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的擡頭，沒敢完全擡起來，因爲她的臉，此刻很難看，青紫，紅腫，額頭的傷，嘴角的傷，她不想他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可是他，卻在這裡。
爲什麼她人生最狼狽的時刻，都被他看到了？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只是低頭不語。
他就站在臥室門口，跟她隔了一米多遠，背抵着牆壁，微微仰着頭，雙手習慣性的插在口袋，瀟灑俊朗一如從前。“擡起頭來！”
他的語氣透着冷沉，讓她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他隱忍的怒火。
她不知道他何時來的，她只是聞到了滿室的煙味。像是來了很久很久了，她沒有擡頭，低垂着頭，不肯擡起來。
“林煙！”看着眼前雖然異常瘦弱，卻透着倔強的林煙，喬莫曦的怒火在瞬間再次被挑起，大手倏地的伸了過來，可是林煙似乎早已經有了防備，一下後退一步，躲開了，頭依然垂着。
“怎麼？夜不歸宿的人還有理了？”冷冷的勾起薄脣，喬莫曦黑眸泛起嗜血的陰冷，俊美的容顏上帶着嘲諷掃了一眼林煙，再看看她衣服凌凌亂亂皺皺巴巴的，深邃的目光冷意更甚，“這是怎麼搞的？擡頭頭來，聽到沒有。”
“不！我請假好不好？請你先離開可以嗎？”腳步一退，卻已經退到了門邊，林煙真的心裡是無比的悲涼。
看着她奇怪的樣子，喬莫曦視線上下的掃過她的全身，一陣安靜後，他終於再度開口，聲音清冷冷的，透着怒意的聲音。“林煙，昨晚你去了哪裡？爲什麼夜不歸宿？”
林煙抿脣，手握緊，深呼吸，“回家了！”
“回家？”喬莫曦倒是沒想到。
林煙把羽絨服脫下來，掛上，然後低垂着頭朝浴室走去。
喬莫曦神色一冷，身影驟然之間走上前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林煙倒抽一口氣，手腕處，青紫着，昨晚被打得一片青紫，如今被喬莫曦一抓，更疼了，疼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卻不肯掉落下來。
“回家做什麼了？”依舊是淡漠的嗓音。
林煙還是低着頭，不肯看他一眼，從一進門，她就低着頭，他有點不耐，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
林煙被迫對上他的臉。
終於，喬莫曦看到了她那張小臉，額頭的劉海下面貼着兩塊創可貼，嘴角青紫，臉紅腫，眼皮也腫了，明顯被人打了的樣子。
呃！是被人打了，還是別人強了？
看到她這樣，喬莫曦突然感覺心跳似乎停止了一般，神情冷峻的駭人，甚至連林煙也感覺到了喬莫曦情緒的波動，深深的呼吸着，喬莫曦竟然發現他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怎麼回事？誰打你了？還是你被人給--”
被他急切的語氣驚得一怔，林煙一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我是被人打了！”
喬莫曦目光怔怔的鎖住林煙的一張小臉。“說！到底怎麼回事？誰打你了？”
“我沒事！”林煙終於輕聲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嘶啞，聲音不由得哽咽，喉頭一陣刺痛，想哭的感覺襲來。”只是打了而已！”
她的臉腫了，完全不是那張清麗白皙的小臉，傷痕累累，而從林煙失神的瞳孔裡喬莫曦似乎看見了她的絕望和心灰意冷，還有那樣的脆弱楚楚可憐。
誰會對一個女孩子動手？而且下手這麼重？
喬莫曦猛的回過神來，那雙凜冽的雙眸裡的情緒在頃刻之間褪去，轉爲成爲了強者的冷傲和一股聚集而起的莫名堅持，他要知道她昨天發生了什麼，他發現他看到她這樣，心裡是說不出得滋味和擔心：“沒事你的臉怎麼回事？誰打你？”
“真的沒事，我很好！”林煙又垂下臉。“我請假，今天我請假可以嗎？”
她的“請假”讓他心裡一抽，語調強勢的宣佈：“不許，你沒假期！”
她一頓，眸子黯淡下去，心底長嘆了口氣，是啊，她怎麼能有假期？她這情人，不知道是臨時的，還是有編制的！
他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單薄身影上散發出的無助和倔強以及堅強，真是個矛盾的綜合體，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卻不肯掉下來，她就如同受傷的小獸，斂聚着目光，希望被人安慰，又同時防備着，一種傲骨和脆弱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眼睛裡，喬莫曦微微的怔住了，良久，跟她的眸子對視。
“我很好，沒事，請你別問了好嗎？”她再度輕聲開口，迷濛的雙眼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只是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她一直在咬着自己的脣瓣內側，害怕自己哭出來。
