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隊的四辯孫強面色不愉的看着坐在對面二辯席位上笑得春風滿面的朱銓,再看看自己家隊伍裡垂頭喪氣的三人,咬牙切齒的悄聲說道:“特麼的,給我鼓起勁兒來,別給我掉鏈子,我們根據之前商量好的東西來闡述,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鄭子豪,這第二辯給我打回去,狠狠的打回去!”
不可否認,孫強的實力是在這四個人之中最爲強勁的存在,所以也就當仁不讓的獲得了隊長的席位,並且安排空降“走後門”而來的吳天當一辯。
因爲對於孫強來說,一辯的作用就是照本宣科的將己方在自己在賽前準備的立論說出來就行了,只要會說話,那就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之後的大混戰,統統交給其他三人就行了。
孫強趁着女主持人控場並介紹正方二辯的時候,在臺下小聲警示着三人要聽從他的安排。
而在另外一邊,朱銓與姜豐以及三辯選手餘磊,都對蔣舸剛剛的發言進行了讚許。
“蔣舸,你剛剛的立論陳詞表現的簡直太棒了!”
姜豐側過身子,朝蔣舸所坐的位置上說道。
“蔣舸剛剛的手勢、語氣、姿態、微笑、時間控制、以及對論點的節奏感,都發揮出了百分之百的效果,評委中那位許律師對蔣舸的立論最爲讚許。”
餘磊接着姜豐後面說道。
“這還是多虧了朱銓選手對我的指點,幫我改正了一些節奏點的控制,讓我的講述更加吸引人。”
蔣舸是個溫婉的女子,雖然學的是文學系,但是她是主修的國際法,也隱藏着衝鋒、好戰的一面。
在律師這一個行當中,只會“咩咩咩”的小綿羊會被那些“嗷嗷嗷”的大灰狼吃的毛也不剩的。
“主要還是你有天賦,你本來就不差,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几十分鐘的時間內就完成度如此之高。”
朱銓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愛憎分明的人,所以對於蔣舸的示好意,自然是要會帶高帽的。
況且,這又不是無中生有的“高帽”。
那麼蔣舸剛剛的發言好嘛?又好在哪裡呢?
辯論的立論陳詞不僅要看內容,還要看她的效果。
就像三辯餘磊所說的那樣,無論是從蔣舸的手勢、語氣、姿態、微笑、時間控制、以及對論點的節奏感,對了,還有蔣舸天生自帶的大氣並自然的親善感,在辯論圈都罕有能與之匹敵的。
而剛剛,蔣舸則是將這一切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對於什麼是好一辯?
簡短的來說,就是一個好一辯的聲音,是要讓你閉起眼睛從頭聽到尾,既不會因無聊、低悶而睡着,又不會讓你因刺耳、豔麗而沉睡;
一個好一辯的手勢,是要讓你明白立論的起伏跌宕,卻不會喧賓奪主;
一個好一辯,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爲立論能行雲流水而生。
換句話說,一辯的境界,是一種無的境界。
就像剛剛蔣舸那樣!
可能她的立論是教練或四人共同寫成,但每一言、每一語都是她的靈魂,每一暨、每一笑都是她的真心,她更多的用功不在稿件、不在交鋒,而是在最難以見得的地方。
很多外行人,甚至於內行人都並不關注這個方面,就像孫強以爲的那樣,一辯就是個讀稿子的,但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其實真的、真的、真的是非常難以做到的。
打個比方,就拿每年國視的春晚主持來說,無非就是串場說一些套話詞,對於這一些身經百戰的主持人那還需要練習一個多月呢?
直接拿上卡,在臨上臺前看上一眼就可以了的事情爲何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做“無效”的勞動呢?
其實,這段時間就是爲了通過不停的練習,讓自己的語氣、語調、手勢、神態等個個方面達到最爲完美的狀態。
一個是儘可能的完美,一個是糊弄,觀衆又不是傻子,眼睛尖的很,一眼就能看出來。
完美與好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也是爲何衆人對蔣舸剛剛那番表現提出極高讚譽的原因。
“好了,你們倆就不要謙虛了,都有功勞。”姜豐在又對朱銓鼓勵道:“朱銓,這第二辯,就靠你了!”
