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秀麗是個非常內向的小姑娘,聽說老師要來家訪,既興奮又緊張。
回家跟父母一說,擺森源和馬梅英兩口子也挺激動,他們都是淳樸老實的莊稼人,對老師這個職業總是懷着一種敬畏的心情。
聽閨女說老師週日要來家訪,星期六就開始打掃家裡的衛生。
馬梅英還把從來捨不得用的新炕單拿出來鋪上,想想把老師來了沒有吃的,晚上又忙着烤點心炸油香。
陶妃來的時候,一家人都穿着乾乾淨淨的衣服,擺森源身上的衣服還帶着深深的摺痕,三個孩子也穿的乾乾淨淨。
馬梅英一見陶妃,說話都有些結巴:“陶老師……快……快進屋裡坐。”擺森源在一邊只是憨憨笑着。
陶妃進屋看着炕上簇新的炕單,用心收拾過的屋子,還有炕桌上擺的點心油香和一些乾果,心裡後悔不該早早讓孩子回來通知,她原本是怕家長不在家,纔想着讓孩子回來說一聲的。
“老師,趕緊坐。”馬梅英讓着陶妃,自己卻站在一邊。
而擺森源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陶妃在學校裡也聽說了一些,這個民族男尊女卑很嚴重,而且男女不同席的,也沒好意思上炕坐,就坐了個炕邊。
“你們家三個孩子?”陶妃看着擺秀麗旁邊站着的兩個四五歲的孩子問。
馬梅英有些不好意思:“四個,還有一個睡覺呢。”
陶妃心裡吃驚,馬梅英看着皮膚粗糙些,但是年齡應該比她大不了幾歲,竟然都有四個孩子了。
“老師,你喝茶吃點心。”馬梅英熱情站在一邊給陶妃倒茶,還把盤子裡的饊子掰斷放在陶妃面前,一個勁兒的催着陶妃吃。
這種情況下陶妃怎麼吃得下去,只能笑着跟馬梅英說:“我這次來家訪就是想說擺秀麗在學校學習挺好,孩子也聽話踏實,聽說你們下學期不打算讓她上了?”
馬梅英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外的男人,小聲的說:“嗯,回來幫我看兩年孩子,也該找婆家了。”
陶妃驚訝:“她纔多大啊?怎麼就找婆家呢?”
馬梅英解釋:“我們這裡女孩子十五六歲就結婚了,十四歲差不多就訂下來了。”
陶妃看着小小個頭的孩子,實在沒辦法聯想到再過三四年就嫁人了:“女孩子多讀書,將來有個工作也挺好的。”
馬梅英有些拘謹的說:“等明年下面兩個小的也該上學了,都上學的話,學費負擔不起。”
陶妃皺了眉頭,心裡惋惜卻也無能爲力,她自身都難保呢也沒辦法自助他人,還有像擺秀麗這樣的孩子太多,她也根本資助不起。除非能讓這裡的農民發展副業富起來。
馬梅英見陶妃不說話,趕緊又解釋說:“主要外面的帳要不回來,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
“爲什麼要不回來?”陶妃知道民間借貸的麻煩,沒有借條都是口頭約定,借出去容易收回來難。
“人家沒錢,我們也沒有辦法。”
陶妃張了張嘴,把去打官司啊這句話硬生生嚥了下去。
她知道像擺森源夫妻這樣的老實人,是不願意惹上官司的,而且鄉里鄉親真打了官司,以後也沒辦法相處,只能又聊了幾句擺秀麗的學習,才心裡失落的起身告別離開。
馬梅英非要留陶妃吃飯,見陶妃執意不肯留下,又慌忙找袋子把點心油香都裝了一些,讓陶妃拿回去吃。
陶妃只能拎着袋子回家,感覺手裡的東西沉甸甸的。
剛出路口就見周蒼南一身迷彩服,身姿挺拔的站在白楊樹下。
陶妃揚了下眉:“這麼巧?”
周蒼南嗯了一聲:“我是來等你的。”
“等我?!”陶妃驚的瞪圓眼睛,這青天白日的,沒事出來等她幹嘛,再說他怎麼知道她來了這裡。
周蒼南看了眼陶妃手上的油香:“走吧。”
兩人並排走着,肩距超過二十釐米。
陶妃側目看周蒼南目視前方,神色沉靜如水,脣角緊抿沒有開口的打算。想了想說:“這裡挺好的,人都很熱情,就是條件差了些,觀念老。”
周蒼南又嗯了一聲纔開口:“但是他們很善良,這裡原本就比內地要落後很多,教育上更是,他們手裡有錢,寧可買兩隻羊也不會讓孩子讀書,所以要改變這些現狀,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陶妃扭臉看着周蒼南笑着說:“我懂,十年樹木百年育人嘛。”
這笑容在秋日裡如春花綻放,青春明媚,晃了周蒼南的眼。
周蒼南趕緊收回心神看着遠處水渠裡悠閒吃草的紅嘴雁。
陶妃見周蒼南又不吱聲了,有些納悶,按說這個周蒼南不像個悶葫蘆啊,她看見他跟戰友們聊天,能說着呢。
最後一想也許是因爲兩人關係尷尬吧。
做不了夫妻還能做朋友,這純粹就是句鬼話!
從擺秀麗家到部隊走路要二十多分鐘,也沒有公交車,只能步行回去。
陶妃發現周蒼南還是個挺細心的男人,他的腳步始終是配合她的步伐,不緊不慢卻也不會落下半步。拐彎上了大路,周蒼南又始終走在她的左側。
快到部隊大門口時,周蒼南終於開口:“佟佳樂明天就到,到時候要打擾你幾天了。”
“沒關係,多個伴兒也挺好了。”
周蒼南側目看了陶妃一眼,勾了勾脣角:“但願你見了她之後還能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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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週一陶妃見到佟佳樂時,終於知道周蒼南爲什麼這麼說。
這個姑娘有病啊!
周蒼南帶着佟佳樂過來,佟佳樂一見陶妃就自來熟的過去緊緊握住陶妃的手:“姐姐你好,你好,我叫佟佳樂,你叫我佳樂就好。”
陶妃尬笑:“你好,你捏疼我了。”
佟佳樂開心的鬆開手,扭頭跟周蒼南說:“我喜歡她,我要跟她做好朋友。”
周蒼南語氣平淡:“隨你。”
陶妃看着佟佳樂,長了個娃娃臉,漂亮算不上倒是很清秀,年齡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可是這行爲怎麼像個腦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