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商將景雲領進了村子。
如今的村莊也是變化極大。因爲慧雲港的建立,這裡已經成爲飾紋國的貿易中心,越來越多的飾紋國民在此定居,往日的小村莊,大有發展成城市的勢頭。
曲商驅散跟隨的衆人,領着景雲和白絨來到長老殿。事先早有人通報了曲羽長老,現在村裡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殿內等候景雲。
景雲一進門,妖妖首先撲了上來,死死的抱住景雲不放。
“景雲!你終於回來了!這麼久都沒消息,我還以爲你死了呢!”妖妖哭得泣不成聲。
“這死丫頭!就不能盼我點好嗎……”景雲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
“妖妖!不得對救世主無禮!”正在殿內端坐的曲羽長老大聲呵斥道。
曲商幫景雲鬆開了妖妖,請他坐到了上賓位置。
景雲擺脫了窒息的危險,咳嗽了兩聲,纔看清在坐的衆人。
除了主位的曲羽長老和身邊的曲商與妖妖,殿內還坐了淑女俠客團的成員褐蟻清、幾位村中長者以及……紋仲!
“紋仲?你也在這!”一見紋仲,景雲的所有擔憂全都煙消雲散了。有他在,什麼難題解決不了呢?
被景雲喚做紋仲的那人,朝景雲禮貌的笑了笑,行禮說道:“見過景雲大人!在下並不是紋仲,而是紋仲的替身。大人可稱呼在下爲影子。此爲機密,還請大人不要對外人泄露。”
景雲詫異的望着他,又看了看曲商和曲羽。
曲商笑道:“他確實不是紋仲。長得很像是吧?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也誤以爲他是紋仲呢!他的真實姓名和身份誰都不知道,我們對外就叫他紋仲,私底下叫他紋仲的影子。”
“影子?”景雲吃驚的打量着這個自稱影子的人。無論是相貌、身材、聲音甚至是信息素,都與紋仲別無二致,如果不是他自己表明身份,再加上曲商的證實,景雲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不是紋仲。
影子繼續解釋道:“紋仲大人在海外有很厲害的仇家,他是不敢輕易出海的。因此派我來代替他。”
“那紋仲他現在還在暴風國內?”景雲忙問。
“是的。在下最後一次出海前,戰爭還沒有打響。但紋仲大人早就有所預料,給在下的指令便是,一旦無法回國,就以紋仲的身份留在海蛙島待命,他會再發新指令。然而大半年過去了,我們始終沒有接到他的指令,也不知紋仲大人現在處境如何。”
“連紋仲都失去聯繫了……”景雲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景雲又看向坐在角落的褐蟻清。作爲淑女俠客團的一員,褐蟻清的長相端莊秀麗,同時也是慧雲商行的掌舵人之一,她負責的是慧雲商行在飾紋國的分號。景雲只見過她幾面,對她還不是很瞭解。
“你是叫褐蟻清對吧?”景雲問道,“慧雲商行現在情況如何?”
褐蟻清眉頭微皺,緩緩搖頭道:“不是很好。八方國控制了南方各港,天下已沒有我慧雲商行的容身之處。好在飾紋國在危難關頭出手相幫,我們還能勉強存生。”
“哦!不怕,等我們打贏這場仗,慧雲商行會好起來的……”景雲寬慰道。
景雲此語一出,曲羽長老敏銳的嗅出了戰爭的味道,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景雲大俠是我們的救世主,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將保你周全。只是請大俠不要將不必要的戰爭引向我族。”
“狗屁!”妖妖一聽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指着她爺爺叫道,“景雲救了我們全國,如今他的國家有難了,你一點忙都不幫嗎?”
