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蕭菁尷尬的咳了咳,“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婆婆,我身體挺好的。”
炎珺走回了沙發前,打開保溫盒,“你們知曉輕重緩急就好,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保溫盒一打開,一股酸甜的味道瞬間散開。
沈晟風站在炎珺身後,直言不諱道,“母親您做的?”
炎珺雙手叉腰,很是自豪,道,“今天這頓飯菜我可是經過仔細研究確信利於傷口癒合才做的,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你父親吃了兩大碗了,他現在還在家裡活蹦亂跳着,可以吃的。”
蕭菁回憶了一下沈一天元帥口吐白沫的那一天,莫名的就覺得自己的胃好像抽了一下。
沈晟風一本正經的說着,“母親,小菁身體虛弱,不能吃這些油膩的東西。”
炎珺蹙眉,“流了那麼多血,醫生說了要多吃點豬肝和豬血。”
“醫生也說了,禁食,她現在只能吃一點流食,等出院之後才能補身。”
“那這些飯菜怎麼辦?”炎珺看着一鍋燉的顏色有些怪異的愛心營養套餐,最後將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自家兒子身上。
沈晟風從她的眼中看出了很濃的意圖,是的,自家親生母親打算在家裡禍害了自家父親之後準備又來刺激她的親生兒子了。
炎珺將勺子筷子遞給他,“反正做都做了,你吃了吧。”
“放在這裡吧,我等一下吃。”沈晟風面不改色道。
“等一下就涼了,趁熱吃最好。”炎珺拽着他的胳膊強行將他拉着坐在了椅子上,“聽說豬肝豬血生髮,咱們多吃點,說不定這頭髮很快就長出來了。”
“……”蕭菁默默的拉過被子把自己藏了進去,婆婆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事果然已經登峰造極了。
沈晟風吃了兩口米飯,“她應該也餓了,我先去給她買一點稀粥。”
“這事交給我,你好好的吃飯。”炎珺穿上大衣,“我去給小菁買。”
蕭菁聽着病房門合上,忍俊不禁的掀開被子一角,小聲的問了一句,“隊長你還好嗎?”
沈晟風點了點頭,拿着乾淨的紙巾擦了擦嘴,“如果把這飯菜和武器聯繫起來的話,炎珺上將的廚藝怕是可以就憑這一盆豬血炸燬一座城了,堪比MT004型遠航炮彈。”
“這麼厲害?”蕭菁嗅了嗅那股味道,有點酸,有點甜,總而言之摻和着人生百態的味道啊。
“應該吃不死人。”沈晟風將保溫盒蓋上,“不過對你而言就有些重口味了。”
“隊長委屈你了。”蕭菁聽着門外的腳步聲,又一次把腦袋縮了回去。
炎珺提着剛剛買好的青菜豆腐粥走回房間。
蕭菁滿懷期待的打開餐盒,突然間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吃一點婆婆帶來的飯菜的,畢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啊,身爲兒媳的怎麼可以如此傷害婆婆的好意啊。
“吃吧,我特意交代的,不要鹽不要肉沫,要清淡。”炎珺說着舀上一勺遞到她嘴邊。
蕭菁拿過勺子,苦笑道,“婆婆我自己來。”
“一個稱職的婆婆怎麼可以在你需要我的時候置之不理呢?這是我的份內事,你安心的吃,放心的吃,大口的吃。”炎珺執着的喂她喝粥。
蕭菁張開嘴,吞了一口青菜豆腐,果然如同婆婆說的,清淡到沒有一絲兒肉味。
炎珺心滿意足的喂着飯,“我在生老三的時候就想着我如果生個閨女該多好啊,後來當醫生告訴我是個兒子的時候,我挺想把他塞回肚子裡,然後讓他爹重新再來一次的。”
蕭菁默默的看了看沉默中的隊長:你被你親孃嫌棄了啊,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炎珺再道,“後來這個小胖子越長越圓,我就覺得還是挺可愛的,不過想着還是閨女好。”
“您可以再和父親試一試,說不定還能給我們家兩個小寶寶生一個姑姑。”沈晟風不以爲意的說着。
“其實婆婆我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的,您不應該放棄的。”蕭菁附和着。
炎珺眉頭先是不可抑制的皺了皺,隨後漸漸的舒展,再來她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你們說的好有道理。”
“不過父親還有那個精力嗎?”沈晟風質疑着。
“這個問題不難,吃點東西補一補就好了。”炎珺抓起外套匆匆的走向大門處,“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蕭菁瞧着風燎火燎就離場的炎珺上將,看了看隊長,“隊長你真覺得婆婆還能生?”
