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色一如既往的回到了這個世界,街道上的貧民們紛紛回家裹上毯子進入夢鄉,流浪漢和乞丐們則躲進巷子的最深處瑟瑟發抖,好似鬼魂一樣的禁忌騎士們還在不眠不休的沿着街道走過一棟又一棟民宅…………
而在洛特維科家族的城堡之中,正被反鎖在自己閨房之中的少女露娜卻沒有辦法進入睡眠之中。
此時此刻裹着柔軟的天鵝絨被子,這個無助的女孩正藉助冷清的月光靜靜注視着自己白皙的手掌。
手掌中放置的東西是一把色澤光亮的黃銅鑰匙,沒錯,那就是能夠打開少女房間門的鑰匙,原本它應該靜靜的呆在女僕長的口袋裡,少女根本沒有機會拿到它纔對。
不過現在…………
“唉,就算拿到了鑰匙又能怎麼樣呢,僅僅只是一把鑰匙而已,它能夠幫助我逃出房間,卻躲不開守衛的眼睛呀,到頭來我還是要結婚的,要嫁給……嫁給一位紅衣主教,誰也救不了我,包括我自己”…………
慢慢的攥緊這把冰冷的金屬物件,直到鑰匙上的邊角刺痛了嬌嫩的手心,露娜才無可奈何的把鑰匙扔在了自己的枕頭旁邊。
是的,婚禮一個星期之後就要舉行了,現在的露娜就是在因爲自己的“終生大事”發愁到睡不着覺。
她如此反對這門“聯姻”的原因是因爲所謂的“少女心”嗎?
當然不是。
雖然露娜的年紀纔不過十六歲而已,但是從小在貴族家庭長大、接受正統貴族教育的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作爲“非繼承人貴族小姐”所揹負的“命運”,她親眼見證過自己六位姐姐的政治婚禮,並且一直都明白早晚有一天自己也會爲了“家族的繁榮”踏入婚姻的殿堂。
其實按照露娜原本的想法,雖說不甘心肯定是不甘心的,畢竟年僅十六歲的她也曾幻想過一份如小說中描寫的浪漫愛情,但是要說真的抗拒到尋死覓活的程度……卻也遠不至於。
畢竟貴族的生活還是很優越的,畢竟她也從沒遇到過什麼“白馬王子”,畢竟她一直都是有些隨遇而安的天真性格,畢竟在她看來……自己母親嫁給父親之後的人生就算不能稱之爲幸福,但也算得上和睦。
不過可惜的是……命運這種東西所賦予的結果時不時就會比糟糕的“幻想”更加糟糕,比如露娜要聯姻的對象並不是富裕的精明商人、更不是新晉的貴族世家,而是……一位來自禁忌教廷的紅衣主教。
天吶,露娜怎麼可能接受自己嫁給一位紅衣主教呢?不管對方是不是年輕英俊,不管對方是不是忠貞不渝,不管對方是不是位高權重,這都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因爲……因爲露娜-洛特維科、洛特維科家族目前唯一未婚的大小姐,她可是一位異靈者啊!
“嗤”!
火紅色的光影在少女的手掌前方點亮,如夢似幻的能量漩渦不過三釐米直徑卻彷彿在靜靜的呼喚着生命與靈魂,在短短几秒鐘過去之後,漩渦的另一面便慢慢浮現出了一幕溫馨的畫面。
那是一個燃燒着火焰的壁爐,火光默默散滿了硬木的地板,照亮了一角潔白的衣襟。
搖了搖頭露娜隨意拿起黃銅鑰匙扔進了這一幕漩渦當中,然後…………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織下,伴隨着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的“叮噹”聲,那把接近女孩手掌長度的鑰匙便很快不見了蹤影。
“嗤”。
好似火苗突兀熄滅,眨眼之間,漩渦消散,月夜的空氣再次清冷了下來。
是的,這就是露娜在半年前突然覺醒的異靈能力,只要通過大概等同於火焰燃燒程度的“高溫”進行“定位”,她就可以隔空在熱源附近十米範圍內的任意地點打開一道直徑不超過三釐米直徑的“門扉”,維持最多不超過三秒鐘時間,並傳送一些輕巧的小物體。
在前幾次“夜深人靜”逃跑過程中,她就是用這種方法獲得房門鑰匙的,因爲負責看守的女僕門經常坐在隔壁房間的壁爐旁邊休息,所以利用爐火進行“定位”的露娜便能夠輕鬆的完成“竊取”。
當然,從實際結果來看這種行爲和“藏進衣櫃”、“掙脫護衛”、“假扮女僕”等等手段一樣毫無用處,因爲即使打開了房門,她也逃不出這座戒備森嚴、足以抵擋軍隊圍攻的冰冷城堡。
洛特維科家族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大貴族世家,如果要是能夠讓自己大小姐在自家城堡裡“無故失蹤”,那這個家族也不用混了。
“沒有用,怎麼樣都逃不掉,小說裡的作者都是糊弄人的,那些小把戲根本瞞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難道……難道我真的得嫁給一位紅衣主教了嗎?恐怕都用不到等什麼新婚之夜,在婚禮上我就要被一刀砍死了吧?”
捂住腦袋斜側着倒在牀上,露娜此時此刻的心情只有絕望。
不知道爲什麼,她這時突然想起了一個笑話,那個笑話講的是“老鼠嫁給貓咪當新娘”的故事。
現在,她覺得這個笑話非但不好笑,反而讓人在骨子裡發寒。
自從覺醒能力以來,半年幾乎沒有離開過城堡一次的露娜本來以爲自己只要從此小心避開那些可怕的禁忌騎士、成爲一個“宅女”貴族就還有機會“隱藏一生”生存下去,反正她從小過的就是這種生活,這麼一直過上一輩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看看現在!瞧瞧那見鬼的“命運”!她竟然要被自己的家族嫁給一位紅衣主教了!
“羊入虎口”,“自投羅網”這樣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種行爲,在露娜看來,這分明是小麪包把自己塗好果醬,然後迫不及待的跳到餐桌上——就等着被吃了!
“嗚嗚嗚,爲什麼!爲什麼我會是異靈者,絕不能讓父親知道我的異靈能力,不然我會被作爲家族的“污點”直接淹死的,父親那個把姐姐嫁給一個八十歲老頭的混蛋絕對不會在意區區一個女兒的性命,但是……但是…………”
但是如果參加婚禮,那不也是死定了?
默默的對自己如此訴說着,用被子把頭包裹起來,露娜的淚水幾乎打溼了柔軟的枕頭。
她知道盡職盡責的女僕就在隔壁,所以即使是對月光哭訴自己不幸,她也必須小心翼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