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兒錢，都購置多少糧食，多少彈藥，多少醫藥呢？”葉回春一聽，對方一共才一千大洋，就要辦這麼多的大事兒，心裡突然覺得，這回可以真的幫到他了，也可以爲自己女兒的幸福多增添一份兒保險把握了，然而，話一出口，還是像買賣雙方在討價還價一樣……
“是啊，我也算過，一塊大洋現在能購買二十斤左右的糧食，滿打滿算，一千塊大洋，也就購買兩萬斤糧食，而我現在的百十號人，一人一天消耗一斤糧食的話，這兩萬斤也只夠消耗二百天，而我不可能用這些錢都買糧食，假如拿出五百大洋買糧食，先解決三個月的問題，再用五百大洋去買武器彈藥或者醫藥的話，立即就捉襟見肘了，這我知道……”葉回春還是如實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盤算和想法……
“你的錢是少了點兒，現在的軍火走私價格高得驚人，有時候一塊大洋換不回來十顆子彈，一百塊大洋，換不回來一盒盤尼西林，這樣的行情你也應該知道的吧……”楊本昌一聽對方知道他的一千大洋辦不了多少大事兒，心裡似乎更加踏實了，知道難度，知道尺度就好，索性，將醜話都說在前邊，將來幫到他，也就更有價值了吧……
“我都知道，但我也不是無備而來……”葉回春一聽楊本昌這樣說，知道自己也該亮出王牌了……
“你想來求我，然後打欠條？”楊本昌卻這樣理解葉回春說的“有備而來”……
“當然是來求楊伯父，但絕不是打欠條……”葉回春卻給出了這樣明確的答覆……
“那你拿什麼兌換你想要的這些緊俏脫銷的東西呢？”楊本昌倒要看看，這個神奇的小道長，會在大洋之外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出來作爲商談的條件……
“兩具虎骨……”
“虎骨？”聽葉回春提及這倆字兒，楊本昌像被什麼刺痛了一樣，十分敏感地脫口而問。
“是啊，在我們的秘營深處，無意間在山洞裡發現了兩具完好無損的虎骨，我們的隊伍裡，正好有人是中醫世家出身，認出了是一公和一母……”
“在哪裡發現的？”楊本昌居然猛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有些失態地這樣急切問道……
“這個，涉及到我們抗聯的藏身之地，請原諒我暫時還不能告訴楊伯父……”葉回春馬上給出了這樣的答覆……
“那是那是，你們的駐地那可是絕對的秘密，鬼子撒開那麼多的人馬就是想找到你們的藏身之地呢……”楊本昌馬上理解了對方爲啥無可奉告……但馬上這樣問了一句：“現在這兩具虎骨在哪裡？”
“就在我的掌控中啊，只要楊伯父答應幫我們抗聯搞到需要的東西，我們願意將兩具虎骨作爲交換給到楊伯父的手裡……”葉回春有點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意思……
“能不能……先讓我……看看……那兩具……虎……骨……”楊本昌居然邊說邊手捂胸口，直接癱倒在了太師椅上……
“爹，您這是怎麼了？”楊七巧一看父親的樣子是突然受到了強烈刺激，耐受不住，暈死過去了，立即對他展開了救治……
“我說錯什麼了嗎？”葉回春一邊幫助楊七巧救治楊本昌，一邊滿腦門是汗地這樣擔心地問楊七巧……
“一定是因爲虎骨吧……”楊七巧邊手忙腳亂地對父親進行各種臨時救治，邊這樣迴應葉回春說。
“虎骨咋了，爲啥你爹一聽我想用虎骨交換糧食彈藥什麼的，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葉回春一下子懵懂了，咋一提虎骨，事情就急轉直下，變成了這樣呢？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家七個兄妹中，有四個都是因爲老虎死的，可能是因爲這個，我爹才一聽到虎骨就觸痛了內心的傷處，突然暈死過去了吧……”楊七巧知道的內情不多，知道的，也都說了出來……
“哎呀，早知道這樣，我就……”葉回春有點後悔不該用虎骨作爲籌碼來跟楊本昌談判了……
“這不怪你，不用自責，快幫我把我爹擡回臥房去救治吧……”楊七巧遇到這樣的情況並沒有過度慌張，聽葉回春如此內疚，立即這安慰他說……
“好，讓我來……”一聽楊七巧這樣說，葉回春似乎一下子減輕了很多心理負擔，立即將楊本昌的身體給抱起來，一直抱進了他的寢室，放在了他的臥牀上……
