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見面
九天元衣祈靈通奕篇。
‘九天着元衣，祈靈服元氣，春轉蟲且鳴，性命秋蟲蟄，通氣奕仙闕，朽衣爲仙人！’
‘陰蟲陽蟲道，陰及太腑，陽破大虛……蟲居靈竅穴，吞生肉，吐死靈，朽化萬物……現元蹤……’
林末撫摸着手中那吞吐着黑煙的半截手掌。
其好似活物，在蠕動，在顫抖，那些黑煙極具滲透性，更有着某種腐蝕性。
就連空氣與之接觸，也發出刺耳的噗嗤聲。
將林末手掌污濁得有些漆黑。
不過轉瞬便被一無數細小的觸手固定，隨後如墨的色澤慢慢變淡。
源源不斷的信息奔涌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品質極高的浩瀚法力。
流入他體內後，快速被聖魔源胎轉化，隨後以驚人的速度，流經四肢百骸，壯大源力，強悍身軀。
短短片刻，便有一絲精進！
‘這所謂九天元衣祈靈通奕篇……便是那所謂光邈道人的根本秘經……對方甚至道行深到，就連身軀每一處，都銘刻經文……’
‘若是常人得到此物，一個不小心，怕是便會被道化，或許也有天資聰穎之輩，能借此悟出經文，
不過是福是禍，卻是難說……’
畢竟千羽界法門，自築基始，便需觀想，被種下手段，類似留下後門。
不開則矣，一開就是個死。
就像林遠陽一般，死的不明不白。
當然，林末卻是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相反，這次能拿到這個手掌，這趟就不算白來了啊。”
林末喃喃自語，手上頓時裂開一張嘴，一下將漆黑的手掌吞入其中。
“你剛剛叫我什麼？”這時，伊旭娜的聲音才飄了過來。
“老師？學生？你到底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她聲音急切而嚴厲，表情嚴肅，五顏六色的海水縈繞在其周身。
只是伊旭娜模樣看上去極爲小巧，身高不過一米六七，加上一頭粉色長髮，以及瓷器般的臉龐，
就像前世做工精良的芭比娃娃。
如若忽略那周身洶涌的水元波動，那氣鼓鼓的模樣，即使表情嚴肅，威懾力也遠遠不強。
伊旭娜死死看着眼前之人，一個極其荒謬的想法涌上心頭，但仔細一想，卻又矛盾萬分。
她那個學生，天賦是好，又有某種神奇體質，但終歸年齡太小。
後者叛離時，實力不過海使，和如今輕易屠殺武道真君相比，差距簡直太大！
但眼下對方除了給她感覺極爲相似外，她還從其身上聞到了一股很是熟悉的味道。
那是此前藉助其血液做實驗時，早已習慣的氣息。
“伱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誰！”
伊旭娜聲音變得陰冷，身上縈繞的五顏六色海域，朝外擴散，轉眼蔓延方圓千米。
周遭空氣驟然變得凝滯，猶如果凍一般，仿若一碰就要破碎。
“伊旭娜老師，你果然還在怪我。”
此時的林末，蒼白的臉上不再是以往的冷酷漠然。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笑意，發自內心的笑容。
此行預先設立的目的，基本都已達成。
不僅金鱉島道統大敗已成定局，那位碧央真人雖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強悍，但也因種種原因，深陷死局。
他甚至還因此獲益，得到了諸多修行資糧，得到了蘊含更高層次秘密的黑色斷手。
當然，最重要的是……
林末望着眼前之人，一如當年還在百離島一般。
後者依舊氣息晦暗，給人以一種危機感，恐怖感，
但此時，卻遠沒有當初那般，如深山幽潭，深不見底！
他輕輕嘆了口氣。
望着眼前之人，笑容緩緩消失，輕輕摸了摸臉龐。
恢復了當年在百離島時的僞裝。
那是一張極爲年輕，極爲稚嫩的臉龐。
看着很是老實，善良，可以想見，任何審美正常之人，對之第一觀感，絕對上佳。
“你……竟然真的是你……敖採臣……不，此時應該叫你黑龍纔對。”
伊旭娜凝視着那張熟悉的臉龐，眼中有些驚異
她承認，自己有些被驚到了，目露欣慰之色。