“至少在醫院的這段日子她沒有空給你送營養餐了。”沈晟風拿起粥碗遞到她嘴邊。
“你是故意這麼說的?”
沈晟風並不點破,繼續喂着她喝粥。
窗外有煙花綻放開,一朵一朵絢爛多彩。
一年辭舊迎新了。
鐵鷹隊被臨時改造的舞臺上,正流光溢彩的閃爍着七彩燈光,裴禕作爲主持人穿着挺氣派的一身正裝上了臺。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演講稿,準備着來一場充滿感性的開場。
“副隊,我是第一個上場的。”慕夕遲直接擠開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傢伙,強行的搶過了他手裡的話筒。
今年作爲第一年男女兵共同跨新年,他無論如何都要賣弄好自己在女兵眼中的第一次。
程臣靠在江昕肩膀一側,小聲道,“他不會又唱歌吧?”
江昕這一次有備而來,掏出棉花塞在耳朵裡,“我不能經受他第二次強女幹我的耳朵。”
程臣滿目幽怨,“好兄弟不是應該有福同享嗎?”
“戰場無父子,你哪怕是我親生崽子我這一次也要跟你分清楚河漢界。”江昕扭過頭。
程臣捧住他的臉,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虎毒不食子,你就這麼捨得你的親崽子七竅流血暴斃在這新年裡頭?”
“你父親已經年事已高,心肌功能已經出現了差錯,你要懂得百事孝爲先,別跟你父親搶了。”江昕扯開他的靠過來的腦袋。
一衆女兵不明爲何隔壁的男兵突然間打了起來,一個個面面相覷一番,最後將目光落在舞臺上好像還在醞釀情緒的慕夕遲上校身上。
魏紫琪察覺到自己的心口處好像蹦躂着一頭小鹿,她滿面嬌羞的望着臺上舞美燈光籠罩下的身影,高大威猛,氣宇軒昂,每一個舉止行爲間滿滿的都是荷爾蒙。
慕夕遲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捧着話筒,這首歌他練習了很久很久,嚎的嗓子都有些啞了。
男兵們聽見了音樂聲,齊刷刷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從來沒有這麼齊心協力過,一個個滿面驚恐的瞪着隨時都會嚎一嗓子的男人。
“明月妝臺纖纖指,年華偶然誰彈碎,應是佳人春!夢裡,憶不起,雙娥眉。”
魏紫琪屏住呼吸,彷彿隨着他的每一句歌詞的樂曲跟着心花怒發了。
“翩躚霓裳煙波上,幾時共飲長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燈,我猶在,顧念誰。”
“原來慕上校唱歌這麼好聽啊。”趙晴輕輕的戳了戳旁邊聽得如癡如醉的魏紫琪。
魏紫琪撥開她的手,一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模樣。
“趙晴你就沒有眼力界兒了,這種時候怎麼可以打擾咱們紫琪欣賞慕上校那猶如天籟般的歌聲呢?”
魏紫琪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目光如炬的看着舞臺上沐浴在燈光下大發異彩的男人。
“一番番青春未盡遊絲逸,思悄悄木葉繽紛霜雪催。”
“呼。”一人倒吸一口氣。
成烽不敢置信的瞪着臺上婉轉而起的音樂聲,大喊一聲,“誰把原唱打開了?”
