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的春天,匆匆地過去了。
水深火熱的中華大地上,戰事如火如荼。
受挫於晉省的日本侵略軍,並未停下罪惡的腳步。在花費巨大代價攻下徐州之後,華中日軍沿隴海鐵路西進,佔領開封,意圖沿長江而上,迂迴包抄武漢。
委員長爲了阻止日軍前進,打亂日軍兩路進攻的計劃,下令炸開花園口黃河大堤,河水經中牟、尉氏沿賈魯河南泛。中原百姓,受災者不計其數!昔日繁華的中原大地,變成了泥澤滔滔的黃泛區,千里無人煙,路有餓死骨,倖存的百姓,不得不拖家帶口向內地逃荒。
而來勢洶洶的日軍,也被迫向黃泛區以東地區撤退。由日軍華中方面軍改編的華中派遣軍,因此中止了沿淮河主攻武漢的計劃,改以主力沿長江兩岸進攻。華中派遣軍煙俊六司令官,調遣第師團從合肥南下,波田支隊在安慶登陸,沿江西進。持續四個月,波瀾壯闊的武漢會戰,拉開了帷幕。
由於日軍集中兵力進行徐州會戰和武漢會戰,在晉省舉步維艱的華北方面軍,也抽調了部分主力南下,晉省的戰局,出現了難得的平靜。
晉綏軍收復省城後,沿鐵路北上,開始進攻忻州、定襄。因爲部隊裝備落後,缺乏重武器,在拚死防守的日軍面前,損失慘重而收效甚微。
從太杭山上下來的八路軍,活躍於十家莊一帶,並北上佔領了五臺山,進逼平型關靈丘一帶,側面威脅忻州、定襄的日軍守衛部隊。迫使日軍不得不經寧武退守大同。而十家莊日軍得到了增援,死守不退。八路軍缺乏攻堅作戰的經驗,尚不能對十家莊構成威脅。
就在全中國都彌溫着滾滾硝煙的時刻,學生軍控制下地廣大晉東南地區,卻是一片和平繁榮的景象。
自從向東佔領娘子關、井陘關,殲滅第師團和向西光復省城之後。學生軍停止了用兵,全心全意整頓擴編部隊,努力發展轄區內的經濟。
由於黃河氾濫和內地戰亂,無數難民慕名涌入相對和平安定的晉省,爲戰亂後的三晉大地帶來興旺的人氣。
學生軍趁機大量招收人手,用於開設工廠、耕作田地和壯大部隊。難民中亦有不少經過一定軍事訓練地預備學生後備人員,他們成爲了學生軍各師炙手可熱的爭搶對象。
沈最率領“忠義救國軍”主力,在順利接收衛長官留在中條山的裝備的防務後,也終於返回了榆次。張野則正好順水推舟。將學生軍主力從榆次調回泉陽,把“忠義救國軍”放在了晉綏軍和學生軍中間,榆次城因此變成了兩軍之間的緩衝地帶,從而緩和了學生軍和晉綏軍針鋒相對的緊張局面。
對於沈最來說,並不介意張野將他和“忠義救國軍”當做兩大勢力之間的“維和部隊”。做爲陪都委員長留在晉省的唯一一支部隊,又是令人談虎色變的軍統武裝,沈最壓根就不擔心閻長官敢對自己怎麼樣!
年經輕輕就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功成名就地沈最,目前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戰鬥!不斷地戰鬥、大規模地戰鬥。接連不斷的勝利給他帶來了名望,帶來了地位。他渴望着,未來的戰鬥能夠給他帶來更大的收穫和期望。
他很清楚自己的戰功是怎麼來的。
如果不是緊緊依靠學生軍,也許“忠義救國軍”早就被鬼子打垮了,根本不可能發展到現有的規模!所以他今後的方針,仍將是緊緊跟隨在學生軍左右,與之協同作戰。他相信張野的能力,只要張野肯幫忙,他未來地前途將一片光明。
作爲張野的結拜兄弟。他的命運早已經跟張野密不可分了。儘管他仍在竭力地保持着“忠義救國軍”的獨立性和正統性,可是這支戴長官嘔心瀝血打造的精銳武裝,卻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學生軍同化了。
首先是兵源補充方面。
“忠義救國軍”自從北上進入晉省之後,接連幾場大戰。人員損失並不小。之後,爲了增強部隊作戰能力,又進行了較大規模的擴編。補充進來的兵員,當然幾乎全都是晉省本地的青壯,而這些人對於同根同源地學生軍具有本能的親切感。
其次是部隊訓練方面。
“忠義救國軍”的部隊編制和訓練,本來就是戴長官根據張野的《步兵訓練操典》制定地,與學生軍的整訓方式如出一轍!訓練科目和考覈方法大同小異。士兵們的風格和戰術素養也頗爲一致。很大程度上。如果不穿軍服,幾乎難以分辨究竟是學生軍的士兵還是“忠義救國軍”的士兵。
第三是淵源方面。
“忠義救國軍”自成軍後開拔北上。一開始就是與學生軍並肩作戰,每戰必勝。兩軍官兵在血與火的戰鬥中,從陌生到熟識,最後成爲生死之交的,不在少數。而“忠義救國軍”地中高級將領,幾乎都有一種對張野地崇拜信任感。這種崇拜和信任,是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換來地。就連沈最自己,對此也無可奈何!
