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洪流肆虐。
交戰雙方耳朵失聰,雙目失明。
爆炸的驚天巨嘯,絢爛勝過太陽的炙熱光芒,這一刻,在衆人感知中竟成了茫茫無際的黑暗,幽冥一般的死寂。
林超早已展開了護體玄氣,卻仍舊被爆炸的餘波,震得頭昏腦漲。
擎天之柱在於堡壘的激烈交鋒中,發出磨牙一樣咔咔的聲響。
空間一寸寸的塌陷,大地一片片的咆哮。
方圓五里之內,所有的建築物,青石板,猶如被猛烈的颶風掃平刮飛,在那恐怖的爆炸波中,盡皆化作飛灰湮滅。
啊!
猩紅着雙目的林超,在剛剛領悟了殺伐劍意更高層一層時,胸中劍意無處宣泄,就像一塊大石頭堵在胸口。
一聲發狂般的喊叫,劍意化作滾滾洪流,衝過經脈,一股腦的宣泄到手中破軍劍劍體之中。
嗡鳴~~
天地間,被那一聲劍鳴震得空氣噪亂。
某一刻,林超雙手擎劍,身體猶如一隻兇獸般不退反進,義無反顧的衝入那爆炸的正中心。
給我破!
林超全身泛起的猩紅劍意,令人肝膽俱裂。
運起了全部修爲,包括肉體的力量,靈魂的力量。所有的一切,全部投入到這一劍之中。
擎天之柱陡然漲大一倍,猛然的擡起,轟然的落下。
咔嚓。
堅不可摧的堡壘,在這股驚天動地的力量之下,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
破
破
破!
劍意化爲最純碎的戰鬥力,任由林超瘋狂,任由擎天之柱一次次的擡起,一次次的落下。
咔嚓咔嚓的聲響,成爲了這片空間的主旋律。
一道道裂紋叢生,堡壘藕斷絲連,支離破碎。
破開!
最後一聲吼,聲音嘶啞而艱澀。
擎天之柱再一次擡起,將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劍尖一點,恐怖能量的壓縮,讓那劍尖一點寒芒,彷彿擁有了撕開天道的無上偉力。
洪荒九劍
第一劍,山河破。
一點寒芒破山河!
這便是林超這次終極的領悟,一點寒芒,可破蒼天。
叮。
劍刃毫無花假的點在瀕臨破碎的堡壘之上,下一刻,一點寒芒彷彿化身千萬河山,以着整個世界爲之顫抖的無傷偉力,轟然爆開。
毒。
堡壘在這股無以倫比的力量宣泄下,防禦紛紛土崩瓦解。
五百城衛暴露在劍光之下,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一絲絲反應,空門大開。
屠殺。
一點寒芒,神化萬千。
宛如一條條光線交織,形成了一張散着着淡淡熒光的蛛網。
看似夢幻迷離的美麗下,蘊藏着致命般的危險。
噌。
一條絲線掃過一位玄虛階後期武者的身體,光線過去,這人還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彷彿毫髮無損。
但是下一秒——
光線掃過的胸膛,突然迸裂一條血線。
血線從左胸蔓延到右胸,他的下半身還保持着前衝的狀態,上半身卻滯留在了半空。
光線,竟然是將這個武者,連同身上價值不菲的鎧甲,從中間一分爲二。
他的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密密麻麻的絲線,幾乎將五百人全部籠罩在了裡面。
蹭蹭蹭。
響聲不斷,一如催命符般在這戰場之上詭異的響徹。
一具具屍體冰冷的倒下去,有的是被上下身體分成了兩半,有的卻是左右對稱,也有的從脖頸上冒出一條血線,然後一顆大好的頭顱滾落到地上,驚恐瞪大的雙眼,眼珠還在微微轉動。
他在奇怪,怎麼眼前的這個背影如此的熟悉?
