很可悲麼？你還有能信任的人麼？更何況像是你這樣的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樣，你把我當做玩具是吧？可是你明明不喜歡我，爲什麼還不願意讓我離開，你這樣的佔有慾簡直讓人害怕，是一種很病態的佔有慾。”
念淺汐連珠炮似的說着，像是要把這些天的怨氣都發泄出來似的。
但是讓她有點意外的是，蕭越澤始終安靜地聽着，一言未發。
良久，念淺汐方纔頓住，看向蕭越澤。
蕭越澤便微微彎了彎脣，笑意清冷而淡漠：“說完了？”
“說完了。”念淺汐忽然覺得自己的氣勢掉下去了。
“念淺汐，你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你母親的債，我已經幫忙還了，以前你家人的債主也不會再去找他們了，這筆錢你還得起麼？”蕭越澤的脣角微微上揚，卻是無比的嘲諷。
念淺汐啞聲問：“多少錢？”
“三千萬。”
“我……”
“你現在等同於是在賣，你明白麼？”蕭越澤冰冷的話音宛如一盆冷水，將念淺汐澆了個透心涼。
她忽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念淺汐發現自己真的是蠢得可笑，之前居然還想過，如果可以的話……其實讓孩子有個爸爸也不是什麼壞事。
原來蕭越澤，只是這樣看自己的。
原來他所有的紳士風度，所有的溫和關懷，都和自己全然無關。
這樣的蕭越澤，讓念淺汐覺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陌生。
其實蕭越澤說出那句話就後悔了，這與他的初衷全然相悖，可是不斷作痛的胃幾乎燒灼着他的大腦，讓他控制不了脫口而出的話。
“念淺汐，”蕭越澤頓了頓，冷聲道：“迴應呢？”
良久，蕭越澤聽到念淺汐的啞聲迴應：“是，我明白了。”
莫名地，蕭越澤覺得心底有點堵得慌。
片刻，他聽到念淺汐說了下去：“那麼……我的身價是多少？”
“什麼？”蕭越澤難以置信地看向念淺汐。
念淺汐含笑道：“我的身價，是多少？如果是出來賣的，總該有價碼吧，我也不想太過廉價了。”
她的笑聲那麼平靜那麼無所謂，根本不像是蕭越澤第一次看到念淺汐時候的樣子，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和念淺汐這樣說話的時候，面前的小女人是那麼樣地驚慌失措，彷彿下一秒就要憤怒地昏過去。
那時候的念淺汐是如此認真地辯駁，絕對不像是現在這樣。
彷彿是心已經死了。
蕭越澤冷聲道：“你以爲你擺出這種表情，我就會同情你麼？”
“我什麼表情？”念淺汐詫異地問道。
蕭越澤忽然沉默下來。
那是一種很悲傷的表情，卻又好像是連自己都放棄了似的。
蕭越澤沒辦法去形容，只能冷冷地看向念淺汐，然而念淺汐只是淡漠地笑了：“對不起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麼表情，如果讓蕭少不高興了，是我的錯，以後蕭少提醒我就是了，我會記得自己的身份的。”
她這一刻的回答明明無可挑剔，可是蕭越澤就是覺得憤怒。
那種憤怒彷彿是從心底灼上來，讓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他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胃，劇烈的胃痛帶着酸意，讓蕭越澤痛苦地皺起眉頭。
任玥坐在前排目不斜視，所以她沒有看到。
而念淺汐低下頭去，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異狀。
蕭越澤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的呼吸聲那麼粗重，可是自尊讓他無法開口去叫念淺汐。
就像是在賭氣的孩子一樣，賭念淺汐什麼時候會發現，賭她到底會是怎樣的反應，蕭越澤下意識閉緊了嘴。
儘管如此，大顆大顆的汗珠還是順着臉滑下去，讓蕭越澤全然無法掩飾。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念淺汐終於轉過頭來：“不管如何，我母親家裡的債，真的很感謝……你怎麼了？”
似乎是帶着一點點遲疑，念淺汐還是猶豫着問道：“你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