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來的鬼子,待到硝煙散去,發現那個該死的中國人已向前跑出了二十米,更爲可氣的,是這個該死的中國人,其奔跑竟然毫無規則,有時明明向前,卻又突然向左,等到以爲他身形突然停住,該向右折的時候,誰知他又繼續向左,其身形總是飄忽不定,那幾個追着他開槍的鬼子兵不由內心抓狂。
轉眼間,柳天舒已跑到林邊,郝猛成看到柳天舒衝過來,內心狂喜,立即迎了上去。
看看就要與柳天舒會合,突然他身體一滯,胸前爆起兩團血花,身體緩緩倒下。
“不!”柳天舒看到郝猛成倒下,頓時肝膽俱裂,猛撲過去,抱住郝猛成朝前一滾,直接到了樹後。
“郝大哥。”柳天舒抓住郝猛成的肩頭,悲憤地大喊道。
郝猛成看着柳天舒,眼裡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嘴角嚅動兩下,卻沒說出話來,然後腦袋一歪,就再也不動了。
“不,郝大哥。不,你不能死。”柳天舒望着郝猛成悲憤欲絕地喊道。
這時,郝猛宣和石強等人也跑了過來,看到躺在柳天舒懷裡的郝猛成,郝猛宣兩眼一紅,喊了一聲大哥,兩腿跪在地下,悲憤地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唐清提着槍從一邊跑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眼裡全是淚水,她抹了一下說道:“天舒兄弟,大家快撤,鬼子追上來了。”
柳天舒聽到她這話,立即清醒過來,他冷酷的眼睛看了一眼追來的鬼子,狠了狠心說道:“我們走。”
說完,抱起郝猛成,率先向前走去。
看到柳天舒他們安全撤退後,在另一側與鬼子激戰的八路軍也立即向後撤去。
橫木一夫得知中國人退進了山林,止住了部下要求追擊的要求,下令收攏部隊,統計戰損。
就在鬼子收兵的時候,柳天舒抱着郝猛成,與撤下來的八路軍會合了,他的眼光剛掃到那十來個八路軍身上,就聽到一個聲音焦急地喊道:“隊長,你醒醒,隊長,你醒醒啊。”
聽到這話,他身體一僵,將郝猛成的遺體交給抹着眼淚的郝猛宣,朝着八路軍的人羣跑去。
正在抹淚的八路軍,看到柳天舒過來,默然讓開道路,柳天舒搶過去時,看到周建功渾身是血躺在地上,胸部正不斷往外冒血,一個衛生員正拼命按住傷口。
“周排長,周排長。”柳天舒頓時如遭重擊,一下子跪在周建功面前,扶住他的肩頭,焦急地喊道。
或者是聽到柳天舒的聲音,周建功的眼睛慢慢睜開,看到柳天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柳兄弟,柳兄弟。”
“周排長,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柳天舒心裡充滿無限的悔恨,望着周建功喊道。
“柳兄弟,別……難……過……,打……打……鬼……鬼……子……子……”周建功費力吐出幾個字後,兩眼的神光慢慢黯下去。
“周排長,周排長。”圍着的八路軍戰士哭喊道。
“周排長!”柳天舒悲憤地大喊一聲,然後就昏了過去。
唐清這時已走了過來,看到大家陷入悲痛之中,強忍住內心的悲痛說道:“同志們,周排長的仇我們一定會報的,請大家相信,我們一定會報的。”
說了這兩句後,她抹去眼淚,命令八路軍和游擊隊員以及石強他們,擡着受傷的兄弟,迅速往山裡撤去。
至於昏過去的柳天舒,自然由石強揹着,其間幾個游擊隊員提出換他,都被他紅着眼睛拒絕了。
郝猛宣則揹着他犧牲的大哥,沉默着臉走在隊伍之中。
柳天舒醒過來已是天黑時分,其時唐清帶着八路軍和游擊隊,已撤到離那個村子十里的山村裡。
在撤回來的時候,唐清安排了兩個游擊隊員留在原地監視日軍情況,聽說下午日軍撤出那個村子後,唐清安排了一個班的八路軍和游擊隊,返回那個村子,幫助那裡的村民埋葬親人。自己則帶着剩餘的八路軍戰士和游擊隊員幫着治療傷員。
至於這一戰犧牲的十二個八路軍戰士,除了周建功的遺體被帶回山村外,其餘戰士的遺體,還留在被鬼子禍害的村子邊。
這一切善後處理,已讓素來要強的唐清感到疲倦。
不過,得知柳天舒醒了,她還是丟下手裡的一切趕了過來。
柳天舒兩眼木然望着屋頂,任憑石強在一邊如何勸說,他仍然不言不語,就是唐清走進來,他也沒有轉頭。
“柳兄弟,聽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唐清溫柔地問道。
聽到她的話,柳天舒的眼角滑落兩顆淚珠,仍然望着屋頂,低沉的聲音響起:“唐清姐,周大哥下葬沒有?”