不知道楊七巧給楊本昌打了一針什麼藥，楊本昌緩了一會兒居然醒過來了……
“爹，你這是咋了呢？”楊七巧十分焦急地這樣問道。
“快扶爹起來……”楊本昌邊說，邊掙扎着要坐起來……
“爹，你到底是咋了，爲啥一聽他說虎骨，就成了這樣呢？”楊七巧在葉回春的幫助下，扶起了楊本昌，同時這樣問道。
“一言難盡啊……”楊本昌的聲音有些蒼涼。
“到底爲啥呀，我只知道我的從大姐二哥三姐四哥都是因爲老虎死的，是不是他一說起虎骨，就讓爹想起了傷心事，一下子就暈厥過去了呀？”楊七巧對家裡的這些陳年故事也一直好奇，但一問父親卻總是避重就輕地一帶而過，所以，一直也沒解開心中的謎團，今天看見父親一聽見葉回春說起虎骨，立即有了如此激烈的反應，就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當然是聽了虎骨讓爹想起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往事啊……”楊本昌似乎更加痛心疾首了……
“到底是咋回事兒啊爹，都告訴我吧爹……”楊七巧也更加想知道真相了……
“事到如今，爹也好把全部故事都告訴你們了……”楊本昌終於將塵封多年的楊家痛失四個孩子的往事都講了出來……
原來，楊本昌的爺爺因爲像武松那樣打死了一隻盤踞在蛟河縣城郊外沒少禍害百姓的碩大東北虎，虎皮敬獻給了官府，虎肉分給了當時的百姓，虎骨則賣給了省城的一家藥店……此事被當地官府報請了當時
的朝廷，居然獎地賞銀，讓爺爺一夜暴富，成了當地著名的打虎英雄，還成了當時蛟河縣城縣老爺的乘龍快婿……
想不到，朝廷裡的一個宦官卻給了蛟河縣城的縣令一個不成文的指令，每年必須在皇上壽誕之前，給朝廷敬獻一張上等的虎皮，不然，縣老爺就會換人……
縣老爺就苦着臉找女兒商量，女兒就跟楊家的爺爺商量，楊家的爺爺只說了句：“小意思！”真就每年都進山打回一隻老虎，虎皮敬獻給皇上，虎肉分發給城裡的百姓，只有虎骨，高價賣給搗騰名貴中藥材的商賈，這讓縣老爺坐得很得意很穩當當然也肥的流油……
可是哪成想，到了楊本昌父親輩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的時候，朝廷的那個宦官居然下達了每年必須敬獻一對虎皮的指令，說是老佛爺不喜歡單蹦一張虎皮，不敬獻拉倒，要敬獻就要成雙成對！
這可愁壞了縣老爺，再次愁眉苦臉地找已經半老徐娘的女兒商量，女兒就着已經年過半百的楊家爺爺，爺爺聽了，還是三個字：“小意思！”就帶着楊本昌爺爺輩兒的三個兒子進山，不出半月，真的打回一公一母兩隻老虎……
還是虎皮敬獻給朝廷，去討老佛爺的喜歡，虎肉還是無償分給城裡城外的百姓們吃，只有虎骨算是楊家的收入，持續多年，終於有一天，楊家的爺爺帶着兒孫一同進山去，半個月未歸，一個月未回，都過去兩個月了，只有兒孫擡回了楊家爺爺氣絕身亡的屍體……
原來，連年大虎，特別是每年都要打一公和一母，十幾年下來，就把原本數量不多的東北虎打得頻臨滅絕了……
所以，狩獵了一兩個月連個老虎的影子都沒見到，爺爺一股火攻心，覺得萬一今年的兩張雌雄虎皮無法如期敬獻給朝廷的話，縣老爺的官兒就要換人了，楊家也會因此一落千丈地遭殃了……越是着急就越是上火，急火攻心，居然中風，在山裡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就死在了山裡……
兒孫們只好停止狩獵老虎，擡着楊家爺爺的屍體回到了蛟河縣城……
縣老爺一看到這樣的情景，也一股火攻心，沒幾天也他孃的一命嗚呼了……
整個縣老爺家和楊家瞬間崩塌，樹倒猢猻散般地失去了往日的火紅，不能及時敬獻虎皮給朝廷，就好像犯下了欺君之罪一般，楊家的後人只好隱姓埋名散落在了各地民間……
一直到了八國聯軍打開了大清帝國的國門，特別是孫中山帶着革命軍推翻了帝制，老佛爺不復存在了，籠罩在楊家頭上的那個緊箍咒纔算是失效解除了……
還好，楊本昌是楊家這一支幾代單傳的長子長孫，所以，偷偷地繼承了打虎的器具和秘籍，還有埋藏在地下的幾具不曾賣掉的虎骨……
憑藉楊家幾代人的血淚積累，楊本昌東山再起，娶妻生子，成家立業，短短十幾二十年的工夫，到了三十年代初期，又在蛟河縣城成了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