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局勢
陰河谷，陰河石柱，小靈臺寺。
在如今靈臺宗內，諸多弟子已經接受了大小靈臺寺的存在，後者，高懸於靈臺宗，乃至益州之上，被視爲靈臺宗內，真正的武學聖地。
確實，比起陰河谷內位於地面的建築寺廟，修築於雲海之上，石柱之上的小靈臺寺，無形便多出了一股出塵脫俗之氣。
“這陸上的風景，確實與七海不同。”
在大雄寶殿後，無憂樹支出的一方樹臺前。
水人雙手抱肩，摘下墨鏡，與林末並肩而站，目光復雜地俯瞰着山下景物。
“黑龍，不知不覺，你已經站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了。”
比起此前總部所見，水人這段時間同樣變化不小，可以看見原本湛藍的水體，如今不時遊過一抹猩紅。
他原本揹負的黑鐵大刀，此時不知是與何人爭鬥，斷了一截，不過比起此前，氣息倒是更爲凌厲了。
林末手中轉動着黑紅色的檀木念珠，另一隻手悠閒地吃着分割好的元石。
“在這片大地，從不缺少和我一樣，不斷向上攀登之人，只是很少有人與我一樣，能堅持到最後。”
紙醉，金迷，名望，權勢，美酒，女人，與前世一般，世間誘惑從不會少。
稍一遲疑，或許便會沉溺其中。
而又有多少人，在清楚看見自身極限後，還願意捨棄一切享受，孤注一擲，尋那微不可見到突破契機？
答案顯而易見。
“這句話有些意思，不過我聽着不知爲何，有點想揍你。”水人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齒。
“別想了，畢竟再想，你也打不過我。”
林末吃完最後一塊元石，感受着天賦珠上最後一絲裂紋癒合，心情更加之好，笑了笑，
“話說，九渡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按理說，有着赤鯀的加入，大周，海族，高手絲毫不缺，至少也該維持戰局平衡，達到平和安靜的局面，
不應該還出現如此變故纔對。
“根據角雲前輩傳回的情報，泰州處，九渡戰場，一連匯聚多出了數十支所謂妖魔小隊，
每一小隊最多不超過十餘人，但其中大多數都有海司級大佬高手坐鎮，
其在那位大日真君帶領下，呈遊擊式襲擊對抗我等赤縣聯軍，其所施展的妖術，如今威力也越發詭異，比之此前，更難對付。”
水人臉上笑容緩緩收斂，沉聲道。
“數十支大聖戰力的小隊……這個龐大的數字……難怪前線戰事會吃緊了。”林末一怔，隨即嘆息，就連手中轉動的念珠，也停了一瞬。
別看他這段時間殺大聖如屠狗，但實際上，若是在淮州，不，即使在益州，一尊大聖級武夫，也足以撐起一方鼎盛豪強勢力。
真正足以鎮壓一門一派氣運。
數十支小隊，其中大聖級戰力，最少也要翻兩番，真要是讓一州對抗，即使是益州，怕也只有被直接踏平，這樣一個結局。
“其實這還僅是次要，最爲關鍵的是，據角雲前輩推測，此時泰，益，淮三州，有極大可能已經降臨了不止一位道祖級妖魔，
這也是老大，以及尼拉赫，大周陸人那些頂級高手，不曾出手的原因。”水人繼續道。
“不止一位道祖？有仙尊級大佬下場沒？”林末仔細問。
“這就不知道了，仙尊……”水人喃喃自語，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時失神。
林末點頭，表示理解。
水人實力算不錯了，在得到赤鯀真命後，經過一番吞噬進化，成功躍龍門，凝鍊出海界，算是突破海司。
若是在以往，也算一方高手強者。
但在如今各方高手雲集的九渡，也只能算才踏入中上級圈子，有些隱秘情報，是對其封鎖的。
“黑龍，你說我們這次會死嗎？”沉默了十數息的水人，忽然出聲問道。
他說話的聲音，不復之前的愜意誇張，而多出了幾分清晰聽聞的懼意，在顫抖。
