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花臺的天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那冷風輕輕吹徐着,讓唐城有些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自己竟然不知覺中,靠着戰壕中,深沉的睡去了。晃了晃頭看着身上這有些破爛的舊時棉襖。
嘴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今天雨花臺一仗,雖然將日軍又壓了下去,但是,他的心中卻並沒有一絲的喜悅,他知道,再過幾天,12月13日,那永久屹立在這片土地上的千年古都,將面臨一羣最兇殘的土匪。
城牆破,百姓四處哀嚎,三十萬同胞死於非命,那江被血染紅,那盤桓在上空永久不肯逝去的哭喊,過了幾十年,幾百年,何嘗還是那麼讓人心碎。
唐城知道,自己來到這個黑暗的社會,自己何嘗不是一隻“四腳羊?”
“娘,阿姊.凱子怕冷,抱着我”一聲低喊從高凱的嘴裡發出,唐城望去,只見前者捲縮着一團,深閉着眼眸,那臉上依舊帶着孩子的稚嫩,只是,他現在卻扛起了槍,爲了自己的民族而戰鬥,他是戰士,但在夜晚他也想着母親。
心裡彷彿一根脆弱的神經被波動了一番,遲疑了一番,拿着手在地上撐着身體向着高凱移過去,把他那瘦弱的身體向着自己的懷裡抱住,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在這冷了心的戰爭中,也許能夠帶來一絲的溫暖。
在前沿陣地向後兩百米處,就是雨花臺524團的指揮部,在這裡卻依舊油燈敞亮,彈藥箱鋪砌起的桌子上面鋪着地圖,只見在那站着一人,在月光的襯托下顯得特別高大,他就是韓憲元,話說524團也非默默無名之輩,且看四平倉庫,執干戈以衛社稷之謝晉元將軍就是其的副團長,而韓憲元更是在淞滬會戰中,以全團之力,悍日軍三月之久所守陣地,寸土不失,戰果顯著,名震滬濱!
而就是這樣以爲驍勇善戰的將軍,此刻堅毅的臉上卻露出了感傷,常在大衣下的雙手,微微抖着,雙眼通紅,他已經略微染上風寒,很多次部下勸其離開前沿,去後方醫院救治,他都是搖頭說的“這點病和做亡國奴的憋屈比起來,我寧願被病死”
“團長。。早些休息吧”副官看不下去了,走過去,細聲說到。
擺了擺手,韓憲元示意自己沒有什麼大礙,盯着遠方的日軍大營回答到“戰士們可以休息,我卻不能,我不放心對面的狼崽子們,他們是一羣畜生,你覺得畜生會不狡猾嗎?”忽然一轉身,說的“走!去陣地上看看”
說完就率先向着外面走去,副官在後面張了張嘴,只能化作一聲的嘆氣,他知道自己團長的脾氣,你說的再多,他怕也是不會反悔的,跺了下,跟了上去。
剛踏進戰壕,他就被警覺的人發現了,一聲聲問好響起。也叫醒了捲縮在一塊的唐城和高凱。後者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唐城懷裡,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越來越多的人站了起來,韓憲元索性來個動員,站在稍微高點的地方,一片真心的嘆道“兄弟們,辛苦了!”一揚手,身上披着的大衣讓它自己順勢滑了下來。
“自盧溝橋抗戰之日起,吾輩之軍人,早已將生命度之餘外,國將不存,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韓憲元看着底下的戰士們,紛紛仰頭望着他,他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揪了起來,過了明天,又有多少人將埋骨他鄉,雖然軍人以戰死疆場爲榮,但是,都是血肉感情的人,家裡有多少期盼。。等來的有時候也是寥無音訊。
“雨花臺,有死無生!日本鬼子窺視我南京許久,我們身上抗的是責任!底下帶的是把,我知道你們害怕,我韓憲元也怕死!但是,我死國存,我活國死,老祖宗看着呢!
千千萬萬的同胞們看着呢,兄弟們,如果你們看到那一次我比你們撤退一步,任何人都可槍斃了我”
虎目比羣星還要璀璨,沉聲說“吾誓與陣地共存亡!”一舉右臂大呼“萬歲!”
“萬歲!”
“萬歲”
聲音震耳欲聾,傳出了好遠,而在另一頭的日軍明顯也能聽到,步兵第65聯隊長,兩角業作正在自己的作戰指揮部裡面小睡,忽然一聲聲的歡呼,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作爲一名從日軍軍官學校畢業的高材生,他深刻明白,在戰場上不能忽略每一個對手,每一點遺漏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而總指揮那邊已經下達命令了,明日之前一定要攻破雨花臺!直殺南京,將這座中國之首都攻下,那麼大日本皇軍不就大業可待了嗎?
“怎麼回事!?”兩角業作皺着眉頭問道,旁邊一電臺兵立刻跑了過來“大佐閣下,是中國軍隊那邊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混蛋,我也知道發生事情了,我要準確的情報!”
電臺兵雙腿一靠,立刻向外面跑去了,大約過了幾分鐘,就將前線傳來的消息灌進了兩角業作的耳朵!
兩角業作忽然敏銳的發現,如果繼續讓這形勢發展下去,明天中國軍隊必然是拼死抵抗,那樣戰鬥力是往上翻的,一定要在此刻遏制住。
“命令!炮兵立刻向中國軍隊開炮,所有人員五分鐘之內投入戰場,如有超時,中隊長一下,所有以謝天皇!”兩角業作立刻吩咐道。
日軍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作爲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部隊,反應力是最基礎的要求,所以命令下達沒多久,戰爭的機器就已經轟然作響。
“開炮!”炮軍軍曹命令道。
剛從演講的高臺上下來,炮彈就呼嘯而來,氣浪頓時將韓憲元吹到,副官一看,大吃一驚,立刻將他壓在地上,雨花臺四處到處都是炸聲。
唐城離得比較遠,但還是被彈片颳倒了手臂,鮮血頓時血流不止、
..
1937年12月12日凌晨,日軍炮轟雨花臺,致團長韓憲元重傷,在重傷之中,仍然怒瞪遠方,口中吐出血塊,大呼“中國不會亡!中華民族萬歲!“
與世長辭,年僅31歲!
524團沒有了團長,怒火卻並不會因此消散,依然的向着敵人衝鋒!即使遠方是赴死的結果,何嘗不是一種慷慨!
唐城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殺死了多少日軍,麻木的他和高凱也走散了,只能在一羣散兵之中,跟着他們一起向着南京城,這座國都,幾個星期後的死亡之城涌了進來。
巍巍古都,在搖晃着,此時,它是全中國的矚目之處。
《申報》疾呼:中華危矣!
《大公報》寫了韓憲元的一生,最後寫上了最高尚的褒揚“中華之優秀兒女,革命之優秀軍人”對於他來說,
也可以死而瞑目了,這是人們對他最好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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