因此,學生軍一旦有風吹草動,“忠義救國軍”必定同仇敵愾!
而作爲熱血青年的沈最,也在戰鬥中脫下了特務的外衣,蛻變成爲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日軍的殘暴同樣刺激着他的心。雖然張野很少勸他,可是在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之下,沈最的思維方式也不自覺地向張野轉變。
自中條山返回後,沈最將大多數接收自衛長官的重武器移交給張野,並命令郭浩幫助學生軍建立和訓練正規的炮兵部隊。如今學生軍四個師的炮兵團的實力加起來,已經遠在“忠義救國軍”之上了。
此外,和沈最畏手畏腳地擴充部隊相反的是,學生軍在後勤支持足夠的前提下,放手發展,不斷擴編。短短兩三個月,其四個主力師已經接近八萬人,與“忠義救國軍”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與“忠義救國軍”不同的是,學生軍的擴充,有廣大的晉東南地區的繁榮經濟作爲保障!
很顯然,張野除了會打仗之外,建設地方,發展經濟同樣是一把好手,僅僅幾個月時間,就將原來一貧如洗的晉東南根據地整治得政通人和,欣欣向榮。
三晉大地上,到處豎起了高大的煙囪,利用當地工礦原料建立的鍊鐵廠、煉焦廠、機械廠四處林立,產品供不應求,除供應學生軍之外,還渡河南運,遠銷內地。
城市裡,山西汾酒和陳醋作爲名牌產品,已經形成產業化。原來專爲學生軍生產軍服的布料廠、服裝廠,也在滿足軍品訂單之餘,大力開發民用產品,除本地自產自銷之外,同樣銷往內地。優良的產品質量和新穎的款式風格,已經成了三晉名牌的口碑和標誌。
除了工業產業外,城內的第三產業同樣發達,大小酒店、髮廊、運輸、娛樂都應運而生,以學生軍和“忠義救國軍”中低層官兵爲主要服務對象,生意異常火爆。
中條山旁邊的黃河渡口上,招標承包的船運業日夜繁忙。一船船琳琅滿目的商品運過河去,變成一船船的糧食軍火西藥再運過來,爲學生軍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
而張野的秘密底牌臥龍山谷內張老先生率人負責的罌粟種植也同樣極爲成功,在肥沃的土地和良好的氣候條件下,罌粟生長格外迅速,不久便可以開始收穫了!
在渡過了最初拮据的日子之後,因爲學生軍的強勢和外部因素的配合,根據地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內部百姓安居樂業,外來難民紛至沓來,基本上達到了張野的預期目的。
而“忠義救國軍”的後勤供給,主要來源於陪都國防部和軍統的軍費支出。隨着部隊規模擴大,原本充足的預算變得捉襟見肘,日見緊缺。這也導致了沈最不敢放手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雖然張野很快發現了這一問題,並善解人意地安排李校副定期定額撥款援助,可是究竟不能夠和學生軍自身相比。沈最雖覺不妥,但是欲罷不能,只能眼睜睜着自己的“忠義救國軍”與學生軍越走越近。
有時候,他自嘲地想,照這樣發展下去,終有一天,恐怕連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會變成學生軍了。
雖然在當地,學生軍的聲望遠高於“忠義救國軍”,可是沈最內心,畢竟還保存着對陪都、對軍統、對戴長官的一絲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