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醫院夜深人靜,兩人偷偷溜出去,再迅速上了輛出租車,怕被認出來,彼此還做了一番僞裝,正巧碰見一位年紀較大的司機,壓根沒認出後座兩位當下引發熱議的明星。
秦欒華枕在椅背上歇息片刻,隱忍的神情藏着幾分痛楚,幾乎難以分辨。
柏蕭悄悄伸手安撫似的觸碰他的手,隨即就有些後悔,秦欒華狀況再好,剛纔也的確出了車禍,他應該想法攔着的,怎麼就一時衝動跟着跑出了醫院。
這都什麼事啊。
更讓柏蕭沒想到的是,秦欒華的目的地竟然就在家裡,他不禁一慌,不敢相信他媽看見兩人出現的場景。
秦欒華抓着柏蕭手腕,輕聲道:“跟我走,別弄出聲響。”
“被媽看見就死定了。”
“她應該在睡覺。”
“你還準備回醫院?”
“回啊,”秦欒華漫不經心道,“不然媽又得嘮叨,聽着煩。”
他表面說煩,聲音聽起來卻沒有半點抱怨的意思。
柏蕭無奈嘆氣,“你真是——要被媽發現你可別賴我。”
“你還想置身事外啊?”
柏蕭想了想,覺得這事自己受牽連在所難免,又開始懊惱起來,“你到底回來幹嘛?”
秦欒華幽幽看柏蕭一眼,彷彿在說你怎麼能這麼不解風情,看得柏蕭一頭霧水,隱隱真覺得是他有錯,便咬緊嘴脣不再多問了。
秦欒華輕手輕腳開了門,牽着柏蕭手往一樓客房走去,客廳沒有開燈,窗外皎潔的月光在秦欒華臉上映出一片陰影,帶着一絲異樣的神秘。
走進房間,柏蕭順手開了燈,第一時間好奇的打量房間,這間客房佈置比較簡單,但一應用品俱全,唯獨角落突兀擺放着似人高的神秘物品,外用紅色綢布嚴絲密縫的遮蓋住。
柏蕭心裡頓時涌現出一個想法,又覺得極其不可思議,他側頭看向秦欒華,在後者閃着亮光的眼裡確定了猜測的事實。
秦欒華甩手掌櫃似的在牀邊坐下,一指角落,故作漫不經心道:“我隨便做了個禮物送你,嗯……生日快樂。”每一個輕飄飄的字後又掩飾着緊張期待的心情。
柏蕭眼睛一亮,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遠比跟章銘在一塊時欣喜百倍,“你、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廢話,”秦欒華慍怒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竟然敢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簡直討罵。
“好,好,我錯了。”柏蕭也發現這句話不恰當,轉移話題道,“你送的什麼禮物啊?”
秦欒華瞪他一眼,“自己不會去看嗎?”
柏蕭摸了摸鼻子,決心不跟他計較,又滿懷期待的往角落走去,心想這麼大的禮物,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他拽着綢布輕輕一拉,順滑的綢面便一起落了地,被綢布遮掩的禮物同時映入柏蕭眼中,他盯着眼前與自己同高,看起來稍成人形的木雕看了好半晌,默默道這木雕刻得可真難看,木雕師傅看了估計都想哭。
應該是秦欒華的手筆吧,生疏的手藝凸顯得淋漓盡致,但勉強還能分清鼻子、眼睛,只是眼睛比例不同,一個稍大,一個稍小,嘴脣中央還被刻刀劃出了痕跡。
柏蕭默默嫌棄了一下,便儘量收斂好情緒,不敢真打擊秦欒華的自信心,扶着木雕肩膀問秦欒華,“這是你刻的嗎?”
秦欒華期待點頭。
柏蕭笑道:“你特地學的嗎?謝謝,刻得真不錯,你準備了很久吧?”
秦欒華愉悅的哼一聲,“沒多久,就隨便學了一下。”
“刻的誰啊?”
秦欒華一陣沉默,臉瞬間黑了下來,微微皺眉道:“刻得這麼清楚你看不出來嗎?”
“……”柏蕭再度盯着眼前的木雕,心情微妙道,“是我嗎?”
“輪廓這麼清楚,你還反問我!”
