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自然不會乖乖待着。
林中的大火越燒越猛,天亮前就會蔓延到全島。他要在大火蔓延之前,去解救那些受困的奴隸。
雖然景雲不能飛了,但還可以勉強奔跑。他憑藉記憶,找到了最近的一個奴隸營。
景雲對這個奴隸營的印象最爲深刻,因爲他昨晚就在這裡睡過。
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守衛了,而裡面的奴隸卻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他們早已丟失了希望。
簡易的柵欄門很容易踹開,但奴隸身上的鐐銬鎖鏈很難去除。景雲用刺刃鋸了半天才將一個奴隸的鎖鏈鋸斷。
“快跑!往北海岸跑!大火馬上就要燒過來了!”景雲用力搖晃着那個奴隸的雙肩。
被解救的奴隸目光呆滯,好像聽不懂景雲的話。景雲強拉着他往外走,一到門口,奴隸突然驚恐的大叫起來,死活不幹踏出營門半步。
景雲氣惱,一把鬆開奴隸的手,任憑他鑽回了“豬圈”。
“你們願意等死是吧?好!那我不管你們了!都在這被燒死吧!”景雲賭氣的罵着,心中卻無比的難受。
“救救我……”一個男孩的聲音傳來。
景雲聞聲望去,竟然是昨晚身邊那個男孩。
此時,男孩的眼神中充滿了期盼,兩條枯枝般的小臂高高的舉在身前,爲景雲展示那條禁錮他的鎖鏈。
“你……想讓我救你對嗎?”景雲想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救救我……”男孩再次重複道。
“好!我來救你!”
景雲突然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朝着男孩猛跑幾步,一躍而起,在空中高擡右腿,生出小腿鎧甲和刺刃,來了一個招牌動作——下劈。
“啪!”一聲脆響。禁錮的鐵鏈被劈成了兩段。男孩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景雲又用同樣的方法,將男孩腳上的鐵鏈劈斷,指着不遠處的營門說道:“去!自己走出去!”
男孩有些害怕,小手緊緊的攥着景雲的衣袖,求助的望着他。
景雲注視着男孩,一字一句的說道:“自己走出去!只有那樣,你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自由……”男孩喃喃道。
也許對他的要求太高了,他畢竟還小,而且還有那麼悲慘的經歷。
正當景雲心軟,想要抱起男孩的時候。男孩自己鬆開了景雲的衣袖,一步一步的走向營門。
所有的奴隸都注視着男孩,呆滯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希望。
終於,男孩跨過了最艱難的一步,走出了營門。
“看到了吧?”景雲朝奴隸們高呼着,“他已經獲得了自由!真正的自由!”
“救救我……”
“救救我……”
所有的奴隸都舉起了手中的鎖鏈。
景雲不可能把每個鎖鏈都打開,還好奴隸們的鎖鏈都是連在一起的,景雲只要把兩端固定在地上的鎖鏈去除,奴隸們就能移動。
一串串的奴隸走出了營門,他們由牲口變回了人。
景雲蹲到男孩身邊,指着北岸方向說道:“那邊是海岸,知道路嗎?”
男孩點了點頭。
“好!這些奴隸……不,這些人全都交給你了!把他們帶到北岸去,你能做到嗎?”
男孩再次點了點頭,然後領着成串的奴隸隊伍朝北岸走去。
景雲不敢耽擱,馬上跑去了第二個奴隸營。
……
轉眼到了黎明時分,滾滾的濃煙將天空遮蔽,無影島變得比夜晚還要黑暗。
景雲解救完了最後一批奴隸,虛弱的坐到了地上。劇烈的運動讓他的傷口再次惡化,鮮血止不住的從前胸和後背流出。
“哈哈……奴隸都救完了,誰來救救我呀?”景雲自嘲道。
這時,他聽到一陣嘈雜之聲。遠處好像來了很多人,有老人的哀嚎,還有小孩的哭鬧。
“難道還有漏掉的奴隸?”
景雲奮力站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
大樹下,數百高腳方陣兵圍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各個手持長矛朝向圈內。圓圈裡面,是一大羣老人和小孩。他們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並不是奴隸。
高腳無忌走到圈內,朝衆人問道:“你們誰會製作萬象光帆?”
沒有人回答他。
“如果不說,我可要殺人了!”
兩個高腳兵走入人羣,從裡面拖出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帶到高腳無忌面前。
人羣中有好幾個小孩哭鬧起來,馬上被大人捂住了嘴巴。
高腳無忌生出一條蛛腳,插上長劍,架到女孩的脖子上。
“住手!”景雲大喝一聲,走了過來。
圓形方陣開出了一道口子,讓高腳無忌能看到景雲。
景雲第一眼看到高腳無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景雲?”高腳無忌看到景雲,有些意外。
“我景雲的大名,都傳到你們八方國了?”景雲笑道。
“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你。隨軍出征的嗎?這裡沒你什麼事,回你的船上去吧!”
“沒我什麼事?我可是看到你在濫殺平民啊!你讓我回去怎麼跟女武神說?”其實景雲根本沒資格見女武神,他只是提個大官的名字嚇唬一下對方。
高腳無忌笑道:“平民?你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啊?”
“花蚊族的人!這些老人,當年都是惡貫滿盈的海盜!而這些小孩,長大後也會成爲海盜!你說他們該不該殺?”
“哦!我還以爲什麼呢?原來是花蚊族的居民啊!告訴你吧!現在花斑蚊王已死,今後再也沒有無影海盜團了。這些孩子不可能再變成海盜,這些老人嘛……就交由暴風國處置吧!”