“你知道嗎黑龍，梅德死了……就是之前被你毆打過的梅德……她死了……”水人自顧自地說道，手下意識直接插進耳朵裡，撓着頭皮，
“她和海拉一起，在守城……她們守的是赤度，然後被襲擊，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孩，就差不多和你兒子一樣大，
據說其就看了梅德一眼，她整個人，整個人就變成了一棵樹……”
水人說着，身上的水質變得混沌，其中紅色雜物越來越多，開始出現漩渦般的細小渦流。
“明明梅德是種樹的，她海界名爲幽冥海草魂界，結果，結果自己居然變成了一棵樹？
即使角雲前輩來，也沒將她救回……”
“沒事的，我不會死，你也不會，只是戰爭總有死人，所以梅德死，是正常的。
至於其死狀，或許是她運氣不好，遇見了千羽界的高手，
你是知道的，那邊高手質量很高，甚至有和老大一樣的大佬，梅德要是與這樣的人遇見，你覺得被一下秒掉不正常嗎？
我們運氣沒那麼差。”
林末平靜回答。雖然沒有想到那個蠢女人會如此快地就被打死，但對於千羽界中，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卻是一點也不意外。
無論是赤縣武道，還是海族水元，千羽界仙道，高手數量，都是呈金字塔形，
高手越至頂尖，數量越爲稀少，而且……
差距也猶如天地鴻溝。
像梅德，對方實力不過相當於普通大聖，就是北冥道人，象王這個級數之人，一個偷襲，或使用秘術，都能將其秒掉。
更別說更強者……
換言之，這就是戰爭……
誰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敵人，究竟是何等層次之人。
林末輕輕拍着水人的背，將其周遭動盪的水汽安穩了下來，心中同樣有着些許忐忑，但更多的卻是期待。
他也無法預測，自身在那九渡戰場，會不會意外遇見諸如道祖，仙尊級真正的恐怖人物。
但一方面又有所渴望與期待，與後者相比，到底孰強孰弱？
畢竟他已經太久沒有遇到像樣的對手了。
而這樣的人物，他一旦將其吞噬，又會取得怎樣的突破，若是將其煉製成六道化身，又會帶來怎麼的方便？
一時種種情緒匯聚於心間，讓林末下意識撫摸起了胸前的天賦珠。
“希望如此吧。”水人此時清醒了過來，也意識到了自身異變，將手中的墨鏡戴上，聲音平緩了下來。
“那黑龍你準備什麼時候走？”他有些遲疑，以爲知曉林末妻子懷孕了。
“我現在什麼時候都能走，比如現在。”林末微笑道。
水人一愣，隨即大喜。
“我們約個時間，多久出發。”林末笑了笑，收回俯瞰下方原野山林的視線。
若是在此之前，他自然會再拖延一段時間，等待天賦珠突破，境界突破再離去。
不過現在不同。
隨着七海崖柏島的靈臺本宗搬遷完畢，他的化身也到了這一邊。
紅蓮化身與他，雙身之體，他去，還是他去，都是一樣的。
約摸又過了盞茶時間，兩人約好明日午時離去。
林末留水人吃飯，不過海族沒這個傳統習慣。
其解決一番心事後，擺擺手，便化作一團水，跳下樹臺，
精準砸入陰河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目送後者隨着滔滔陰河水，滾滾流至遠處，林末重新回到屋舍院落之中。
此時葉玥已經醒了，與林菲兒一同，在舂米擇菜，看見林末後，眉眼間，都浮現一抹憂慮：
“末哥，你那好友來找你，可要備飯……”
“不用，他已經走了，不過我不會走。”林末回道。
他自然明白前者表面是在問需不需要多煮飯，實際卻是在問他日後的安排。
不過如今，他手下既有六道化身，紅蓮雙身在，而實力也在飛速增強
自然選擇本身依舊閉關潛修，陪伴家人。
至於九渡那邊，有化身前去，見識見識千羽界真正的恐怖，也是挺好。
而真若遇到強者，大不了本尊再前往便是。
聖魔元胎髮育成熟到如今層次，已經足以雙身爲座標，進行虛空遁行了。
這一點，早在崖柏海本宗搬遷，他便試驗過。
