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鍾毅並沒有多說,而是帶着何文希回了指揮部。
一走進江東的指揮部,鍾毅就對何文希說:“何主任,你立刻給重慶回電,就算浙閩會戰茲事體大,鍾毅萬萬不敢受命!”
“啊?”何文希愕然道,“參座,你?”
何文希很想說,這似乎不是參座你的風格?
鍾毅卻沉聲說:“就這樣,立刻給重慶回電。”
“是。”何文希不敢多問,當即便走進通訊處。
……
重慶,雲岫樓。
陳實、何應佩、徐永盛、白崇悲、劉聲等黨國高級將領仍未離開,不過已經離開了會議室,而是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劉聲和白崇悲湊在一起,兩人正在竊竊私語。
劉聲小聲說道:“健公,我敢跟你打賭,鍾子韌一定不會受命!”
“是嗎?你居然如此肯定?”白崇悲道,“鍾子韌可不是畏難怕苦的人,浙閩會戰的前景雖然兇險,但也比不過當初的南京保衛戰。”
“健公,這兩者不一樣。”劉聲擺了擺手,又道,“南京保衛戰雖然兇險,但是鍾子韌卻擁有絕對的自主權,武漢會戰也一樣,雖說他頭上還有馮於祥這個總指揮在,但老馮萬事不管,其實還是鍾子韌說了算,可這次不一樣。”
說到這,劉聲又回頭鄙夷的看了陳實一眼,又道:“所以,我才格外瞧不起陳實還有何應佩這些人,都什麼時候了,眼看整個國家都要亡了,整個民族都要被滅了,可他們眼裡卻仍舊只有派系利益,腦子裡也仍舊只想着傾輒。”
白崇悲沉聲道:“爲章你的意思,是陳實他們想要把鍾子韌架在火上烤?”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麼?”劉聲一撇嘴說道,“任命鍾子韌爲前敵指揮部的參謀長,但是又不給他統籌全局的大權,甚至不給他臨機處置的便宜之權,健公你覺得,就這局面,前線那些師長、軍長會聽他的?”
白崇悲沉聲道:“第四十一集團軍應該沒問題。”
“健公說的對,第四十一集團軍應該問題不大,畢竟是鍾子韌從武漢戰場帶出來的老部隊,就算幾個軍長、副軍長想要從中作梗,還有羅正英壓着他們,羅正英對於鍾子韌還是十分器重的。”劉聲點點頭,又說道,“但是第十集團軍就很難說了。”
“是。”白崇悲聞言,眉頭也慢慢擰成一個疙嗒,又接着說道,“我忽然想起來,鍾子韌剛到任鄞江市長時,好像就跟第十集團軍的高級將領們鬧得挺僵。”
“還不是因爲鴉片。”劉聲道,“雖說現在牛見虎、湯建平已被處決,劉建緒和陶光也已經迴歸,但是鍾子韌跟第十集團軍高層之間的關係卻並未緩和,從某種層面來講,雙方關係甚至反而更加的惡劣。”
說到這裡一頓,劉聲又接着說:“這種情況之下,鍾子韌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打得贏浙閩會戰,所以,除非他瘋了或者是個傻瓜,否則肯定不會受命!換成我,哪怕是爲此背上一個處分,也絕不會受命。”
……
鄞江,浙東海防總隊作戰大廳。
何文希走到鍾毅跟前,低聲道:“參座,電報已經發出去了。”
稍稍停頓了下,何文希又說道:“不過,參座,這可是抗命,搞不好要受處分。”
“何主任,這已經不是處分不處分的事。”鍾毅搖了一下頭,又說道,“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什麼處分,如果我背一個處分,就能夠換來浙閩會戰的勝利,別說是一個處分,就是十個八個也背了,哪怕把我一擼到底,我也認!”
停頓了下,鍾毅又道:“問題是,我就是背一萬個處分也換不來勝利,只會換來浙閩戰場幾十萬將軍的白白犧牲!我可以不當這個參謀長,也可以不當鄞江市長,甚至可以不要這條命,但我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浙閩戰場的幾十萬將士被無謂犧牲。”
再次一頓,鍾毅語氣沉重的說道:“軍人,應該犧牲爲國而戰、爲民族而戰的戰場上,而不應該死於派系傾輒中,這沒意義!”
何文希聞言神情一凜。
……
重慶黃山,雲岫樓休息室。
陳實、何應佩和徐永盛也湊成一堆在閒聊。
“這哪是是什麼派系傾輒?”陳實義正詞嚴的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陳實還會動這樣的念頭,我有這麼不知輕重?這簡直是污衊!”
何應佩跟徐永盛交換了一眼神,同時呵呵的一笑。
“兩位別不信。”陳實慨然說道,“我之所以向校長提出不給鍾毅全權指揮大權,絕對是出於一片公心,因爲這次浙閩會戰跟之前南京保衛戰、武漢會戰都不一樣,這一次鍾毅是在鄞江遙控指揮,他的參謀部跟尤青的司令部是分開的。”
停頓了下,陳實又道:“參謀部跟司令部不在一塊,鍾毅對浙中、浙西戰場的實際情況肯定不甚瞭解,至少沒有各個集團軍、各軍、各師主官瞭解得更清楚,這是事實吧?這種情況下如果還給予鍾毅全權指揮的大權,這豈不是兒戲麼?”
再次一頓,陳實又道:“再則說了,如果鍾毅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堅信他自己制定的計劃是正確的,又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輩軍人,以服衆命令爲天職,難道前線的軍師長還敢違抗軍令?簡直笑話!”
何應佩跟徐永盛再次呵呵。
陳實又道:“所以,如果鍾毅拒不受命,那他就是待價而沽,就是要挾中央,就是藉機攬權,藉機壯大珞珈系的實力!話說回來,他鐘毅爲珞珈系張目,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是珞珈系領頭羊嘛,但要挾統帥部,要挾校長就不對了,此風不可長!”
何應佩道:“辭修,現在的問題是,鍾子韌不是還沒抗命麼。”
坐在旁邊的徐永盛也道:“是啊,鍾子韌素來顧大局、識大體,從不畏難怕苦,依我看他多半不會拒絕這個委任的。”
兩人話音纔剛落,侍從室主任林蔚忽然快步走了進來。
林蔚道:“諸公,校長請你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