眼前之人，居然真是她那個便宜學生……短短時間，成長到這一步。
可以看出，她的眼光極好，林末天賦真的十分出衆。
只可惜……
“在海族，海使凝海域，等同真君凝鍊法身，海域凝實，經海祭昇華，水元成陰淵態，陽淵態，這才能成就海司，
但同樣是海司，實力也有着雲泥一般的差距。”
她說着搖搖頭，周身水汽繼續凝實。
下一刻。
水汽凝結爲彩色水霧，將周遭籠罩。
海鎖冥霧。
在這霧氣內，神意受到壓制，力量受到壓制，速度受到壓制，就連海域也要受到壓制，
一切的一切在此時，在這霧氣內，都變得朦朧而不可測。
光是這一手，尋常海司便是拼盡全力也破不開。
“學生自然知曉，海司層次，祭身，祭神，祭海，爲超脫，爲自在，
每一步都千難萬難，猶如登天。”
彩色霧氣裡，林末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身上仿若有重鎖垂上，
風聲呼嘯，將他披肩長髮吹至眼前，更加遮蔽視野。
他望着伊旭娜的方位，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已模糊不可見的雙手，眼瞳緩緩分裂爲勾玉狀，
仿若巡天守地的大日，緩慢而堅定，緩緩流動。
“你說的沒錯，陸人武道有五朝三覺，法相入體，託舉命星，號稱自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我海族三祭，同樣祭身，祭神，祭海，同樣能由蛟化龍，龍入大海。”伊旭娜傲然道。
“只有達到祭海，纔算真正的強者，高手，於大勢中自立……”
她說着，聲音一下柔和了起來，兩隻手張開，露出不算飽滿的胸脯。
“我的學生，只要你聽話，只要你回到我之身邊，
老師願意原諒你此前的錯誤，
日後你未嘗沒機會達到那種層次。”
“錯誤……原諒？”林末周遭霧氣已經越來越濃，開始凝結爲膠質，但他面色沒有一點變化，反而閉上眼，輕輕深呼吸了起來。
仿若在體會着什麼。
“老師，你還不明白嗎，這世間道理，從來沒有對錯可言……”他小聲呢喃着，
所以，我自練武以來，便不論對錯，也不以誰的原諒而活……”
聲音越來越低。
下一刻，林末右手擡起，捂住左眼，同時右眼霎時間睜開，勾玉狀的瞳孔，瞬間凝滯不動，
無數紅線般的血絲瀰漫整個眼白之中，勾勒出一奇異的花紋圖案。
嗤！
時間一瞬間凝滯下來，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無論是天空中的雷電，
還是空氣中游離的灰塵，
抑或那奇異的海霧，
統統……一瞬間凝滯。
同時周圍的一切，飛速化爲沉寂的灰色，失去繽紛的色彩。
“死魂－空寂蕩絕！”
天地陡然亮了一瞬，天空中，出現連綿的石像殿宇，死寂的草原下，則是高聳的黑淵，
緊接着，無數黑影將彩霧撕裂。
林末身上的黑袍撕裂，同時血肉急速分裂，膨脹。
‘大滅－初解！’
古樸的鱗片密密麻麻生長於樹根般虯結的肌肉之上，暗色的血管凸起，於心胸處凝結，
同時三對龐大的樹羽破開厚重的脊背，一下張開，激射出無數扭曲的陰影。
‘原解！’
肌肉開始更加魁梧，源力開始燃燒，化作無數黑色的火焰與雷電，附着在他身上，
體型進一步膨脹。
‘終解！！！’
厚重漆黑的肌肉在胸前背後，堆砌擠壓出扭曲的紋路，表面凸起一個個瘤子，最終生長出一隻只森白的眼瞳，
同時粗大漆黑的魔氣於身後交織，匯聚成一個巨型的漆黑圓盤。
黑紫色的魔氣凝結出煙霧，朝四周激射
那五顏六色的海域，瞬間便被沖垮，腐蝕。
遮天蔽日的樹翼猛地一扇，林末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霧海所特有的壓制，迷惑特效，全然沒有作用。
一道漆黑溝壑被拉出，
他瞬間出現在伊旭娜身前。
後者被拉入三天金闕宮之中，避不可免遲疑了一瞬，只來得及小手擡起，下意識擋在身前。
然而林末龐大的身軀驟然壓下，龐大扭曲的恐爪帶着無儔的力量，直接當頭蓋下。
伊旭娜身材太過矮小。
一瞬間，居然像童話故事中，兇惡的大灰狼向無助可憐的小白兔，無情伸出魔爪一般。
轟！
空氣直接被一下壓垮，然而就在大手壓下伊旭娜手臂，即將蓋在其腦袋上時，
