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在座的都是將軍級別的,除了那位城防司令是上校,其他的全是少將中將,人家張司令是東道主,就連這一桌子酒肉都是人家張羅的,當然有資格坐到這兒一起吃了。像高全這樣的上校團長,出現在這樣的滿是將星的餐桌上,多少有點不協調,可誰讓他代表的是臨沂戰役的第三支力量呢?
安排座位的時候,高全緊挨着龐炳勳,他想要坐到兩位將軍中間,人家也得讓他坐呀?大家敬酒寒暄已畢開始吃菜的時候,龐炳勳小聲地問高全:“老弟和劉子亮現在還有聯繫嗎?”劉汝明字叫子亮。
“現在全國都在抗戰,各部隊調動頻繁。在翼城的時候,曾經試圖和劉師長取得聯繫,卻一直也沒收到回信,算是一直也沒有聯繫吧!現在每當想起當初劉師長對高全的提攜之恩和照顧之情,高全都心懷感激呀!劉師長在長城抗戰和張家口抗倭中的英勇表現,是高全終生學習的對象。”說到劉汝明,高全也有一點動了感情,當初跟着劉汝明在一起的時候,人家對他確實是很照顧的。
“劉子亮現在帶着他的六十八軍在瓦子口正和小鬼子幹仗呢,聽說戰事進展順利。這個劉子亮,打仗就是一把好手,當初在馮老總麾下的時候……”
“咳!”張自忠一聲不太響亮的咳嗽,打斷了龐炳勳的話茬,顯然張自忠是不想聽到龐軍團長談論馮老總。“諫之啊,聽說你老家是奉天的?”
張自忠竟然拉着高全拉開了家常,按說這是高全最樂於見到的場景,這樣子最利於拉近人與人的關係,只是他在敘述自己“家庭出身”的時候,總是有一種很不爽的感覺,任誰沒事都要和別人說一遍自己編的瞎話兒,感覺都不會很好的。好在張自忠並沒有追着他深談的意思,剛纔忽然對高全表示親熱,也只是打斷龐炳勳繼續談論馮老總。
龐炳勳過了一會兒,見張自忠沒有繼續和高全說下去的意思了,才接茬往下說:“諫之老弟,你的獨立團說是歸戰區直轄,可戰區李長官哪能時刻關注到你呢?照老哥哥的說法,還是找個部隊有個靠比較好,這萬一要是有個事兒呢,也好有個照應。老弟要是願意屈就,老哥的三軍團倒是個能容身的地方,老哥哥這裡的師長旅長隨便老弟挑。到四十軍裡當個副師長,或者是就帶着你的人,直接算成第三軍團的獨立旅,老哥哥破出這張老臉給你到軍委會去討個少將的軍銜。”說到這兒,他回頭看了張自忠一眼,“嘿嘿,當然,這一切都憑老弟自願,老弟要是願意到藎忱的五十九軍,老哥也歡迎。”
“我可從軍委會要不來少將軍銜。”張自忠像是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了一句,龐炳勳乾笑了兩聲,也就不再說話了。
高全知道龐炳勳這一戰之後損失慘重,這老傢伙現在是急於補充人手。按說像他這個第三軍團倒真是一個能容身的地方,老龐手上部隊已經不多了,那他對自己的約束力,也就相對減輕了許多。跟着他混,可比跟着孫桐萱強多了,最起碼龐軍團長眼下不像孫總司令那樣兵強馬壯,爲人嘛,好像也沒有孫桐萱強勢,真要找個勢力投靠,老傢伙這兒倒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心裡權衡利弊之後,高全拿定了主意,朝龐炳勳一拱手,“既然軍團長不嫌棄,那高全的獨立團就到第三軍團做個獨立旅吧。今後還望軍團長提攜了。”
高全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在場的那是什麼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席間頓時冷了場,張自忠的臉色變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只是看高全的眼神有點複雜了。
龐炳勳及他手下的幾個師長副師長頓時臉上露出喜色,這頓酒這時纔算喝出滋味來。那位臨沂的城防司令,張自忠的本家,趕緊過來敬酒祝賀,這人倒是個會湊趣的人。張自忠也象徵性的敬了高全一杯酒,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顧及手下這幾個師長還沒吃好,張自忠現在就要起身離席了。
這一頓飯,除了張自忠可能有點小小的不快之外,其餘可謂是賓主盡歡。
當天,獨立團就進駐到龐炳勳的防區,而龐炳勳果然把要求晉升高全的報告上報給了軍委會。軍委會的大佬們經過一番緊急磋商,最終看在龐部在這次臨沂之戰中確實立了大功,而該部又真的損失慘重,軍委會來不及爲其補充兵員,爲防日軍阪垣師團捲土重來,同時也是爲了穩住龐炳勳,不讓其產生任何不滿情緒,導致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有消極情緒,致使抵抗不力。軍委會破例在當天就回電,同意了龐炳勳的邀功電,晉升高全爲國民革命軍少將旅長。至於少將領章和軍服,龐炳勳這裡當然不會缺,他只要軍委會同意,剩下的這些行頭,老龐自然爲高全備的周全。
高全的獨立旅和四十軍並不在一起,可也隔得不遠,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有了上級歸屬,獨立旅的士兵們才感覺到自己又成了正規軍,在高全的嚴格要求下,旅裡面的軍紀也有所改觀。
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了,高全當然要搞清楚第三軍團現在到底還有多少能戰之兵,以便爲下一場臨沂之戰做點準備。對於已經變成自己名正言順手下的高全,龐炳勳倒也不瞞他,任憑高全在第三軍團防區裡瞎晃悠。他的第三軍團防區能有多大?高全身爲偵察兵,想要搞清楚一支部隊的底細,簡直太簡單了。只用了半天時間,他就把要知道的情報查了個明白。雖說是早有心理預期,當真正知道第三軍團的虛實之後,高全還是吃驚非小。
這第三軍團扎的架子挺大,聽聽,一個軍團,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不定得有多少人呢,仔細一打聽之下,卻原來,整個第三軍團只下轄一個四十軍,而四十軍也只有一個師,這幾場仗打下來,現如今第三軍團所有能動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才四千出頭,就這還要加上高全那一千七八百人的獨立旅,現在高全和他的獨立旅算是第三軍團中編制最大的旅級單位了,軍團中沒有任何一個師比他的人馬更強大了。難怪龐炳勳會不等張自忠離場,就急着找高全用少將和獨立旅來收買。高全覺得,當時自己如果要個獨立師的番號,估計老龐也會爲他爭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