“哈哈!好大的口氣呀!你是什麼身份?能代表暴風國?”
景雲略一思考,一個半真半假的瞎話瞬間出現在腦中。
“嘿嘿!你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自然也聽過雲中俠客團吧?我們奉暴風女王密旨,隱藏在軍隊之中,名爲勞工,實爲監軍。專門監督你們這些不懂規矩的番邦小兵。什麼濫殺無辜呀!打家劫舍呀!我都得管!”
聽到這裡,高腳無忌拿開了架在女孩脖子上的長劍。女孩馬上哇哇哭了起來。
本以爲高腳無忌被嚇住了,沒想到他突然一躍跳到景雲身邊,將長劍架到了景雲脖子上。
整個過程只發生在眨眼間,景雲根本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即使是用肉眼去看大成者的動作,也能看到一點殘影。而高腳無忌卻連殘影都沒有留下,彷彿是瞬間移動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的長劍能夠發出一股寒氣,讓人心驚膽戰。長劍靠近,連小孩都會嚇得不敢哭。
景雲嚥了口唾沫,強裝鎮定的說道:“你……你殺了我,知道後果嗎?”
高腳無忌冷笑道:“誰知道是我殺的呢?”
景雲看向周圍士兵,全都是八方國的軍隊,他們各個表情冷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看就是紀律嚴明,從這種軍隊中很難泄露出秘密。再看那些平民,很快也會被滅口。看來自己又攤上大事了。
“有話好好說嘛!都是盟友,幹嘛這麼絕情呢?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看見,你放我回去,我在女武神面前給你美言!”
“那就麻煩你景雲頭領……在黃泉之下爲我美言吧!”
“光帆作坊!”景雲突然大叫一聲。
高腳無忌剛想揮劍,突然停了下來,沒來得及收住的劍氣卻在景雲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說什麼?”
景雲顧不上流血的脖頸,大聲說道:“我去過光帆作坊!還見過他們怎麼製作光帆!那裡有很多的光帆儲備!再不去,就要被大火燒了!”
“快帶我去!”高腳無忌喝道。
“你先放人!”景雲指着花蚊族的百姓。
高腳無忌拿開景雲脖子上的長劍,向身後一掃,一道劍氣飛進了人羣。
一陣驚恐的叫喊聲傳來。人羣中央散開一小片空地。一個老人呆呆的站在那裡,一條紅色的細縫,從老人的頭頂延伸到了下體,然後慢慢裂開,整個人分成了兩半,左右倒去。
景雲震驚的看着死屍,雙腿有些發軟了。
見景雲不說話,高腳無忌再次高舉長劍,朝向人羣。
“我帶你去!”景雲連忙大喊。
這時,一個黑影從林中竄出,落到高腳無忌的身邊——是一個奪命者。
“報告首領!我們已經找到光帆作坊!”
“哈哈哈哈……”高腳無忌笑道,“看來你的運氣真是不好啊!”
景雲大驚,連忙說道:“找到作坊又怎樣?你們知道這些光帆怎麼用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高腳無忌朝方陣兵一招手,命令道:“殺光所有戰俘!”
方陣兵的圓陣開始向內縮小,尖利的毛尖慢慢逼近花蚊族人,頓時響起一片哭叫哀嚎。
“住手!”
這次的聲音是來自空中。
一支黃蜂衛隊從遠處飛來。
高腳無忌連忙揮手,制止了即將到來的殺戮。
衛隊長落到地上,對高腳無忌說道:“女武神有令,不得濫殺平民,你都當耳旁風嗎?”
“我有殺他們嗎?”
“我不來,你就要動手了!”衛隊長怒道。
“要動手?要動手軍法怎麼處置呀?” 高腳無忌挑釁的問。
“我可以證明!他確實想殺平民!剛纔還殺了一個老人!”景雲指着那具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說道。
將軍看了看屍體,默不作聲。
“哈哈哈!”高腳無忌笑道:“像這種個別的誤殺,你們暴風國殺的比我們還多吧?如果這樣都算濫殺平民,那這次遠征就別去了!”
“夠了!”衛隊長喝道,“這些戰俘現在由我們接管,你們可以收兵了。”
“不能放他們走啊!”景雲喊道,“他們發現了光帆作坊!會去拿光帆的!”
“什麼光帆作坊?”衛隊長問。
黃蜂衛隊是從南岸登陸的,還沒有見過北岸的光帆船隊,所以還不知道光帆的存在。
“就是能讓船隱身的東西!不能讓這羣壞人拿去!”景雲急道。
衛隊長疑惑的看向高腳無忌。
高腳無忌笑道:“好像確實有什麼光帆,不過那都是海盜的罪惡之物,剛纔我的奪命團已經找到了,我命他們就地銷燬,是不是啊?”高腳無忌看向身邊的奪命者。
“已經全部銷燬!”奪命者回答。
“騙人!”景雲怒道。
“好了!別管什麼光帆了!大火很快就會蔓延到這裡,我命你們立刻回船,不得再在島上逗留!”
“遵命!”高腳無忌象徵性的答了句,率領軍隊離開。
衛隊長看向景雲,問道:“你是哪個部隊的?”
景雲低着頭,好像在想什麼,沒有聽見問話。
“我在問你話!”衛隊長有些惱怒。
景雲終於想了起來,指着高腳無忌的背影大喊道:“你是無名!”
高腳無忌頭也沒回,邊走邊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