“周排長和郝大哥準備明天下葬。”聽到柳天舒說話,唐清鬆了一口氣。不過,想到這與小鬼子的第一仗,就讓他們元氣大傷,唐清心裡頗爲難過。
特別是周建功排長的犧牲,對整個武陽縣抗日力量都是極大的損失。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強,周大哥和郝大哥就不會死,他們都是被我害死的。”說話間,柳天舒的淚水不斷涌出,整個臉龐全溼了。
聽到這話,唐清知道柳天舒已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如果不說重話,恐怕不能讓他清醒,當下眉頭一揚說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你要表現個人英雄主義,你也不會陷入鬼子的重圍之中。你可知道,周排長知道你被鬼子困在村裡時,他是多麼爲你着急,爲了救你,他不惜命令八路軍向鬼子發動進攻。柳天舒,我告訴你,如果你是男子漢,就別在這裡只知道哭像個娘們,如果你真是這樣,不但我瞧爲起你,那些因爲救你而犧牲的八路軍戰士,更會瞧不起你,就是爲救你而死的周排長和郝大哥,也會瞧不起你的。如果你是男子漢,就應該振作起來,繼續周排長他們的遺志,拿起武器與鬼子血戰到底,用小鬼子的人頭祭奠周排長和郝大哥。”
唐清的話語,像一記重錘擊打在柳天舒心上,他的眼光逐漸明亮,隨後就透出無比的堅定。
八路軍和周排長爲了救他而犧牲,這份情他無論如何得還,還有郝大哥,還有今天犧牲的八路軍戰士!
“唐清姐,你說得對,這筆賬我必須向鬼子討還。不消滅小鬼子,我誓不爲人。”說到最後,柳天舒咬牙齒,目露兇光。
柳天舒起牀吃過飯後,在石強的敘述中,還是明白了周排長他們爲什麼會前來救自己。
原來,石強護着那家村民跑進山林後,就有無數的村民逃出了村子,隨後,郝家兩兄弟也跑上了山。
石強和郝家兄弟站在山上,聽到村子裡不斷響起槍聲,心裡爲柳天舒着急,就在三人準備從林子裡出去接應柳天舒時,那個襲擊柳天舒的漢子,從村裡逃出來遇到了他們,說了柳天舒在村子裡的情況。
就在三人聽了那男子的敘述,拔出手槍準備下山時,側面的樹林裡響起腳步聲。
石強三人回頭一看,就見幾十個八路軍和十來個百姓裝扮的人出現在林子裡,這些人到了近處,石強這才發現來的正是周建功和唐清姐他們。
看到唐清姐和周建功,石強彷彿看到親人一般,喊了一聲周排長和唐清姐,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唐清的眼睛掃向衆人,沒看見柳天舒,立即焦急地問道:“強子,你柳大哥呢?”
“唐清姐,我大哥被鬼子困在村子裡了。”
“什麼?柳兄弟被困在村子裡了?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周建功一聽,頓時眉頭一皺急急地問道。
於是石強將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周建功的眉頭立即緊皺,唐清雖然參加革命多年,但面對窮兇極惡的鬼子,還是第一次。
再說,她也不知道村子裡到底有多少鬼子。
“周排長,你說我們怎麼辦?”唐清焦急地問道。
“你先別慌,讓我想想。”周建功緊張地思索着。
山村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柳天舒被困在村子裡,不知道他在什麼位置,而且也不知道他會向哪個方向突圍。就算要接應,也無法取得聯繫。
想了半天,他覺得只有明確了柳天舒的位置後,他們纔好發起攻擊接應他出村。
於是,周建功帶着八路軍潛到村邊靜靜守候,唐清的游擊隊員,則負責接應逃出來的村民。等聽見鬼子的槍聲和爆炸聲向村西移動時,周建功判斷柳天舒準備從村西突圍,立即帶着那個排的八路軍和游擊隊員,往村西方向移動。
在村裡的鬼子向村西聚集,槍聲集中到村西位置時,周建功下令部隊朝村子裡的鬼子開火,用槍聲告訴柳天舒,村外有人接應。
後面的戰鬥果然如預料的一樣,只是周建功和唐清都沒想到鬼子的戰鬥力如此強大,周建功帶過來的,都是經過戰火考驗的老紅軍,戰鬥經驗十分豐富,可就是這樣,與小鬼子剛一開打,就被小鬼子的火力壓住,兩個戰士隨即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