“很好，很好，這就是你的很好？”接連兩個很好說出口，喬莫曦的冷靜此刻已經悉數的散去，那雙鷹隼的黑眸不再有任何的掩飾，轉爲憤怒：“都腫成豬頭了還很好，你給我說清楚！誰打了你？”
林煙本來好不容易隱忍着內心的委屈和悲涼，可是感覺到神情複雜的盯着自己的喬莫曦，此刻他一臉的緊繃，似乎在擔心什麼？她突然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有些委屈，被人關心，她好想哭！
被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這個白癡女人，原本因爲擔心而緊繃的臉此刻轉爲陰冷的，惡狠狠的看了一眼林煙，沉聲怒道：“說，誰打你了，你該死的不會說啊！”
也不等林煙開口，大手緊緊的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來到了沙發上，林煙一下倒抽一口氣，喬莫曦發現什麼，看她臉色瞬間慘白。
他伸手，解她的衣服。
“別！”林煙嚇得一哆嗦。
他卻不管，掀開她的毛衣，就看到她後背上白皙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樣的觸目驚心，甚至比臉上還要更甚，喬莫曦臉色又陰霾了幾分。“該死的！誰打的？”
林煙瞄了一眼他陰冷的俊臉，被他那張冰霜凍結的臉龐駭到，只能將要說的話吞回了喉嚨裡。
後背是拳頭傷，他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對她一個女孩子下狠手，而且這樣重。
“你在生氣？”半敞着衣服，林煙小聲的開口。
喬莫曦側過目光，陰冷的視線瞪着林煙，“我再問一句，誰打了你？”
“我沒事！”她答非所問。
“你他媽給我說清楚！”他冰冷冷的嗓音冷酷的響起，居然帶了髒字，他居然會罵人？
林煙一時間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着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慶幸他關心着自己。
“你別問了好嗎？”她語氣帶着懇求。“我不想說！”
喬莫曦氣竭，帶着一貫的譏諷和冷傲，“林煙我警告你，就算是交易，你現在也是我喬莫曦的女人，我的女人被人打了，影響我的觀感，更影響我的需要，我就有權利知道，你給我說清楚！我這是在維護我的權益！”
林煙擡頭凝望着喬莫曦的臉，剛硬冷毅的線條，脣因爲威嚴似乎總是緊抿着，脣線下垂，無時無刻不顯示着他的冷酷疏離的一面，高挺的鼻翼之上，劍眉飛揚，冷傲之氣展露無疑。
而那一雙深沉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沉寂着，晦暗莫測裡滿是冷厲和睿智，喬莫曦無疑是一個好看的，卻冰冷又聰明奸詐的男人，此刻他的雙眸更是噴出憤怒的岩漿，似乎要將她生生給吞噬了一般。
“說！”低沉暗啞的聲音如同被凍結過一般，冷冷的丟擲過來，喬莫曦冷眉掃了一眼盯着自己失神的林煙，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真的沒什麼，請給我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好嗎？我很累，想去洗澡！”她的語氣很平靜，卻又是那樣無力。
喬莫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煙，深邃的目光掃了一眼浴室，沉聲道：“我希望你洗完澡跟我說清楚！你自己進去想清楚，不說的結果，你承受不了！”
林煙臉色一黯，去拿浴衣和睡衣，去了浴室。
等她走進去，喬莫曦眉宇皺的更緊了。
該死的，又不是奴隸社會，怎麼弄的遍體鱗傷，卻還不肯說。
溫熱的水沖刷過身體，身上的疼痛得到了緩解，林煙的眼淚順着溫水留下來。她腦海裡閃過剛纔喬莫曦那陰鬱駭人的臉色，他在關心她，她可以感受到。可是他的心思太重，而她根本就無法理解他那複雜晦澀的思慮。
客廳裡，喬莫曦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一想到她渾身都是傷，他感覺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憤怒之下，夾着煙得手倏的加重了力道，而過大的力氣之下，煙竟被夾斷了。
喬莫曦一愣，緊繃的俊顏終於有了微微的舒緩之色，轉頭看了眼浴室，嘩嘩的流水聲傳來，他又看了眼餐桌上的幾個饅頭，皺皺眉，想到了什麼，然後起身，穿衣服，下樓去了。
林煙換了衣服出來時，屋子裡沒有了喬莫曦。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低頭看了眼茶几上的菸灰缸，裡面菸頭一堆，像是抽過很多顆煙。她開窗戶通風，然後關上。
剛坐下來，倒了杯水，準備啃饅頭，開門聲響起。
她一愣，喬莫曦手裡提了幾個袋子進門，她一下子侷促的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