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和三個排長都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翟勤,這小子暈了一回,怎麼變得膽大起來。在上海撤退開始,要不是有這個麼膽小如鼠的連長,他們連早就沒有了。
獨立旅是臨時收攏的雜燴部隊,當然是沒孃的孩子。什麼斷後,阻擊,突破都是獨立旅的,傷亡也是最大的部隊。到現在張猛都不知道他們換了多少兄弟。
一個連一百六十人,現在是一百二十人。他這個副連長有六七十人都不認識。就連三個排長,都不見得認識他們一個排的三四十人。
不過南京出來的部隊,他們這個連還算是多的,其他的連營機乎都是所剩無幾。撤出南京這一路上,南京城裡的慘狀讓這些士兵即慶幸,又害怕。
百姓,軍隊堵在下關過不了江,全部被日軍俘虜,江面上是被日軍炮艇和機槍打死的屍體,據說江水都被染紅。他們第66軍沒有向下關撤退,向西突圍撤出南京,反而損失不大,建制最少還在。
張猛只是一個小副連長,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一切情況都是聽說的。他們有個比較聰明的連長,就是膽子小,一打仗就知道躲起來,保命還是很有一套的,這樣他們連還是損失最少的。
就是這個原因雖然全連都瞧不起他,可還是很感激這個膽小的連長,要不他們都得沒命。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炸傻了,竟然主動去攻擊鬼子,這不是找死去嗎?那可是一箇中隊的鬼子。
看着面前這些臉上露出恐懼的士兵,翟勤十分的來氣,他媽的中國人也不比鬼子個矮。根據自己知道的,鬼子一箇中隊最多二百人,嚴格說一個步兵中隊就是一百七十四個人,自己這是一百二十人。就是正面一對一也不一定怕他們。
翟勤是管理民工幹活的部長,雖然在一個大公司不算什麼,可是任何老總都知道,他們纔是公司效益的關鍵。能指揮幾百個民工保質保量的完成工作,是需要能力的。
民工大部分是農村出來打工的,他們的素質很不一樣,再說不要以爲現在農民工還是剛一改革開放那時候。農村的快速發展,網絡時代進入鄉鎮,農民工再也不是沒有見識的鄉巴佬,他們精明的很,沒兩下子還真的鎮不住他們。
看着面前站着的這些士兵,翟勤覺得都不如自己帶領的一羣農民工,但是翟勤必須這樣做。
自己不是軍人,根本沒打過仗,戰場倒是看到不少,那是在電視和電影裡面。日軍飛機大炮進攻,國軍拿着步槍在陣地上堅守,那纔是找死呢。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這個道理太簡單了。自己不能等着鬼子進攻。據說鬼子有炮,還有他媽的擲彈筒,自己都沒見過擲彈筒什麼樣,那是可以發射手榴彈的傢伙。
看看自己這一百多人,老少全有。機槍還是剛剛要來兩挺,這纔有四挺機槍,炮嗎?一門沒有,就連迫擊炮都沒有。
翟勤說是吃飯,可是這些士兵全都不動彈,就連張猛都是看着翟勤。翟勤一陣發怒,他媽的拿老子真的不當盤菜啊?臉色陰沉的說道:“張副連長,是不是老子說話不好使?”
張猛已經發現,他們這個連長清醒後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說話一點也看你不出來,氣勢變得也不一樣了。連忙立正:“不是,我們沒吃的。”
“什麼?”翟勤一下跳起來:“怎麼連吃的都沒有?”