話音一出,裴禕這才發現自己忘記了關原唱,忙不迭的將原唱關掉。
接下來的一幕,可謂是發生了天與地的旋轉,方纔還沉浸在歌聲中不可自拔的一羣人,突然聽見了一聲老木條拉鋸拉過一整個鐵塊的滋啦滋啦聲,那聲音猶如午夜下磨刀霍霍殺豬的慘叫聲,堪比炮彈炸開在平原上引起方圓百里寸草不生的雄偉浩蕩。
“啪。”魏紫琪感受到心口位置的那頭小鹿慷慨就義陣亡了。
程臣滿意的點點頭,“對的對的,就是這種情況,這種狀況纔是正常的,剛剛那唱的是什麼鬼,現在這歌聲纔是咱們慕上校的真實水準。”
江昕憋迴心口的那口老血,同樣滿意的點點頭,“這羣丫頭片子太小瞧咱們慕上校一人的戰鬥力了,如果再加上咱們靳山同志,我覺得就憑他們兩個人,能滅掉一個連的聽力。”
“那乾脆以後上戰場之前,咱們把這兩人放出去溜溜,說不定咱們就能不戰而勝了。”斐尚建議着。
“不行,國外聽不懂咱們花國語言,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咱們是不是拿殺豬來侮辱他們,萬一激怒了他們的戰火,那就適得其反了。”季山林說着。
“對對對,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咱們自己的戰友給嚇死了怎麼辦?”程臣擺了擺手,“這種敗家玩意兒還是留在家裡嚎一嚎就算了。”
音樂落幕。
裴禕顫巍巍的走上了舞臺,清了清嗓子,“世界安靜了,接下來由咱們女兵同志上場,熱烈歡迎。”
整個訓練室爆發了山洪般的掌聲。
許靜靜作爲第一個上場的女兵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孫月言蹙眉道,“爲什麼要派靜靜第一個出場?”
“如果留着她到最後,我怕大家都會睡着了,所以先讓她出去。”顧安城解釋着,“咱們就安靜的看靜靜表演。”
衆人不明就裡的看向舞臺。
許靜靜同樣軲轆着兩顆眼珠子看着大家。
然後呢?沒有然後了。
她一不說話,二不演唱,就這麼睜着兩顆大眼珠子跟大家乾瞪眼。
姜佩嘴角抽了抽,“是我剛剛被慕上校刺激到聽力出現偏差了嗎?我爲什麼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凌潔苦笑道,“不只是你聽不到了,我也聽不到了,我覺得靜靜剛剛好像說了什麼。”
“你們都錯了,靜靜今天表演的就是乾瞪眼。”魏紫琪坐直着身體,看着臺上面無表情的女人,果然定力好,就這麼瞪了十分鐘,依舊穩如泰山。
男兵們彼此看了彼此一眼。
程臣壓低着聲音,“我們這是在看什麼?”
江昕答,“我也不知道。”
慕夕遲雙手環繞交叉在心口位置,得意道,“是不是被我剛剛那美妙的歌聲嚇到了?”
“這位許上校她本身就有交流障礙,所以我們要給她時間,不能太急於求成,她要慢慢來的。”裴禕解釋。
“可是副隊啊,這都十分鐘了,她眼睛不酸嗎?”斐尚指着舞臺中心站的筆挺的女人,她好歹也說句話啊。
“好,鼓掌。”顧安城站起身,激動的拍了拍手。
女兵們羣起激昂的配合起來,雷鳴般的掌聲嚇得旁邊的男兵們一愣一愣,他們剛剛難道集體忽略了什麼?
