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顛簸感,車內濃厚的的汽油味,再加上前方爆炸帶來的心理刺激,野田少佐再也不能保持他身爲少佐指揮官的儀表了。來自胃部的強烈不適感,根本就不是人的意志能控制的,少佐的身子往下一伏,爬到座位上,大嘴一張,吐了個昏天黑地。
駕駛裝甲車的司機在看到前面頭車的爆炸之後,就已經完全懵掉了。什麼兔死狐悲、殺雞儆猴,之類的美妙成語,此時此刻完全適用於這位天皇的裝甲勇士。如果不是野田少佐還能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臨發作之前及時下了命令,這位軍曹駕駛員恐怕還要就這樣一直髮呆下去,直到他這輛車也被迫擊炮擊中,或者被爆破組的手榴彈覆蓋住爲止。
耳朵裡面聽見少佐的聲音,習慣性服從命令的軍曹司機答應一聲,猛打方向,車輛迅速掉頭,然後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裝甲車噴出一股黑煙,往前猛地一竄,跳着高的就跑了起來。
野田少佐本來是趴在座位上嘔吐的,車子這一蹦高,少佐的身子猛地被顛起來老高,背部和天花板親密接觸了一下之後,重重的把少佐摔了下來。少佐因爲沒在空軍受過培訓,下落時平衡掌握的稍微差了點,在座位上顛了一下,然後一腦袋落到了地上。車廂裡本來也沒有多高,這種高度,再加上下面有座位墊着,身強力壯的少佐當然不會被摔出毛病。只不過,少佐在落地之前,沒有仔細觀察地面的環境,一個不小心,一腦袋扎到一灘味道古怪的液態物體上面,那正是少佐閣下剛纔親自制作的嘔吐物。
肥水不流外人田。野田弘毅少佐完美的詮釋了這句古詩的含義。剛剛吐出來,然後又用腦袋把它蹭了起來,臉蛋子上,眉毛上、鼻子上,甚至嘴皮子上,全都是他自己製造的雜物,刺鼻的味道中間還夾雜着酒精味,那是他今天晚飯時喝的那瓶清酒的味道,此時少佐的形象像極了一個醉倒街頭的酒鬼。
好在此時車內的駕駛員、副駕駛,全都在緊張地注視着路況,機槍手、觀察員在認真地觀察他們身後那兩輛不幸的同伴戰車,沒人發現少佐閣下此時的尷尬樣子。否則的話,少佐哪還有臉見人吶?
嘔吐加撞擊,少佐閣下此時已經恢復了少許,胸口那股煩悶感減輕了不少,發覺自己此時情況不妙,急忙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緊緊的抓住了座位。車裡面顛的太厲害了,少佐的屁股幾乎都不怎麼能坐實座位上了,如同騎馬一樣,身體隨着地面大大小小的坑窪石頭起伏着。
少佐堅持了片刻之後,再次被那股異樣的感覺淹沒了,腦袋一低,“噢”的一下,又吐了。這次少佐發出的聲音有點大,引起了機槍手和觀察員的注意。這二位扭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少佐趴在座位上,身體不住的起伏,他在做什麼?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覺得看見少佐閣下的隱私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兒,乾脆還是繼續觀察外面的夜景吧。
裝甲車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跑,雖然後面有迫擊炮彈時不時地在車輛周圍爆炸,好在始終沒有一枚落到車子上。路況的複雜,雖然對車內成員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對少佐閣下造成了很深的傷害,但是,它同時也對後面瞄準他的中國炮兵產生了障礙。裝甲車被石塊和坑窪,顛的兩邊胡亂甩頭,不時地還來個蹦高,想要瞄準打中,真的是很難。
迫擊炮在五十米到五公里之間都是有效射程,機場雖然離得遠,差不多也就在五公里左右,應該是處在最遠射程的邊緣。高全一看,炮兵們追着鬼子的那輛裝甲車連續打了幾十發炮彈都沒打中,立馬命令放棄繼續追打這輛幸運的裝甲車,把所有炮彈Lang費在它的身上,那叫得不償失!所有迫擊炮集中火力炮擊鬼子機場!
“咚!咚!咚!”
十門迫擊炮同時發出了吼叫,炮彈如同一隻只火烏鴉,極速飛向了鬼子的機場。
幾輪齊射之後,鬼子的機場上已經燃起了大火。雖然不知道炮擊的具體戰果,這輪炮擊也已經起到了打草驚蛇的戰略目的,高全迅速帶領部隊撤離了土坡後面的陣地。隊伍撤出還不到五分鐘,鬼子的炮彈就如約而至了。
野田大隊既然是機場守衛部隊,當然配備的有重炮兵。野戰炮中隊在接到野田少佐的命令之後,就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我軍的迫擊炮炮擊機場,隱藏的方位也就暴露了。鬼子野炮中隊是獨立作戰單位,並不需要野田少佐現場下命令,發現敵方的炮兵之後,立刻開炮還擊。所幸高全帶着戰士撤得及時,並沒有遭受什麼損失。
載着野田少佐的裝甲車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回到了大隊部。這些車組人員此時纔算鬆口氣,彼此之間用一種劫後餘生的目光相互慶祝着,當他們的目光轉到野田少佐身上的時候,突然之間發現了少佐閣下的狼狽樣。軍帽雖然還戴在頭上,可上面的污漬卻是那麼的顯眼,少佐僅僅是用手在臉上擦了一下,那沾滿了半邊臉的東西可是輕易擦不淨的,再加上蹭破的嘴皮子,擦破的鼻頭子,怎麼看,怎麼狼狽,更不用說身上的污垢了。駕駛員好心提醒一句:“少佐,請注意您的儀容。”
這句話完全是表現了對長官的愛護。作爲曾經同甘苦、共生死的全體車組人員,都希望自己的長官離開車子的時候能體面一點。哪知道此是的少佐閣下心理已經完全的失衡了!如果是平時,少佐肯定能聽出來這是部下對自己的關心,可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時速的野田少佐,腦子裡轉過的念頭竟然是:這句話和昨天的那個飛行員說出的話怎麼那麼相似呢?難道這幾個人昨天在場?
飛行員和裝甲車輛駕駛員都是特殊兵種,他們都和少佐推崇的端着刺刀衝鋒的步兵不是一回事兒。昨天剛剛受到飛行員的那番嘲諷,今天再聽到裝甲兵的這番話,尤其是剛纔還在車上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以及身體上受到的痛苦,少佐閣下沒有當場發火,懲罰這幾個不開眼的傢伙,都已經算是胸懷寬廣了。
野田少佐重重的哼了一聲,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全體集合!準備戰鬥!”一出車門,野田弘毅就扯開他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大聲吼叫起來。今天兩輛裝甲車當着他的面被擊毀,以及他本人受到的傷害,這些恥辱,他一定要報復!
“少佐。”副官沖沖忙忙的跑了過來。“機場,機場遭到敵軍的炮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