張猛說道:“一路上快速撤退,輜重都沒有了,就是走到哪吃到哪。可是楊家鋪不是太大,這裡的人都跑光了。只有幾家大戶沒有跑,可是我們……”
翟勤眯起眼睛,狠狠的瞪着張猛這些人。他明白過來,這太明顯了,自己不是什麼軍人,也不是歷史學家,可是畢竟是知道好多事的。這當中的關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老百姓都跑了,有錢有勢的竟然不跑,爲什麼?那就是打算投降。即使現在不是漢奸,也是準漢奸。
感情這幫傢伙就敢搶老百姓的,看到有錢有勢的就不敢動了。翟勤可不這樣,他是專門對付那些高富帥,用他自己的話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老子是無產階級,什麼也不怕。
就是這一個脾氣,領着一羣農民工沒少惹事,可是一般人也不敢和他對着幹。那些有錢的人,家裡有點勢力的,都說惹不起他,這就是一個流氓。
被意外的弄到三七年,還是抗日戰場,這本來是很興奮的一件事,可是就帶着這樣一羣手下,看着就窩火。張猛這些人被翟勤看的有些發毛。
翟勤終於爆發了:“他們的你們這羣笨蛋,蠢豬。打鬼子不行,連吃飯都弄不到。不吃飯他媽的怎麼打仗,難怪打不過日本人。欺負軟的怕硬的,一羣笨蛋。”
翟勤這一張嘴罵人,連張猛都受不了。就這個膽小如鼠的連長也敢說他們?當時全是怒目而視。翟勤眼睛瞪起來:“不服氣是不是?要不你們現在開槍打死我?有那膽量嗎?一說打鬼子瞧你們的熊樣,就是一羣垃圾。”
張猛首先受不了了:“你說誰是垃圾,你還不如我們呢,你要是敢帶頭,老子怕什麼?去就去,大不了一死。”
“放屁”翟勤嗓門更大了:“去你媽的,動不動就是一死,你以爲你的命很值錢嗎?打擊敵人,保存自己。我們是打鬼子,不是讓鬼子打。他媽的是消滅鬼子,不是去送死。還沒等打呢就先想到自己死,爲什麼不是鬼子死?說啊?說你們垃圾還不承認。”
張猛愣住了,三個排長也愣住了。確實,怎麼一打仗先想到自己死,爲什麼不是鬼子死呢?一時間都被翟勤弄得說不上話來。
看到幾個人都發愣的樣子,翟勤心裡得意。老子連後世那些精明的油條都能修理明白,就你們還不是小菜一碟。
這一得意更加囂張:“老子不去,老子不去你們能打贏嗎?你是哪個軍校畢業的,會打仗嗎?你,你,你,還有你?”
翟勤一個個的指着他們的前胸問道,三個排長和張猛這個副連長都低下頭。他們連字都不認識,還上什麼軍校。
翟勤說道:“給老子記着,以後是我們要鬼子的命,不是他要我們的命。我再聽到哪個王八蛋張嘴就說自己去死我立即槍斃他,省的讓日本人打死,更丟臉。聽到沒有?”
翟勤這一聲大喊,嚇得這四個人一哆嗦,都立正說道:“聽到了。”
翟勤想起看到的那些香港片和美國片裡面的情節,大聲喊道:“大點聲,老子沒聽見。”
“是,明白”四個人一起大聲喊道。這一下是使足力氣喊得,震得翟勤耳朵發麻,伸手想去捂耳朵。看到翟勤的樣,張猛首先沒忍住,笑出來,其他三個排長也都笑出來。
翟勤知道這是趁熱打鐵的時候,臉色變得陰沉下來:“現在起,王彪,跟我去解決吃的。張猛,把部隊集合,陣地按着我說的修築。檢查彈藥,分發手榴彈和子彈,全部自己戴在身上。不需彈藥手,都是他媽的戰鬥兵種。老子來了,今晚就讓鬼子知道,他媽的我翟勤來了。”
一邊的小士兵說道:“少爺,你不是叫英飛嗎?怎麼改名字了?”
翟勤腦袋中的記憶支離破碎,他只是知道這個小兵好像不是簡單當兵的,但是叫什麼名字沒想起來。瞪他一眼說道:“幹什麼管我叫少爺,你叫什麼名字?”