地獄敲響了喪鐘,死亡拉開了序幕。
屠殺,已經開始,就如同存放油桶的倉庫放入了一點火星。開始的小爆炸,引起了後面的大爆炸,連鎖反應之後,整個倉庫冒起了滾滾黑煙,巨大的火光。然後在轟的一聲中,一切化爲虛無。
這場變態而又極端血腥的屠殺,絲毫不亞於羅城那一次,甚至猶有勝之。
當林超體內因爲領悟加深而暴漲的殺伐劍意被他消耗一空之時,場中還能夠站立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三五個殘兵敗將。
當。
劍尖抵地,體力高強度透支的林超,大汗淋漓,只能靠着破軍劍勉強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疲勞,
一個林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詞彙,今天再一次久別重逢。
殺這些人,根本不足以讓林超累成這樣。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爲他第一次在殺伐劍意之中更上一層樓,威力的發揮,與力量的操控,不能完美的契合掌握。
所以說,林超這一劍,作用在城衛身上的只有十之五六,有很多一部分,被他的生澀給浪費掉了。
“邪陳,把剩下的人解決掉。”
林超虛弱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以後,竟然在戰場之中盤膝坐地,閉目調息。
殺伐劍意,本來不屬於林超所有。
他獲得破軍傳承,這一次,卻是第一次自己做出的突破。其中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林超靜下心來領悟,將之融會貫通。
這將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因爲他要把別人的東西,別人的思想變成自己的。
箇中難度,可以想象。
在這種緊關節要的戰場上領悟新的東西,也實非林超所願。
但是這種領悟,最好就是在戰鬥剛剛結束的一剎那,幸好,身邊還跟着一個邪陳。
對他,林超一百個放心。
否則的話,這次大好的突破良機,就要被林超給平白錯過去了。
另一邊,見到林超的舉動,邪陳老大不情願的白了他一眼,但是下一刻,邪陳的戰鬥作風突然改變。
“玩也玩夠了,是時候送你們這幫雜碎,去黃泉路上逛一逛了。”邪陳邪魅的笑道。
天毒之體,轉!
一聲咆哮,邪陳的身體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四肢粗壯,肌肉隆起,而後,身體表面竟然生出一層鱗片來。
黑色的鱗片,寒光幽幽。
桀桀……
邪陳嘴裡發出古怪笑聲,下一秒,速度陡然暴增宛如一道驚鴻般以着令半步玄形階武者都肉眼難辨的速度,竄至歐陽雄天身前。
天毒之爪。
邪陳一條手臂爆探而出,鋒利的爪趾絲毫不遜色於神兵利器。
歐陽雄天臉色大變,但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很快壓下心頭震驚。
玄魂——紫雷流電豹!
一頭通體繚繞着紫色神雷的豹子,從歐陽雄天腦後冒了出來。
嗷嗚……
一聲獸吼,紫雷流電豹虛幻的身體突然爆開,一束光從正中央射了出來,掠向邪陳伸來的天毒之爪。
劫難神雷。
紫雷流電豹的終結技能,這一道神雷,威力堪比玄形階強者蛻變肉身時,最強的一道雷罰之力。
說是毀天滅地,未免言過其實。但一般玄形階武者,擦着就傷磕着就死。
嗷嗚……
幾乎在同一時間,歐陽雄天坐下的追風趕電白龍駒,也突然展開雙翼。
用那碩大的身體撞向邪陳,這畜生倒是護主。
以命相搏。
合共兩頭玄獸,攔在邪陳前路之上。
邪陳眼神中泛起幽幽冷芒:“不自量力。”
一聲冷哼,天毒之爪以着摧枯拉朽的姿態,洞穿了空間,一把攥住紫雷流電豹身體所化的一道劫難神雷。
在無數人驚呆的目光中,只聽見耳畔傳來一聲咔嚓的響。
下一刻,人們驚恐的發現,邪陳竟然用手生生的將劫難神雷捏碎。
神雷碎,化作漫天的光點,紫雷流電豹身形在光點匯聚之後,緩緩浮現與虛空。
但是再度現身的紫雷流電豹,虛影幾近潰散,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衰樣。明顯沒有了再戰之力。
玄魂受創,歐陽雄天不可抑制的受到反噬,吐出一口心血來。
但是他的目光,卻緊緊盯在座下追風趕電白龍駒身上。
邪陳的天毒之爪,穿刺而來,一隻手像切豆腐一樣輕易的洞穿了追風趕電白龍駒的頭顱。
噗,
鮮血狂飆,腦漿四濺。
而在追風趕電白龍駒永遠的閉上眼睛之前,它全身已經烏青。
坐在追風趕電白龍駒背上的歐陽雄天,只覺得屁股上一陣發涼,一腳蹬飛了追風趕電白龍駒屍體之後,這才發現,自己的臀部衣物已經被不知名的劇毒完全腐蝕。
一股寒氣貫穿歐陽雄天的脊樑骨,但還沒有等他做出下一步動作。
邪陳已經將天毒之爪,從追風趕電白龍駒屍體上抽了出來,以着肉眼難辨的速度,猶如跗骨之蛆一般,向歐陽雄天再度抓來。
“混蛋!”