許靜靜再一次敬禮,隨後邁着正步下了臺。
下了臺,就這麼下了臺,站立了十分鐘之後一聲未吭的下了臺。
顧安城很滿意道,“很不錯,我很欣賞你的這個節目,讓我們認真冥想,感受這新年和諧氣氛。”
許靜靜笑了笑,“是,教官。”
“好了,咱們坐下來好好的觀看接下來的節目。”
許靜靜端端正正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程臣僵硬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忍不住開口詢問着,“我剛剛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她有表演嗎?”
“可能我們集體被鬼遮眼了。”裴禕尷尬的走上臺,準備報幕下一個節目。
顧安城從隊伍中走出來,嘩啦一下脫下了自己的軍大衣。
一衆男兵眼前頓時一亮。
顧安城穿着大紅色的抹胸禮裙,搖曳着自己前凸後翹的身材上了臺。
燈光溫柔的落在她的髮梢間,她擡眸,亦如風情萬種的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舞者,跳的是輕快的爵士舞。
蕭燁聽着音樂聲,剛剛準備上臺階的腳本能的停了停,他回頭看了看不遠處正在閃爍燈光的那一處,下意識的走了過去。
蕭家老太太突然離世,他們幾兄弟今年也不準備參與營區裡的迎新晚會,閒着也沒有事做,就尋思着來這裡與沈晟風商議上一次W國丟下的爛攤子事情。
他走向訓練室,動感的音樂,絢爛的燈光,以及舞臺之上動靜皆宜一抹倩影。
顧安城自小學習各國舞蹈,也算是京城裡的名媛千金,卻因爲輩分過高,一次又一次讓追求者望而卻步。
畢竟沒有人會習慣被沈家人當成老祖宗啊,那可是要折壽的事啊。
蕭燁目不轉睛的凝望這舞臺上笑靨如花的女人,那抹自信的笑容,那曼妙婀娜的舞蹈,那豪情奔放的大紅禮袍,不知不覺出了神。
顧安城一舞落幕,伸開裙襬,溫柔的屈膝謝幕。
“啪啪啪。”掌聲雷鳴。
蕭燁回過神,有些慌亂的東張西望,他剛剛竟然覺得這位姑奶奶挺漂亮的,那文靜的模樣就跟普通女孩子一樣,竟是看的他如癡如醉。
“蕭燁將軍來這裡做什麼?”顧安城穿上外套,一眼就瞧見了門口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男人。
蕭燁被點名,忙不迭的站直身體,“來找沈晟風商議事情。”
“你沒有聽說嗎?也對,你們蕭家最近在忙着處理蕭老夫人的身後事,沒聽說蕭菁出事也是正常的。”
蕭燁詫異道,疾步上前,“蕭菁怎麼了?”
“回來的路上遇到伏擊,受傷了。”
“誰受傷了?”
“憑我那侄孫子近乎變態的身子骨,你覺得受傷的人會是他嗎?”
蕭燁急忙掏出手機。
顧安城攏了攏衣服,嘴角微揚,“看不出來你挺關心蕭菁的。”
“我們是一家人,我當然應該多多關心她,更何況她剛生了孩子,身體本來就虛弱。”
“你放心,沒什麼事,在醫院裡待幾天就好了。”顧安城拿下他的手機,掛斷電話,“這個時候了,她應該休息了。”
蕭燁望着被她攥在手心裡的手機,想要拿回來,又怕惹這位姑奶奶生氣。
顧安城莞爾,“想要手機?”
蕭燁點頭。
“我爲什麼要給你?我就要你知道你越想得到的東西越得不到是什麼滋味。”顧安城將手機藏在身後。
蕭燁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冷風激的頭腦有些發暈了,他下意識的去撈手機,卻因爲站立過久腿腳有些發麻竟是一不小心絆住了自己的腳,身體失去平衡跌了過去。
顧安城發覺到了有人的靠近,擡頭。
蕭燁直接撲在了她的身上,兩人一同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嘭”的一聲蕭燁的頭磕在了地上,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顆腦袋同樣磕了下來。
“……”顧安城眨了眨眼。
“……”蕭燁眨了眨眼。
他們這是……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