不過在此之前，更爲重要的是天賦珠的突破。
他隱有預感，這一次天賦珠覺醒，他或許會得到真正定鼎一切的力量。
*
*
九渡戰場，懷遠戰線。
其以原本懷遠郡爲界，南側爲益州，東側則出七海，爲關要之地。
此時戰線中，一處地域，正有一大羣人在彼此廝殺，激鬥。
意勁，水元，法身，海域，以及扭曲的法力，種種道術，法寶。
互相碰撞，激盪，將空氣攪動得不斷扭曲。
在兵器交接，空氣呼嘯聲中，就連殘叫聲，喊殺聲，也被順勢淹沒。
偌大的戰場，有默契地分割成數塊區域，形成兵對兵，將對將的局面。
但各方區域，無時無刻又皆有武夫，修士隕落戰死。
遠遠望去，最前方，是一具具強悍的法身，法相，其周遭，則有無數光點。
不時光點大作，閃現出奇異的光澤。
那些光點，便是一個個千羽界修士。
其中一具最爲凝實，最爲高大的雙鳥首六翼法身忽地光芒大作，其周遭縈繞的紅色意勁幾乎凝爲實質，變爲黑色。
猶如太陽升入天空正中，徹底釋放光輝，使得周遭溫度飆升，大地開始皸裂，空氣也開始扭曲。
這是法相，大聖級武夫進入法相赤明態！。
噗嗤！
轟！！！
法相雙鳥首發出刺耳的尖嘯聲，恐怖的聲波呈波紋狀，朝遠處擴散，眨眼便蔓延出數千米之外。
其周身環繞的光點，身形齊齊一滯，顯現出一道道身着不同道衣，戰甲的千羽界之人。
幾乎同時面色煞白，口吐血水。
而聲波繼續擴散，掃過其餘區域中，千羽界之人。
只見一道道人影，不斷倒下，甚至於身子直接炸開。
原本正奮力搏殺的赤縣一方，見此頓時大喜，鬆了口氣：
“邵原前輩終於出手了！不愧是凰歌火鳥！一曲凰歌天下驚，古今無人敵！直接爲我等奠定勝局了！”有人高呼出聲，運轉意勁，使得周遭之人，都能聽見。
“殺！隨我等衝鋒！將這羣妖道魔頭通通留下！”
而沒過多久，赤縣一方中，周勝軍中傳統軍官將領發號施令。
衆人身上臨時配發的軍器齊齊爆發威能，不僅使得他們原本的傷勢快速癒合，更將各自意勁，水元強度進行振幅。
噗嗤。
踏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聲響響起。
有些像氣泡破裂的聲音，又有些像有人行走於林地，不小心踩斷樹枝弄出的聲響。
更爲奇怪的是，這聲音並非傳自雙耳，而是直接在衆人心頭響起。
這是……？
部分已經突破大宗師，進行過天人交感的武夫已經感覺到不妙，不由驚呼。
“撤退！全軍撤退！”忽然間，有人在大吼出聲。
這聲音……這聲音是此番隨行坐鎮的大佬，方纔出手奠定勝局的真正高手，大名鼎鼎的凰歌火鳥邵原！
霎時間，不少人頓時臉色劇變。
下一刻，只見戰場正中天空頓時變爲灰色。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一龐然大物。
那是一頭生有雙頭④臂，每條胳膊上，生長有無數紫色羽毛的巨型怪猿猴。
其身形爬滿無數甲蟲外殼般的鱗片，面部則是人形，是一張端正威嚴的國字臉。
踩踏於空中，周身涌現出無數黑霧，將其繚繞，託舉。
“你這隻小鳥，味道似乎不錯。”怪猿中人臉深邃的瞳孔聚焦，露出好奇瘋狂的情緒。
低沉的男子聲音隨之傳出。
那雙首六翼的火鳥法相，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化作一道紅光，在天際一閃而逝。
怪猿也不急迫，只是四條手臂緩緩擡起，手臂上羽毛縫隙，驟然亮起血腥的紅光。
紅光一滯，猶如動力積蓄足夠般，無數紫羽驟然往外噴射。
唰！
漫天的紫色羽毛，猶如雨點，直接將天空佔據，撲向下方戰場。
無論是千羽界，還是赤縣之人，無論境界高低，轉瞬身子上便插滿紫色羽翼。
下一刻，身形呆滯不動，整片戰場，直接安靜了下來。
而遠處一道微弱的紅光，越來越小，到最後，也變成了一道紫意，宛如夜空中，一道遙遠的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