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凌晨天上沒有多少星星,月亮也被烏雲遮擋了,海面上一片漆黑,隨着風浪漸小,海霧騰起,宛如冥河,在朦朧的海霧間,有上百道光柱來回尋視。
伴隨着位置的暴露,費舍爾命令艦隊打開探照燈,聯合艦隊的探照燈不時的會在海面上掃過,這是爲了防止潛艇襲擊。
潛艇,這是他們最大的威脅之一。
外圍的一艘艘驅逐艦、輕巡洋艦用探照燈搜尋海面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想到,此時他們就像黑夜裡的明燈一樣,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他們在那裡!”
林賢玉有些激動的指着遠處不斷移動的燈柱。
沒錯!
是聯合艦隊的燈光!
“小心探照燈,避開它們……”
爲什麼會選擇魚雷艇夜襲?
因爲21米長的魚雷艇機動靈活,在夜間航行時,能夠完美的避開探照燈,在過去的演習之中,它不止一次的混水摸水給予敵人以重創。
而更重要的是……沒有人想得到,會在這裡遭遇魚雷艇,畢竟,這一海區遠離大陸——足足有三四百海里,即便是距離最近的島嶼也有好幾百海里。
沒有人能想到魚雷艇會出現在這裡,這就是出其不意。
“我親自掌舵!”
終於在確定了英美聯合艦隊的位置之後,林賢玉接過了舵手的位置,操縱舵盤時,他的心裡捏了一把汗,事實上,這會冷汗不住的從他的後背涌了出來。
不是恐懼,而是緊張。
爲什麼會如此緊張,他並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並不是怕死。
就是現在了!
這正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時機!
在快艇向着艦隊逼近時,大海上安靜得有點嚇人,耳邊只有風吹在桅杆上的聲音,還有發動機的振動聲。在波浪中,魚雷艇部隊的官兵們早已經忘記了死亡的恐怖,慢慢的,他們似乎和魚雷艇融爲一體。
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夠擊沉眼前的敵人。
海上瀰漫着一層海霧,將小巧的魚雷艇完美后隱藏了起來,他們就宛如海上的幽靈一般,不斷的逼近艦隊,他們每兩艘快艇一組,在海霧中航行,小心翼翼的避開光柱。
在光柱與光柱的黑暗之間,一艘艘魚雷艇藉助着他們靈活的機動性,小心的航行着,起伏的海浪打散了他們的航跡,甚至在越過外圍的驅逐艦時,驅逐艦上的英國水兵都沒有注意到從眼前駛過魚雷艇。
畢竟,在黑暗中,人們的視線會自然而然的追隨光亮。
“冷靜……冷靜,只要冷靜就行!”
操縱着舵盤的林賢玉猛然一打舵盤,一道光柱幾乎貼着魚雷艇之前的位置掃過。
藉着來回移動的光柱,林賢玉看到遠處一艘軍艦的輪廓,隱約的看到前後四座炮塔後,他就毫不猶豫的跟了過去,他不需要再去尋找其它的目標,因爲它肯定是艘大艦。
只要擊沉一艘大艦就足夠了!
不過,他並沒有從側舷接敵,他試圖搶佔其船頭位置,按魚雷攻擊的常識來講迎面向敵艦發射魚雷是最有效的,這時無論敵艦是向左或是向右轉舵,都沒有任何閃躲的餘地,所以如果有機會,就迎頭攻擊。
不僅僅是林賢玉在尋找合適的位置,其它的魚雷艇也都是,在海霧和暮色的掩護下,它們就這樣在英美聯合艦隊的浩浩蕩蕩的艦羣中間航行着,他們一直在尋找着合適的攻擊時機。
迎頭髮射是最佳發射位置,但是需要有合適的發射時機,尤其是在這種編隊作戰中,卻很難保證每一艘魚雷艇都夠搶戰合適的陣位,因此,現在最合適的進攻位置是扇形側翼攻擊,而這卻需要他們儘可能的逼近敵艦。
在這個不見星月的夜晚,總是充滿着太多堪稱傳奇的故事,三時四十五分,“勝利號”戰列艦上的,操縱着探照燈的亞當,眼睛追隨着燈光,儘管他顯得非常的專注,但是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有一艘魚雷艇已經行駛到。
“老天爺保佑!”
在祈禱的同時,林賢玉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前方那艘敵軍的艦艏,他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位置了。
四根魚雷發射管後方,魚雷長們的眼睛同樣盯視着前方的敵艦。
短短几分鐘後,林賢玉所駕駛的魚037號已經和迎面駛來的敵艦距離只剩下三百米多的位置,另外一艘魚雷艇則緊緊的跟隨着他。
“長官,三百米!”