朱銓微微點頭,視線也從對邊一辯身上轉移到了二辯上。
黃隊的二辯鄭子豪是來自長安交通大學鐵路系統專業的研究生,這是他第二次穿進選拔賽決賽階段了。
第一次由於實力上的差距,且沒有抱到一個大腿帶自己飛,所以與上一屆國際大專辯論賽失之交臂。
而這第二次,他居然走大運了,抽籤抽到跟孫強一個隊。
孫強雖然纔讀大二,但是已經辯論圈內公認的大神了,也是通過海選一步步選上來的兩個大腿之一。
而另外一個大腿就是姜豐了!
爲了能進決賽,鄭子豪是堅定不移的孫強黨,將他的話當做聖旨一般來遵守。
清了清喉嚨,鄭子豪起身,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與中指,比劃了一個“2”字,正聲道:“我先指出對方同學犯的兩個錯誤。”
接着,鄭子豪的右手食指依舊豎立,而中指放下,比劃了一個“1”字,接着說道:“第一點,在邏輯上,“可取”在我方是指有可取性,但不等同於照搬照抄,“不可取”在於對方是指毫不可取。對方必須論證這句話,無論在任何角度,任何層面,都不值得學習與接受。”
最後,再次將彎曲的食指放開,與原本豎立的食指並列,鄭子豪又擺出了“2”字,厲聲說道:“第二點,對方把‘成敗論英雄’當成了一個具體的方法應用在現實生活的實踐當中,但對方請不要忘記,今天我們要做的是一個價值判斷,而不是事實判斷。”
有點料啊!
朱銓聽到鄭子豪的論述,半眯着眼在紙上記錄下了對方剛剛說的兩點反駁:
其一,可取指有可取性,不可取指毫不可取;
其二,不進行事實判斷,只進行價值判斷。
鄭子豪接着慷慨激昂:“在個人層面上,這個價值觀的可取性表現在他倡導成功,鼓勵人們追求成功。以成敗論英雄,鼓勵人們追求個人的全面發展,以達致自我完善與和諧的目標...能夠得到一定的激勵與評價,是前進的原動力。”
“這個價值觀的可取性也表現在他推動了國家發展,小至個人,大至國家,都追尋着崇尚成功的同一個道理。當國家...個人需要成功,因爲個人需要自我實現;國家需要成功,因爲國家需要國富民強;我們的社會鼓勵成功,因爲社會需要英雄的榜樣。”
洋洋灑灑一大段,但朱銓的大腦在腦海中飛速運轉,很快的就整理出了對方論證的點。
即從個人方面,倡導以‘成敗論英雄’給到達目標的人評價和鼓勵,因此可以得出評價和鼓勵是前進的源動力,所以‘成敗論英雄’能鼓勵人們追求自我完善的目標,因而是可取的;
接着又從社會方面分析,倡導以‘成敗論英雄’會給人民共同的積極的信念,從而推動國家持續發展,因而是可取的。
呵呵!
真特麼的會瞎掰!
居然又給繞回去了!
既然你要玩“價值”,那我接下來就給你好好上一堂“價值課”!
隨着女主持的控場,掌聲的漸漸變小,朱銓面帶微笑,胸有成竹的站起身,開口道:
“對方從一辯到二辯都告訴我們說,他們今天的觀點只是要證明以‘成敗論英雄’是有可取之處,是有可取性的。那麼有可取之處,有可取性就意味着也有不可取之處,也有不可取性。如果說有可取之處就是可取的,那麼有不可取性是不是說它是不可取的呢?”
“換而言之,對方同學在證明你方觀點的時候是不是也論證我方觀點爲前提呢?”
此話剛落,黃隊的四位隊員瞬間像吃了屎一樣的難受,綠的髮油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