“你!太放肆了!”曲羽氣得滿臉通紅。
“好了別吵了!”曲商將妖妖按回了座位,說道:“爺爺也沒說一點忙都不幫,只是要儘量避免戰爭。再說了,景雲又不是暴風國的王室或貴族,他爲黃蜂族賣命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各國對暴風國的戰爭也僅限於黃蜂族,戰爭過後,褐蟻族仍然可以安居在暴風國,只不過換了個主子罷了!景雲如果不想臣服外族,大可以來我飾紋國安身。在這裡,景雲至少享有和大長老同等的地位,就連爺爺都在他之下呢!”
“真的?”妖妖有些被曲商說動了,急忙問景雲,“景雲你是怎麼打算的?還想幫黃蜂族打仗嗎?我看就來我們飾紋國吧!這是我的地盤!我爺爺和大長老要是敢怠慢你,我幫你揍他們!”
“混賬!”曲羽象徵性的罵了一句,也看向了景雲,“救世主?您意下如何?”
景雲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殿內頓時陷入了寂靜,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
“咦?這位小姑娘是誰?”曲羽望向門邊的白絨問道,算是打破了尷尬。
景雲這纔想起,白絨也跟着進了殿。因爲沒人招呼她,她也不敢落座,只在門邊躲着。
“哦!這位是我在海外招募的新成員,名叫白絨!白絨!快過來!”
景雲朝白絨招手。
白絨見景雲身邊坐了很多陌生人,不敢靠前,仍站在門邊默不作聲。
“這麼說她也是雲中俠客團的一員了?那就是貴客呀!快上座!”曲羽連忙讓曲商在景雲旁邊設立了一個新座位,招呼白絨落座。
白絨警惕的盯着曲羽,仍是不肯靠前。
“算了,白絨生性孤僻,就讓她自己待着吧!”景雲無奈道。
“嗯……怪人自有奇能!”曲羽捋着鬍鬚笑道,“恭賀貴團又添新員呀!”
“什麼怪人……”妖妖盯着白絨小聲嘟囔着,眼神中有些醋意。
景雲端起桌案上的一杯熱茶,喝了一大口,然後鼓足了勇氣,對曲羽說道:“景雲此次前來,是爲兩國結盟之事。”
“嗯?結盟?”曲羽詫異的問道。
“是。女武神有意要與飾紋國結盟,共敵八方國與蒼月國。”
“哦……”曲羽有些失望的長嘆一聲,“看來,景雲大俠還是要爲黃蜂族效力……”
“景雲!你可要想好了!”曲商忍不住說道,“暴風國亡國已成定局,這個時候你把戰爭引到飾紋國……就算我們願意爲你流血犧牲,但這樣真的值得嗎?到時候不但救不了暴風國,連我們飾紋國——你唯一能落腳的地方也沒了!”
景雲深深的吸了口氣,十分鄭重的說道:“我堅信,女武神的軍隊可以取勝,暴風國也不會滅亡。來此之前,我已對暴風神和海蛙神立下誓言,不促成兩國結盟,就死無葬身之地!”
“景雲!你怎麼如此衝動!這樣的毒誓也敢立?”曲商大驚失色。
在場的衆姬蛙族人也全都臉色大變,相互的竊竊私語。
曲羽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沒想到……救世主的決心如此堅定……罷了,爲了救世主的名譽,老夫願意全力相助。”
“多謝長老!”
其實,來海蛙島之前,景雲還沒有這麼大的決心,因爲他並不懷疑飾紋國與自己的感情。直到他來到海蛙島,瞭解了飾紋國的對外方略,這才明白,兩國結盟之事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從慧雲港到曲羽村落的一路上,景雲的內心發生過多次動搖。
爲了幫黃蜂族奪回暴風國,而使飾紋國捲入戰爭,這樣真的值得嗎?