“準備!”
林賢玉大喝一聲,雖然是星月暗淡且瀰漫着海霧的凌晨,看着英美聯合艦隊探照燈發出的一道道光柱,林賢玉的目光冷咧……就是現在了!
“一號完備、二號完備……”
四枚魚雷發射管完備的口令響起的同時,指揮橋上的測距員再次喊了一聲。
“距離兩百五!”
“左一!發射!右一!發射!”
接連兩道口令響起的同時,伴着兩聲發射藥的悶響,兩枚電動魚雷在發射藥的推動下,如蛟龍入海一般跳出了魚雷發射管,穿入大海的瞬間,兩枚魚雷先是在入海的瞬間,先在海面上衝起兩團水花,然後就朝着的前方不到兩百米的敵艦駛去,全程沒有任何軌跡。這正是電動魚雷最大的優點。
“左滿舵!”
在發射出兩枚魚雷的瞬間,林賢玉再次下達口令,隨手猛的一轉舵盤,原本筆直衝向敵艦的快艇猛的拋起一團數米高的海浪費,幾乎貼着敵艦朝着後方駛去。
正是魚雷發射的爆響和和魚雷艇滿舵轉向的海浪,暴露了它的存在,發現這些魚雷艇的英國水兵們,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不信歸不信,在他們反應過來,想要操縱機關炮反制時,卻發現距離實在太近,以至於根本無法攻擊這艘幾乎貼着他們駛來的魚雷艇。
“發現魚雷艇!”
“魚雷艇!”
“勝利號”戰列艦上到處都是水兵們的聲嘶力竭的喊聲,他們大聲喊叫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在他們正前方,兩枚魚雷已經駛來了,不過皇家海軍優良的訓練還是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操作探照燈的水兵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改變了方向,朝着大海上掃去。
“他們發射魚雷了嗎?”
“他們還沒有發射……”
就在司令塔內的值班軍官向艦長報告時,突然,“勝利號”的艦艏猛然擡起來了,伴隨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水柱在艦艏左前方騰空而起。
被擊中了!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突然戰艦前方又是一陣劇烈的震盪,劇烈的爆炸在艦艏後中部偏下方的位置爆炸,接連兩枚魚雷直接擊中“勝利”號戰列艦的艦艏,兩枚魚雷幾乎把它的艦艏整個炸飛,海水傾刻間涌入了艦隊,甚至都未給英國人留下損管的時間,先是彈藥庫被吞沒,然後,整個鍋爐艙即完全被海水淹沒,緊接着艦艏處再次傳來一聲爆炸,“勝利號”的艦艏被又一次被第三枚魚雷擊中了。
身後接連響起的三聲爆炸聲,只讓魚037號魚雷艇上響起一陣萬歲聲,此時魚037號和魚046,已經不再是暗夜中的精靈,在探照燈的強光照射中,兩艘小艇上的一切都被看個通透。
但更清楚的卻是它們旁邊的“勝利號”,它的艦艏幾乎被炸掉了,不過只是眨眼的功夫,洶涌的海水就讓船頭嚴重下沉。
“魚雷艇,怎麼會有魚雷艇!”
在艦隊裡的英國人、美國人爲之驚愕的時候,他們看到那兩艘魚雷艇已經衝向了其它軍艦,駕駛着魚雷艇向下一個目標逼去的林賢玉,壓根就沒有理會,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彈雨。
儘管探照燈的強光把艇上的一切都照的明亮非常,但他的心裡只剩下了一種感覺,天海之間只剩下了他以及這艘高速航行的魚雷艇。
炮彈炸起的水柱不斷的將海水拍打到身上,可涼涼的海水,卻未能撲滅的林賢玉心中的火熱,在身後的爆炸聲傳來時,他的臉上露出了最爲燦爛的笑容——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擊沉一艘戰艦。
“左舷集中火力向魚雷艇射擊!”
在“君權”號司令塔內的槍炮長大聲呼喊道。司令搭內的所有人都緊張的看着那兩艘的魚雷艇,他和所有人的眼中都盡是驚訝之色,怎麼可能會有魚雷艇呢?
這裡距離大陸足足有上千公里,這種瞧着只有幾十英尺長的小艇,怎麼可能來到這裡?
