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力的額頭已經有些微微冒汗。
他毫不懷疑對方剛纔所說的話,別看現在他們一方足有四五十人,但是這點人數優勢在對方的盒子炮面前,根本就沒卵用。
只要對方願意,喘口氣的功夫就能把他們全摞倒。
因爲再怎麼快,他們也不可能快得過對方的子彈。
到了這個時候,沈力才終於意識到,這次是真的遇上了狠角色了。
當下沈力一拱手說道:“敢問朋友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別管我是何方神聖。”楊封說道,“既然你是開賭場的,就必須遵守賭場的規矩,又哪有將賭客拒之門外的道理?”
沈力的臉色便變得異常難堪。
對方的言下之意,就是還要繼續贏錢。
可現在對方都已經贏了將近十萬大洋,竟然還不知足,這也未免太貪心了。
當下沈力咬牙道:“朋友,有道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要逼人太甚!”
“怎麼着,這事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楊封哂然道,“你們開賭場的不讓小爺進,反倒成了小爺逼人太甚?”
“朋友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沈力一拱手說道,“你面前的這堆籌碼,我們如數賠付,另外我們公興俱樂部再奉送朋友五萬塊大洋,朋友見好就收,從此不再進公興俱樂部大門,大家兩相安好,怎麼樣?”
聽到這,周圍的賭客中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什麼時候沈力這麼好說話了?
沈力的錢又豈是這麼好拿的?
別是等人走了背後下黑手吧?
“不怎麼樣。”楊封哂然說道,“小爺今天既然進了你們公興俱樂部的大門,如果不玩盡興,是不會走的,所以,你有時間在這裡跟我廢話,還不如坐下來跟我玩幾把,麻將、牌九或者撲克牌,隨便你挑,隨便你選,怎麼樣?”
沈力盯着楊封眼睛,陰惻惻道:“朋友真是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給我了,是吧?”
“給你面子?”楊封哂然說道,“你他孃的算老幾?小爺連黃金榮都不放在眼裡,憑什麼給你面子?簡直可笑!”
聽到這,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太狂了,簡直是太狂妄了,直屬黃金榮大名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說,不把黃金榮放在眼裡?這可是上海最大的大流氓頭子!
黃金榮只要跺跺腳,就能讓上海灘地震!
沈力的臉色頓時變得越發難堪,因爲黃金榮是他的老頭子!
如果沒有這層關係,對方這麼說黃金榮,沈力還能裝糊塗,可有了這層關係,沈力就是想裝糊塗都沒有這機會。
“找死!”沈力當即低喝了一聲,伸手就要掏槍。
說起來,沈力掏槍的速度並不慢,畢竟是從街頭生死搏鬥中練出來的好身手。
但是沈力快,楊封卻比他還要快,不等沈力把手槍掏出來,楊封便已經舉槍,對着沈力右手手腕就是叭叭兩槍。
“咣噹!”沈力掏出一半的勃郎寧手槍便掉地上。
兩個小流氓下意識的想彎腰去撿,楊封立刻又是叭叭兩槍。
那兩個小流氓便立刻倒在血泊中,這次沒慘叫,直接擊斃。
看着倒斃在地的兩個小流氓,周圍的賭客和流氓一片譁然。
老天爺,這兩個外鄉人還真是瘋了,竟在公興俱樂部殺人?
“很好,非常好!”沈力不怒反笑道,“自打我們公興俱樂部開張,敢在這裡鬧事甚至殺人的,你還是頭一個!”
楊封哂然一笑道:“那是不是應該給點什麼獎勵?”
“哈哈。”沈力仰天打個哈哈,又道,“請相信我,獎勵會有的!”
頓了頓,沈力又盯着楊封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而且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是嗎?”楊封目露兇光,道,“那我明天再來,希望明天就能夠給我兌現獎品。”
說完楊封就長身而起,走了兩步又頓步回頭,指着沈力說:“你說的,真有獎勵,而且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說話算話喲。”
沈力氣極而笑道:“一定說話算話!”
那邊廂,楊封卻已經走到一個小流氓的跟前,先不由分說一記耳光,然後罵道:“你丫的眼瞎了嗎?還不趕緊幫小爺把籌碼拿過來兌現!”
小流氓哀嚎一聲,捂着個臉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沈力卻使個眼色,示意小流氓按楊封的意思辦。
反正今天已經丟人丟到姥姥家,也不怕再丟人。
而且沈力更擔心,要是不兌付,沒準這兩個小赤佬就真把他給宰了,那就虧大了!他混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還沒享受夠。
當下那小流氓就一溜煙的過來,收起桌上籌碼。
楊封又讓公興俱樂部的賬戶將籌碼換成花旗銀行的本票,共計有九千八百多英鎊,然後將本票往口袋裡一揣,出了大門揚長去了。
目送楊封和安鎮遠的身影遠去,沈力的臉色徹底垮下來。
許飛湊過來問道:“力哥,要不要我帶幾個弟兄跟上去,偷偷做了?”
一邊說,許飛一邊做了個抹喉的手勢。
沈力便一個眼睛掃過來,冷冷的問道:“你真有這本事?”
許飛臉上便立刻流露出訕訕的神色,他自忖還真沒這本事。
不過許飛還是有些不甘,咬牙說道:“他們槍法是好,身手只怕也是不會差,但我就不信他們還能不吃飯、不睡覺!只要他們還是人,要吃喝拉撒睡,我們就有辦法收拾他們,我們青幫整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力哥,你說是吧?”
對於這點,沈力自然是認可的,但他有顧忌。
“先不要輕舉妄動。”沈力一擺手道,“你派兩個機靈點的弟兄跟住他們,看看他們在哪裡落腳,然後跟什麼人接觸?先把他們底摸清楚。”
“曉得嘞。”許飛點點頭,回頭叫來兩個小流氓。
片刻之後,那兩個小流氓便苦着臉出了公興俱樂部。
因爲許飛給他們分派了一個危險性極高的任務,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既然進了青幫,既然要吃這碗飯,就只能服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