歐陽雄天幾乎將滿嘴的牙齒咬碎,雖然驚駭於邪陳突然爆發的強絕實力。
但是連續兩次出手,就算他在厲害,這一招的威力,又能殘餘幾成?
歐陽雄天將心一橫,一掌拍出。
體內所有的玄氣,被歐陽雄天一股腦的抽離出來,這一掌竟然有了一種武學宗師方纔具備的獨特的天地韻味。
劈山掌。
一掌拍下,勢如劈山。
邪陳不閃不避,迎着上空拍落的手掌,身體一轉,倒衝而上。
“嘭。”
一聲巨響,邪陳身體被砸落地面。同樣,歐陽雄天身體被反震力衝的飛到了天上去。
邪陳迅速的墜落,撲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面具下,脣角緩緩牽起一抹猙獰的弧度:“毒邪之名,莫非已經讓你們這些淡忘了嗎?”
恰這時——
飛向天空的歐陽雄天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只見他剛剛和邪陳對過一招的手掌處,有着一抹殷紅緩緩的流出來。
然後,傷口周圍突然變得烏青,一股劇毒之力,猶如受到某種控制一樣,瘋狂的鑽向歐陽雄天心臟。
快,
毒發的速度,甚至遠遠超過了歐陽雄天玄氣運轉的速度。
這一聲慘叫之後,歐陽雄天再沒有了聲音。
衆人等了幾秒,當他從天空上掉落下來,將地面砸了一個人形大坑,人躺在裡面,全身烏青,全然沒有了氣息。
“嘶嘶……”
人羣倒吸了幾口涼氣,望向邪陳的目光中,全然沒有了亮色。那是一種看見毒王纔會出現的恐懼感。
未等這種恐懼蔓延,邪陳依舊再度暴起。
天毒之體傾力一戰,戰局,完全成了邪陳的主場,也如之前的林超一樣,演變成爲一面倒的屠殺。
當城主府的人差不多死絕了,那些供奉之類的終於,徹底被邪陳殺的嚇破了膽。
“住手,不要殺我,我從此退出葉孤城,發誓永遠不和你爲敵。”
“還有我。”
“我……我也是。”
邪陳目光冷漠的從這些求饒的強者身上一一掃過,舌頭舔了一下染血的指甲:“我是想放了你們,可惜……閻王不肯。”
殺。
毒邪公子的不世兇名,在這一戰之後,當滿城屍體,血流成河之後,再度響亮整個西域之江湖。
直到戰鬥停止大半個時辰,林超才從入定之中緩緩的甦醒。
一睜開眼,一束血光乍現,將身前空間生生的洞穿。
良久之後,林超恢復正常。
隨意的掃了一眼死的人,林超才道:“有勞了。”
而邪陳卻是皺着眉頭,林超甦醒的一剎那,讓他心中有了一種悸動感。
彷彿,
林超與他已經不是同一層次。
這種荒誕的感覺,讓邪陳不可置信,又真真實實的存在着。
“爲什麼,他的修爲明明比我還要弱上一線,爲何我會感覺我已經完全被他超越?”邪陳喃喃道。
“城主府三個供奉,跑了一個。”邪陳收回思緒,又道。
“跑了一個,怎麼回事?”
“那也是一個用毒行家,一開始用毒丹裝死,趁我不注意就跑了。”
林超點點頭:“無妨,跑了也好,我正好需要有人將這次戰鬥情況給歐陽傳遞過去。”
“哦?”
林超呵呵笑道:“之前我和城衛動手的情況你都看到了。你覺得我殺他們還需要累成這個樣子嗎?”
“不需要。”
“那便是了,所以正好讓這個跑了的人帶給歐陽一個假消息,我實力只是相對於一般的玄形階初期武者。如此一來,最起碼我們能夠隱藏一些底牌。”
邪陳不在多說。
兩人無視了周圍民衆恐慌的嘔吐聲,一前一後回到了鐵龍幫。
來到後院,就看到被邪陳用陷阱弄死的一堆鐵龍幫護衛,吩咐幾個下人將他們的屍體簡單的清理一下之後。兩人又把幽幽還有楊晨給接了出來。
鐵龍幫的一干人等,小心的候着,抖如篩糠,臉無人色。
“那些家眷怎麼辦,你不會真的要全部殺了吧?”邪陳皺着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