“…………”我真看不出輪廓哪裡清楚了,再說這真的是我?原諒我實在看不出來。
“哦,”柏蕭訕笑道,“挺、挺好的,我很喜歡,謝謝!”
秦欒華那股不悅又漸漸散了,“既然你喜歡,我們就把他搬房間裡,這樣你每天起牀就能第一眼看見了。”
柏蕭沉默,他能把這句話收回嗎?每天看見這樣的雕像真有點刺激。
“好,好啊。”
“下個月就到我生日了。”
“……”
“你準備送我什麼禮物?”
柏蕭滿頭黑線,“我會好好準備的。”
“嗯,不過我也挺喜歡木雕的,”秦欒華看似隨意道,“你如果實在沒送的,也可以刻一個木雕給我,就像這樣的。”
柏蕭盯着面前的木雕,深以爲這項工程無比龐大,而且一旦學藝不精就會弄成秦欒華製成的這個樣子,秦欒華真的很喜歡?
秦欒華見他猶豫,失望道:“我只是提個建議,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柏蕭心頭疑慮頓時煙消雲散,不就是要認真學嗎,只要下一番苦功,自己肯定能刻一個栩栩如生的出來,總之他不想看到秦欒華失望的表情,便笑道:“好啊,我一定刻一個雕像給你,就是怕學藝不精刻壞了。”
秦欒華嘴角揚起弧度,“沒關係,我不嫌醜。”
他本來還準備了燭光晚餐,訂了生日蛋糕,但現在再慶祝也來不及了。
柏蕭挨着秦欒華坐下,輕聲道:“我應該早點回家的,那樣你也不會追尾,你還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你怎麼不提一下,我還以爲……”
剩下的話沒說,怕傷了人。
秦欒華也不在意,他本來想說的,後來見柏蕭跟章銘在一起,心裡有些吃味跟賭氣似的,其實他那會兒就是突然鑽出一個想法,種子似的生根發芽,現在聽了柏蕭那些話,加之冷靜下來,也意識到自己太偏激了,柏蕭就算跟章銘在一塊又怎樣,他信柏蕭,柏蕭就算一時不慎着了章銘的道,也絕不會陽奉陰違說謊,何況他們感情正好,柏蕭還說了想跟他一輩子這樣的話,他心裡暖得像有一叢火灼灼燃燒,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
他情難自禁的抱住柏蕭,想將這一瞬的溫暖纏綿無限拉長下去,“你今晚幹嘛去了?”
經歷這件事,柏蕭就不想再拐彎抹角,“我去見章銘了。”
“嗯。”秦欒華沒再多問,只要柏蕭不騙他,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你不問我找他做什麼?”
秦欒華藏着不爲人知的暗喜,倨傲道:“你敢紅杏出牆,我就把你鎖住關起來,誰也別想見。”
柏蕭強忍笑意,“我好怕,怕死了。”
“怕就老實點,也就我能對你這麼包容。”
“是啊,是啊。”柏蕭動手把秦欒華那張嚴肅的臉揉得變了形,看起來可愛一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快起來,你趁現在回醫院去,頭上還有傷,小心別磕着碰着了。”
“你不跟我回去嗎?”
“我明天再去看你,”似乎覺得這理由不夠,柏蕭補充道,“我把你這木雕搬樓上去,先觀賞一晚。”
秦欒華想了想,欣慰柏蕭這麼喜愛自己送的禮物,答應了。
他黏黏糊糊摟着柏蕭又膩歪了一會,接着一步三回頭蹭到門邊,又覺得少了點什麼,一溜煙兒衝進來在柏蕭左臉親了一下,嫌左右分佈不均,又扳過他臉在右側親了一下,心裡頓覺美滋滋的,飽食饜足的飛快離去。
留下柏蕭臉貼着兩塊烙印,又甜蜜又無奈。
柏蕭當然不是真的想觀賞這尊奇醜無比的木雕,雖然木雕承載着秦欒華的真心實意,但仍然改變不了醜的事實,他只是覺得秦欒華必須好好休息下,有自己在病房裡,秦欒華可能會心猿意馬得睡不着。
他在這點上有些自負。
木雕被抱到房間,用綢布蓋好放置在角落,柏蕭不禁嘆氣,心想他收了塊木雕做禮物,還得刻一塊木雕還回去,這東西工藝如此複雜,他真能在短短時日內學會,想起來就覺得頭疼。
今晚發生這麼多事,他身體其實挺累,偏偏躺在牀上大腦還很清醒,反覆重現章銘說的話,以及秦欒華爲送禮物出院的場景,他躺了一會,摸出手機想看看新聞,卻瞥見一堆未接來電,之前做賊心虛,又怕在醫院影響到別人,所以柏蕭早把手機調爲靜音。
柏蕭調出未接來電翻了一下,發現來電最多的竟然是穆芸鳳,最近的一通電話就在幾分鐘前。
柏蕭立即回撥過去。
穆芸鳳很快接了起來,不等柏蕭開口,便率先道:“你跟秦總在一起?”