很快,他回想起了高腳兵在無影島殘殺花蚊族百姓的場面,又想到灰蛾兵團從天井口降下火蛾燈,燒死了多少的褐蟻族平民,就連久參前輩也是因此而死。讓這兩個國家來統治褐蟻族,褐蟻族的百姓們必定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景雲又回想起女武神在南洲戰場上展現出來的驚人修爲,以及黃蜂騎兵勢不可擋的強大戰力。他確信,女武神軍隊可以贏得戰爭的勝利。
立場的短暫動搖,最終使它比之前更加的堅定。此刻,景雲的決心已堅定如鐵。他知道,姬蛙族最重視的,並不是外交利益,而是他們所信奉的神明。因此才騙他們,說自己對神明立下誓言。本來只是想以此來表明決心。沒想到,姬蛙族人是如此知恩圖報,一牽扯到景雲本人的安危,他們能如此乾脆的改變立場。景雲爲此感到既欣慰又愧疚。
“可是……五大長老會同意嗎?”曲商還是擔憂的說道,“這可是要將我全體族人推向刀口呀!一旦戰敗,我飾紋國也將面臨亡國之難!”
“沒那麼嚴重。”景雲說道,“此次結盟,女武神只要求你們做一件事情,就是允許兩萬軍隊在海蛙島休整幾天,併爲他們提供足夠的補給。至於與八方國和蒼月國的交戰,完全不用飾紋國參與。”
“你是說,我們不用真的去打仗?”曲羽問道。
“是呀!我怎麼忍心真讓飾紋國捲入戰爭呢?不過我們兩國一旦達成結盟,飾紋國還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萬一,我是說萬一女武神戰敗,八方國和蒼月國必然會找飾紋國興師問罪。如果真有這個苗頭,你們就單方面解除盟約,並對外宣稱,與暴風國的結盟是被脅迫的。”
“這豈不是下作行徑?”曲商又忍不住喊道,“我飾紋國一向光明磊落,一旦與他國結盟,必會全心相待!絕不會爲一己私利而背棄盟約!”
曲羽也說道:“是呀,姬蛙族人的盟約,永不背棄。因此,我們與他國結盟的事,纔會如此的慎之又慎。當日的雲中之盟,我族人都還銘記於心。與雲中俠客團生死與共,永世不忘。我們可以以雲中聯盟的名義,給女武神軍隊提供補給,但與暴風國結盟一事……還是日後再做定奪吧……”
“雲中聯盟?”一聽這名字,景雲急了,忙說道,“這時候可千萬別提這個詞啊!尤其是在女武神面前,不然她在對八方蒼月開戰之前,首先會血洗海蛙島的!我們都得沒命啊!”
“這是爲何?”曲商詫異的問。
“因爲……這事太複雜了,我也說不清楚,要是紋仲在就好了……”景雲懊惱道。
“景雲,你別急,我們不再提雲中聯盟便是了。”曲商道。
景雲嘆口氣,繼續道:“既然你們有心幫助女武神軍隊,不管以什麼名義,所承擔的風險都是一樣的。成,則國運大開。敗,也不至於亡國。爲什麼就不能跟暴風國結盟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暴風國有求與你們,結盟的條件,你們儘管獅子大開口便是了。只要不牽扯到領土和宗主地位,我相信,不管什麼條件,暴風國都會答應你們的!甚至日後與暴風國平起平坐,都是有可能的呀!”
景雲本以爲自己所說的這些優厚條件,對飾紋國來說會是不小的誘惑。可曲商卻不以爲然道:“哼!與暴風國平起平坐?我們是結盟,又不是當藩屬,兩國地位平等,這是最基本的!”
“是是是!飾紋國一點都不比暴風國低!行了吧?”
曲羽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自己的鬍鬚,喃喃道:“也許救世主說得對……這次結盟,真能爲我飾紋國進一步的打開國運。如果那樣的話,這便是救世主對我們的第二次施恩呀……”
“曲羽長老,您同意結盟一事了?”
“老夫只是一村之長,還沒有資格決定外交大事。要想達成結盟,還要救世主親自面見五大長老。老夫會全力相助。”
有了曲羽長老這句話,景雲感覺結盟之事已成功了一半,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一下子癱坐了下去。
“景雲!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妖妖擔心的問道。
景雲有些難爲情的說道:“嘿嘿……餓壞了!有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