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笑說到這兒，那名黃包車車伕纔沒再多說，朝着霍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了句“那就多謝霍少爺了”，這才起了車，離開了此處。
霍笑一直目送着黃包車遠行，這才重新將目光收回，落向了眼前的巷子。
入眼的這條巷子極其幽深，正如車伕所言，破敗且老舊，在這繁華的大街上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巷子裡頭很是昏暗，加之又是深夜，已經有些看不清裡頭的狀況。
霍笑邁開步伐，朝着巷子裡頭走進去。
霍笑這才發現這條巷子裡頭全是一間接着一間的店鋪，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見的都是玻璃窗還有豪華的窗簾，眼前用紙糊的老舊窗牖給人一種很是詭異的感覺。
霍笑是個無神論者，可這詭異的場景依舊讓他忍不住心生退意，霍笑緊了緊懷中的旗袍。
母親的生日就在下週，倘若這旗袍再不修補，那就真來不及了。
霍笑鼓起腮幫子吹一口氣算是給自己加油，一邊走一邊看着每一家還亮着的窗牖仔細尋有沒有做裁縫生意的。
懷中的懷錶“嘀嗒嘀嗒”正走着，霍笑也在走着，看了看天，估摸着大抵是十一點多，他沒抱什麼太大的希望了：因爲自己已經快走到巷尾，而且大多數已經滅了燈。
可是霍笑是個下定了決心就算是跪着也要走下去，更要走完的人，所以沒到最後他絕對不會放棄。
前面有一束光射出，照亮了外頭青石板的路面，從這邊看過去應該是最深處的位置，也是唯一一家，更是他今天最後一個期望。
霍笑朝着光源的地方小跑起來，最後喘着粗氣在門口停下。
這個鋪子的木門是敞開着的，他緩過氣來之後走到了門外，目光落入屋內的一瞬間，霍笑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滿屋子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旗袍，霍笑粗略掃了一圈，大小清一色全是旗袍。
這是一間專門做旗袍的店鋪？
霍笑心裡頭踊躍起興奮的感覺，朝着裡頭喊：“請問有人嗎？”
屋子裡頭並沒有迴應。
霍笑又喊了一聲，他怕是老闆沒有聽見，倘若貿然進去不大合適：“請問有人嗎？”
霍笑等了片刻，並沒有人出現，可是他不死心，不想讓機會從自己手中流失，於是邁出腳步朝裡頭走：“打擾了。”
先進去等等，等老闆來了再跟他好好解釋。
等進了屋，霍笑終於能夠近距離看那些旗袍了。
每一件都別出心裁款式新穎，不僅如此，做工還特別精細。
霍笑在腦海中暗自比對一番：有一說一，手藝確實不比那幾家高端店鋪的差，甚至有些細節還遠在他們之上！
母親一定會滿意的。
霍笑收回落在對面牆上掛着的旗袍上的目光，眼神在撤回面前的桌臺上忍不住蹙起了眉。
桌臺上有一方裁剪好了的布料，外行人看不出來，可他的母親喜歡旗袍，經常找裁縫訂做。
他的母親年輕的時候身材火爆高挑，說得通俗是前凸後翹。
如今人到中年發了不少福，裁剪旗袍費的布料也比尋常的太太小姐們多很多。
眼前這個布料根本就不像是做一個女人的……難道是……
“你在做什麼？”
聽到這個冷冷的聲音時，霍笑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鬼使神差地朝着那方布料伸出了手。
霍笑一把撤回自己的手，笑得尷尬極了，順着聲音的發源地邊尋邊道：“那個，你是這裡的老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眼前是一個十分俊美高大的男人。
眉宇之間鎖着一抹疏離，不知是不是因爲霍笑擅自動了屋子裡頭東西的原因，表情很不友好，眼神都快結冰了，而說出這句話的脣極其涼薄。
霍笑趕緊迎上前：“老闆，我……”
可是霍笑還沒來得及道明來意，就被對方一把打斷：“現在不做生意。”
“那個……”
霍笑被斷然拒絕後有些懊惱，特別後悔自己貿貿然就進來了，早知道就在外頭多等一會兒。
霍笑自知理虧，將身段兒放得很低，有那麼絲兒紆尊降貴的意思在裡頭：“我知道擅自進來很不好，在這裡給老闆賠個不是。”
男人的臉色依舊沒有鬆動一下，只是看了他一眼，手裡抓着一塊跟桌上那塊一樣的布料朝桌臺走過去：“離開這裡。”
“老闆你別生氣！”
霍笑一把上前強行闖入對方的視線，將旗袍往他懷裡一塞，迫切道：“煩你幫我看看這旗袍能補不？”
男人依舊無視霍笑直截了當地道明來意：“離開。”
霍笑一聽離開兩個字就知道他修得好，爲了母親能過個開心的生日，就算委屈點兒也算不得什麼：“老闆，你就看看吧！”
不得不說霍笑不僅懂得進退有度，反應還快，一把將旗袍展開到男人面前，這是最後一個希望了，自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爭取機會：“價格好商量。”
見男人挑了挑眉，將語氣放得更誠懇地着重強調一遍：“真的。”
然而讓霍笑沒想到的是男人聞言不僅沒接過去，反而直接轉身就走：“沒得商量。”
“老闆……”
霍笑詞窮了，他向來是個講道理的人，凡事有商有量着來，可是面對這種油鹽不進的人跟他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可是爲了母親霍笑頭一次選擇了磨一磨。
霍笑追了上去，湊到了男人面前，在臉上露出一個略表歉意的笑：“麻煩你與我行個方便，下週是我母親的生日，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旗袍。”
男人的語氣更加冰冷了：“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霍笑欲言又止的聲音：“可……”，和“叮叮叮……”懷錶敲打午夜十二點將至的聲音一併響起。
就在那一瞬間，男人變了臉。
霍笑看見男人陡變的神情覺得似乎是令他鬆動了，心下激動起來：“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至於價格老……”
話還沒說完，霍笑就感覺自己的胳膊一緊，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大力拽着往門外拖。
霍笑一個趔趄險些沒能站得穩，狼狽地掙扎開立住身形，畢竟有求於人，霍笑依舊是好聲好氣的：“老闆跟我說說你的條件可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