柏蕭怔了一下,“啊……沒。”
“你剛纔跟他在一起?”
“……”柏蕭反問道,“有問題嗎?”
穆芸鳳幽幽道,“我就說秦總怎麼把你塞給我,原來你們有感情,我還指着能跟你有進一步發展,你個沒良心的,白費我這麼大一番功夫,你消遣我麼,不早說清楚,還給我留下一絲希望。”
誰消遣你了,誰給你留希望了。
柏蕭微笑道:“你誤會了,我跟秦總沒有……”
他沒說完就被穆芸鳳打斷,“行了,別解釋了,我不懂你,還不懂秦欒華嗎,他對你沒心思能那麼殷勤,你沒見他平時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連看人都懶得多看一眼,就差在臉上寫下別惹我三個字了。”
她看似篤定,其實也暗藏試探柏蕭的意思。
“……哦。”
穆芸鳳頓時瞭然,惱羞成怒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不靠譜,一個個需要我的時候就跟貼心小棉襖似的,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成了冷漠負心漢。”
柏蕭被他一句話堵得不知道說什麼。
穆芸鳳發泄完,長嘆一口氣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跟護犢子似的提議道:“我告訴你,跟秦欒華在一定要把主動權佔好,別凡事讓着他,否則哪天他甩了你,你都沒地哭去,別笑,這種事娛樂圈可不少,比你想的亂多了,我真怕你吃虧上當——不過他要真甩了你,你記得姐姐還敞開懷抱等着你啊。”
柏蕭現在幾乎習慣她喜怒無常的性情,說風就是雨,嘴裡挖不出半句正經事,可穆芸鳳除了有些人來瘋,反正心不壞,她沒講正經事的時候,柏蕭都把她的話當笑話聽,也沒放在心上過。
他真把穆芸鳳開玩笑的話放在心上,那才叫蠢。
“你精力這麼旺盛,應該找個男朋友折騰的。”
穆芸鳳笑道:“你懂什麼,男朋友是用來疼的。”
“…………”敢情我們這些藝人就是沒人疼的小白菜,你折騰起來就不心疼了啊。
“對了,我除了譴責你移情別戀外,還有事跟你說,秦總髮的微博我讓小朱幫你轉了,有人問你這件事你就直說,做出很坦然的樣子,當然不能真承認你們那些事,另外《桐妃傳》定在後天試鏡,這部劇資金、演員都不錯,應該能火,你試鏡……試鏡應該沒問題,唉,我心煩,你自己看着辦吧,我要借酒澆愁去了,再見。”
柏蕭可不信她會借酒澆愁,聽一下就算了,他想的是另一件事——秦欒華什麼時候發過微博?聽起來好像還跟他有關?
柏蕭被穆芸鳳羅嗦出來的睡意霎時被驅散,他迅速登錄微博,一進去毫不意外看見底下顯示爲最大值的消息通知,柏蕭熟視無睹,直接找到秦欒華微博點了進去。
而他最新發布的一條微博,就赫然如下寫着:
@秦欒華v:我沒事,感謝好兄弟第一時間來醫院探望[圖片]。
那張照片顯然是秦欒華偷拍的,當時他側坐在牀上,頭上裹着一層層的紗布,而在照片後方,柏蕭正愣愣盯着窗外,看起來像在發呆。
現實中柏蕭也在發呆,他隱隱感覺到,之前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正在逐漸凝爲實質,以一種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方式出現在公衆面前。
再一步步誘敵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