一抹黑色的微海驟然自其體內涌出。
猶如捶打在橡皮泥上，力量被吞沒，同時一股巨大的反震力涌出。
使得林末重重拍下的手掌不由一滯。
“淵沉海？”林末眼露異色，巨大的恐爪立即改拍爲壓，按住伊旭娜的腦袋，同時膝蓋上頂。
只是下一刻，他拍下的手掌，按了個空。
緊接着一道黑芒閃過。
一把熟悉的杖劍舞了個劍花，隨後往下重重劃下。
當！
金鐵交鳴的聲響，林末膝蓋上，鱗片頓時崩裂，同時血口綻開，血水飛濺。
只是他不以爲意，因爲那猙獰的傷口，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便癒合了。
噹噹噹當！！
大滅終解，祖道真身後，光是恢復力，便近似不死之身。
他絲毫不虞以傷換傷。
此時的伊旭娜恢復了正常的狀態，瓷器的臉龐上，掛上繁複的血色符紋，同時粉色長髮飄起。
漂亮的髮絲內，仔細看，有着一條條蠕動的粉色海蛇。
“你居然……”她小嘴微啓，想要說什麼。
噹噹噹當！！
林末攻勢瞬間加快，此時的他，全身都是最爲恐怖的武器。
伊旭娜十分靈活，身形不斷閃爍，明明體態柔弱，不知爲何，力量對轟下，卻逐漸佔據了上風。
“淵沉十二式！改！”
她杖劍豎起，隨後猛地劈下，一道誇張的月牙型劍芒斬出。
林末雙掌上抵，一把將其捏住，瞬間便將其捏碎。
但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身子卻不由後退了一瞬。
伊旭娜則凌空兩個跳起，出現在了遠處。
“你居然……也墮入魔道……背叛了海族！”她神色陰沉，握着杖劍的小手，骨節凸起。
無論是對方開始時突然偷襲的一招，還是此時的模樣，身上的氣息，與此前的碧央真人十分類似。
所以……難怪其境界突破會這麼迅速……
“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提升看似快捷，實則卻有代價……你覺得天下有白得的晚餐？”
伊旭娜看着自己這個弟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是笑着笑着，卻笑容卻有一絲悲哀。
林末如今實力是強，但那又如何。
她仿若在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那些試驗品。
那些因種種原因，渴求力量，渴望強大，求到她面前，希望得到改造，希望得到進化的海族。
他們最終大多都得到了力量，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但結果則是爲此付出了一切。
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難道是從當年在百離島之時，自己對其壓迫太甚？
只是不應該啊。
當年的她，在她老師，當年那位赤紅之殤面前，不也是這般熬過來的？
甚至待遇更爲悽慘！
她不也什麼也沒說？
雖然心中自己不停在爲自己辯解，但伊旭娜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轟！
她再度一劍將對方逼退。
後者明明被打得血流不止，但依舊一言不發，反而身上道化程度越來越深。
伊旭娜終於下定決心。
當即，她身子猛地一閃，出現在了天空，同時手中抓出一把五顏六色的顆粒狀物品，往大地上一撒。
“錯誤……應該得到糾正……無論是你的，還是我的……”
她面露覆雜之色。
嗤！
下一刻，那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顆粒，在半空中直接破裂，
天空瞬間變爲奇異的色澤，一片五顏六色的混沌海洋，不知何時出現在林末頭頂。
“這是……海界？”林末眉頭微皺，頓時意識到不妙，身後樹羽一扇，身形瞬間消失。
但爲時已晚，天空中那片如彩色玻璃般的海水，轟然砸落而下，
頃刻間，大地上便多出了一巨大的水柱，隨後漣漪擴散，
化作一足足達到方圓十數公里的彩色湖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