在他們所有的計劃中,都沒有考慮過魚雷艇,因爲衆所周知,那些小艇壓根就航行不了那麼遠……魚雷艇那是近海使用的玩意。
“肯定還有其它的魚雷艇,絕對不會只有兩艘……”
就在這時,傳音筒裡傳出了尖叫聲“右舷發現魚雷艇兩艘……”
從發現到“君權”號右舷炸出兩道巨大的水柱,一共只用了一兩分鐘。直到這個時候,皇家海軍和美國海軍官兵才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什麼——魚雷艇伏擊羣!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就像是惡虎撲羊似的,駕駛着魚雷艇的林賢玉注意到了正前方的航母,儘管無法辯別艦號,但是他仍然直接衝了過去,在橫飛的彈雨之中,在距離四百米的地方,直接迎頭髮射了兩枚魚雷。
脫筒而出的兩枚魚雷在海水下直接飛向了航母,儘管已經沒有了魚雷,但是林賢玉仍然大聲喊道。
“攻擊下一艘。”
“長官,沒魚雷了!”
“我知道,咱們去吸引火力……”
在林賢玉駕駛着魚雷艇衝向另一個目標的時候,那艘航母的船艏部分突然炸出一個大型的水柱,在劇烈的爆炸中,用商船改造的航母甚至都沒有來得急掙扎幾下,就已經開始嚴重進水的。
““勝利號”被擊沉了!”
““尊嚴號”被魚雷擊中了!已經嚴重進水……”
“還有……”
在抵達司令塔的第一時間,費舍爾就得知了一個又一個壞消息,這些消息讓他的眉頭緊蹙着,他走到司令塔的窗前,朝着海面上看去,炮聲不絕於耳,而巨大的水柱不斷的升騰着,每一個大型水柱的騰空而起都意味着有一枚魚雷擊中了目標。
藉助炮焰和探照燈的光亮,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海面上像幽靈一樣來回穿梭的魚雷艇,在三四英尺高的海浪中,幾艘快速襲來的魚雷艇被海浪推入半空,然後又猛的一下砸在海上,
小巧的魚雷艇就這樣在浪頭浪尾間快速行駛,儘管爆炸的水柱不斷在它們附近炸起,但似乎根本就沒有影響到它們,而在海面上,那些發射了魚雷的魚雷艇,並沒有立即躲開,而是在彈雨中跳起了舞,沒錯,就是在跳舞,他們在顯示自己的舞姿!
誰都不知道那一艘魚雷艇上還有魚雷、那一艘會沒有魚雷,所有的魚雷艇都成爲炮手們的目標,副炮、小口徑速射炮、桅杆炮的炮手們不斷瞄準着魚雷艇並命發射着炮彈。
可是蜂擁而來的魚雷艇,卻好像沒有盡頭似的,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發動着攻擊,偶爾有炮彈擊中了魚雷艇,儘管魚雷艇被一下炸成了碎片,變成了海上的火炬,但炮手們壓根就沒有人歡呼,因爲仍然魚雷艇在向他們發起攻擊,可能下一瞬間,他們就被魚雷擊中了。
而更要命的是,他們根本就發現不了魚雷的蹤跡,很多時候,只要有魚雷艇逼近到發射位置,艦長們就會驚恐的下令急轉舵,可正當他們轉舵的時候,側舷卻毫無徵兆的爆炸了。
爲了躲避魚雷艇的攻擊,整齊的戰隊變成一窩蜂,凌亂的隊列給予魚雷艇更好的機會,就在聯合艦隊的陣列陷入混亂的時候,數十艘後期趕來的魚雷艇,如荊軻揮舞着刺秦王的利劍一般,猛的一下刺了進去。
他們靈活的避開探照燈的光柱,甚至避開敵艦發射的炮彈,朝着最有價值的目標撲去。
在這飛逝的時光中,存在的不僅僅是一天那一瞬間的瞬間,整個天空和海洋都彷彿被火焰所籠罩,達到了能使石頭融化和鋼鐵燃燒的高溫。
大海沸騰了,在炮彈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魚雷的轟鳴聲中,一艘艘戰艦、航空母艦和裝甲巡洋艦在魚雷艇的接連攻擊下,化作了劇烈的爆炸,緩緩沉入深海的底部。
儘管如此,聯合艦隊上的英美兩國水兵仍然在堅守着自己的崗位,他們冒着濃煙和火焰,面對着死亡的威脅,毫不退縮。他們的面孔,被火光映射出了一種沉着和堅毅的神情,彷彿他們已經決心面對命運的審判。
炮彈的爆炸聲、魚雷的轟鳴聲、水兵的呼喊聲,這些聲音在這片大海上交織在一起,用生命譜寫了他們一曲交響曲……其實也就是最後的絕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