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權沒再來找陳子昂,但還是有人來找他。
是他的輔導員。
陳子昂的輔導員是一個大四學生,據說保研了,照這麼發展下去,以後留校的機會很大。
“北哥,找我啥事啊?”陳子昂在宿舍午睡,還沒起牀,顧南北站牀底下。
顧南北知道陳子昂下午第一節沒課,笑着說道:“趕緊起牀,有校領導找你呢。”
“真的假的?”陳子昂爬起來,吃了一驚,裝作是個好學生,最怕老師或學校領導找他的樣子。
顧南北拍了下牀腿,笑道:“真的!但我看是好事,老師語氣很友好和高興,叫我下午兩點鐘帶你過去……你挺能折騰的啊。趕緊起來,快兩點了都,我帶你過去。”
陳子昂慢吞吞起牀,一點也不着急。
顧南北看了都很無語,不停摧陳子昂。
陳子昂的這個輔導員爲人很隨和,沒怎麼把自己是輔導員的身份掛身上。
平時跟學生打交道,顧南北都是以學長身份與學弟學妹相處,有什麼難處,請假生病啥的,一個電話,他很樂意放行和幫忙。
“什麼校領導找我?”陳子昂起牀後,磨磨嘰嘰,一點也不急。
輔導員搖頭:“我上頭沒具體說,我也不太清楚。我估計跟火種計劃有關。”
顧南北知道陳子昂的火種計劃。
輔導員都猜到了,陳子昂更沒理由猜不到,所以一點也不急。
磨磨蹭蹭半天,陳子昂終於跟輔導員到院系一個領導辦公室外。
顧南北敲門。
裡面有人喊“請進”,顧南北才推門,拉着陳子昂進去。
“盧老師,陳子昂同學送到。”領陳子昂進屋後,顧南北笑道。
辦公室裡,坐了足足四位老師。
“好,辛苦了。”有老師出聲。
“那我就先走了啊。”顧南北轉身,關門離去。
陳子昂站在門口,看向裡屋。
四位老師裡面,他赫然發現,負責學生會的那位柳老師也在其中。
學生會雖然交給學生來主宰,但學生會主席也是要跟校領導彙報的。
“各位領導、老師好。”陳子昂在那看起來很忐忑不安,站門口不敢往前一步。
“陳子昂是吧。”一位老師笑着說道:“進來坐,別站門口那裡。”
陳子昂乖巧過去,坐一旁的椅子上,侷促不安的樣子。
“陳子昂同學,別緊張,找你是好事。”柳老師笑着說道,笑容要多親切就有多親切,至少以他這樣的長相,再沒辦法更親切了。
代帥要是在旁邊,肯定要笑掉大牙。
緊張?
開腫麼玩笑!
子昂也會緊張?
太陽打西邊出來,他陳子昂都不可能緊張。
關彤彤他都敢追,還有什麼他不敢幹的?
“我沒談戀愛,我只是暗戀女生,我是好學生。”陳子昂信誓旦旦表明自己是好學生。
幾位老師一愣。
其中一位愣過之後,笑着說道:“都大學生了,學校不反對學生談戀愛,放心。”
“這就好。”陳子昂擦了擦汗。
其中一位老師和藹問道:“子昂同學,聽說你在做公益項目?”
其他老師也看着陳子昂。
“嗯,做公益真辛苦,大熱天的,火裡來火裡去,好幾個同學都因此中暑昏倒。每每想起我心裡就難受,他們本該天之驕子,享受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卻被我拉去受罪,無怨無悔。每當看到他們,我就覺得,我們的學校還有希望,我們的國家未來會更美好……”陳子昂聲情並茂,說得自己都忍不住掉淚。
幾位老師心情沉重,還有這樣的,這麼嚴重。
他們彷彿看到學生們頂着大太陽,汗流浹背,奔走在大街上,無私奉獻。
“我們學校的學生,是好樣的。”一位老師被陳子昂感染,眼眶微紅。
“子昂同學,你把那些中暑暈倒的同學名單報上來,我們學校給他們申請他們應得的榮譽,以此表彰當代大學生不屈不撓,爲他人做奉獻的無私精神。”柳老師說道,他也被感動了。
“謝謝各位老師。”陳子昂起身,微微鞠躬感謝。
爲火種計劃,他們班確實有兩個同學在大街上中暑了,其中一個直接暈倒。
北大那邊,關彤彤也提過,有幾個。
別的高校,據說也有一些。
這些同學,也許平時曾爲飯堂打菜的時候,菜打少而埋怨,也許曾因爲地鐵人太多而罵國家政策,爲什麼老是大力發展大城市,搞得大家都往大城市跑……
但真正爲火種計劃跑起來的時候,這些同學一個比一個積極。
他們像是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願意爲這個價值燃燒自己。
與光同在,與熱共舞。
在光與熱中,堅持信念。
陳子昂抱着一沓傳單和任務表,給同學分配好任務,看着大家一個個出發,奔赴目的地時,總是心生感動。
他們默默付出,從未想過要功與名,更未想過要名留青史,他們只是在儘自己的微薄之力,想讓這個世界更美好。
甚至,他們都不去多想,只覺得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陳子昂所說的發工錢,其實並不存在。
學生們都是自願的,給他們管一頓飯,他們就已經開心得不得了,家境好的同學,甚至都不去要這一頓飯錢,自己掏錢填飽肚子,再繼續奔波。
“說來慚愧,我們學校一直不知道我們的同學在做這麼一件有意義,很偉大的事。”一位老師有羞愧之色。
學生會,團委,各個社團,或各班級要搞什麼活動,學校都有報備,然而火種計劃,卻是繞開學校,學生自發組織。
柳老師更是覺得尷尬,火種計劃之初,他是知道的。
但他也只是知道陳子昂想做公益項目,而他不懂,也不想去了解。
如果學生會主席來找他,他會認真跟學生會主席探討和深入瞭解下去。
然而陳子昂最多是個學生會幹事,再大了就是個小明星。
在柳老師看來,陳子昂是沽名釣譽,想借學校借學生之手。
以致當時柳老師想都不用想,怎麼可能答應,先過學生會主席那一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