小兵當時臉色發白:“少爺,你連我也不記得了?我是翟貴,是你在家帶來的,所以叫你少爺了。”
翟勤使勁晃晃腦袋,看來自己有時間得好好的捋捋記憶,好像這個翟英飛有點故事,竟然在家裡帶着人來當兵。不過自己可就是一個打工的,說好聽的叫部長,不好聽的就是一個工頭。有人竟然叫自己少爺,這可是很舒服的一件事。瞪着眼睛說道:“姓翟,名勤,字英飛,記住了。”
翟貴可不敢惹少爺,要是知道少爺失意了,老爺能打死自己,連連點頭:“記住了少爺。”
翟勤對一排長王彪說道:“走,我們解決吃的問題。”
這裡到楊家鋪不遠,因爲要扼守這條公路,所以陣地建在外面,翟勤已經在心裡把這些沒有逃跑的大戶定了性質,當然是不會有什麼顧忌的。再說這是打仗的時候,誰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激情過後,翟勤心裡也沒底。‘
一個排四十來人,開進了這個還算是不小的村子。進來後翟勤才發現,這裡其實還是不小的,只是很冷清,街道上什麼人也沒有。這是剛剛黑天的時候,整個楊家鋪死一般的沉靜。
看來正像張猛他們說的,這裡的人基本跑光了。翟勤帶着人來到一個不錯的宅院前,這是村子裡最好的房子,也是最大的人家。看着裡面透出光亮,證明有人。翟勤對王彪說道:“砸門。”
王彪樂了,連長確實不一般,不是敲門,是砸門。這些當兵的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知道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是有錢有勢的,不是他們這樣小軍官惹得起的,所以儘量不招惹這樣的人。可如今有連長頂着,他們怕什麼?在一個士兵手裡拿過一把步槍,狠狠的向大門砸去。
咣咣的砸門聲在這個沉寂的夜晚顯得十分刺耳。砸了幾下王彪喊道:“開門,他媽的有人嗎?”
時間不長,大門在裡面打開。竟然有兩個人拿着槍出來,看着王彪問道:“幹什麼的?”
翟勤在後面一看,還有槍,這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對王彪說道:“繳了他們的槍,我們進去。”
被翟勤一頓臭罵,王彪他們再也不敢小瞧翟勤,一擺手,身後的士兵立即用槍把這兩個人頂住。伸手把兩個人手裡的槍拿下來。
這兩個人是守着前門的家丁。楊家鋪的楊家,當然是這裡的坐地戶。楊烈算是名人,南京到杭州一帶可是很有名的。當然他的家丁也就很囂張,可是沒想到這些國軍一個照面就把槍給繳了。還沒有反應過來槍已經到了人家手裡。兩個人被槍頂到一邊,王彪一側身說道:“連長請。”
翟勤點頭說道::“不錯,比張猛那小子會來事,走,進去。”
得到翟勤的誇獎,王彪立即得意起來。帶着這四十來人呼啦一下全部進入這個不小的宅院。這是一個不小的前院,正房加廂房,一個寬敞的四合院。
楊烈還沒有休息,聽到前面有砸門的聲音,隨後就沒有了動靜。日本人已經佔領南京,他也返回家裡,打算看看局勢再說。
很多人都搬到重慶去了,楊烈沒有,他有自己的打算,沒有聽家裡人的,也沒說自己的打算。楊家鋪是自己的產業,這個時候想變賣家產,沒人會買的,丟掉又捨不得。
日本人雖然很兇殘,可是他們也是針對那些抗日分子,自己只是一個鄉紳,對時局知道不少,所以他很穩當的沒有動。這幾天紛紛向後撤退的國軍都沒有對他家動什麼,畢竟楊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只要提幾個人,一般的軍官還是不敢惹自己的,所以楊烈一直很穩當,就算日本人來又怎麼樣?
當他聽到外面亂哄哄的時候,皺皺眉,怎麼沒人稟報呢?剛要喊人,正廳的大門被推開,外面進來兩個國軍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