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軍欺人太甚。”傅仲芳先用這句評語作爲開頭,隨後扳着手指頭,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列舉五百軍的罪狀,最後又講到自己帶着傷兵到五百軍去討還公道,結果卻遭到了高全的武力威脅和言語上的惡毒攻擊,總之這個五百軍從上到下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壞到底,徹底壞透了。
“傅仲芳請司令長官爲我九十九軍主持公道,五百軍一向就是自由散漫、軍紀渙散的一支隊伍,其軍長高全更是劣跡斑斑,早有土匪將軍的惡名,卑職請求徹查五百軍,將土匪將軍高全撤職法辦,還我九戰區朗朗乾坤,正我國民革命軍之清名!”
傅軍長慷慨陳詞、大義凜然,似乎五百軍和高全就是潛伏在**內部最大的毒瘤,不除之就要國破家亡了一樣。
薛嶽先是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兩支軍隊發生了大規模的火拼就好,接着聽到傅仲芳這種論調,薛長官又頭疼了,你這傅仲芳,你以爲你是委員長嗎,說讓我撤一個軍長我就要撤,你不知道我剛給高全頒過獎嗎。
“好吧,傅軍長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我還有一個重要會議,今天先這樣吧,關於這件事,我會把高軍長叫過來問詢的。”說完之後,薛嶽端起茶杯看着傅仲芳,您該走了吧,我這兒都端茶送客了。
“卑職告辭。”傅仲芳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人家司令長官已經送客了,再賴着不走那就太沒眼色了。
高全接到薛長官的通知是在第三天的早上,本來薛嶽是想把這事儘量往後拖,拖他幾個月,最好是拖到當事雙方的火氣都消了,甚至是忘了才最好,那也就沒他啥事了,哪知道這傅仲芳不依不饒的,還糾纏上他了,頭天才叫轟走,第二天一大早又找來了,薛長官讓纏得腦袋都疼了,只好通知高全過來,讓雙方當事人見見面,早調解早完事,司令長官也好輕鬆幾天。
“長官好!”
在戰區司令長官的大辦公室裡,高全一見面先乾脆利落的給司令長官行了一個瀟灑漂亮的軍禮,傅仲芳就在旁邊坐着,高全連眼珠都沒斜一下,就好像那邊根本沒人一樣。
高全進來的時候左手拿提着一個黑色的長布包,差不多有步槍那麼長,薛嶽和傅仲芳都看見了,也不知道這位是怎麼躲過警衛檢查的,這麼大個東西也能拿進長官辦公室。
“呵呵,高軍長來了,坐。”薛嶽親手給高全頒過獎,高全還和他商量過轉賣雲麾勳章的事,兩人是老相識了。
“長官,我這裡有個好東西想請長官過目。”說着話,高全就把手裡的長布包打開了,裡頭是一把鬼子軍官用的指揮刀,鬼子的指揮刀是戰利品,一般的軍人都喜歡,像薛嶽這個級別的長官,要說他家裡沒幾把高級的收藏品也不太可能。
“這是我軍上次在春華山戰役中,陣斬日寇十三聯隊聯隊長岡本保之所得到的戰利品,這次特意帶過來請司令長官鑑賞。”高全把刀橫舉,遞給了薛嶽。
“哦,這是岡本保之的指揮刀。”薛嶽果然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伸手抓過指揮刀,一用勁兒,拔出刀身,刀面上魚鱗狀的細碎花紋整齊清晰,果然是一把上乘的好刀。
“嗯,不錯,果然是符合岡本保之身份的一把好刀。”看了又看,又伸出手指試了試刀刃,把刀往鞘裡一合,薛嶽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五百軍戰鬥力強大,高軍長指揮如神,第二次長沙會戰能夠全殲此寇,五百軍是爲抗戰立下了大功呀。”說着把刀又遞了回來,人家司令長官能貪你這把刀嗎,今天是給雙方講和來了,先收了一方的禮,這個和還怎麼講。
“哦,這把刀是我軍將士專程託高全送給薛長官做留念的,沒有司令長官的英明領導,也就沒有兩次長沙會戰的勝利,請長官不要拒絕我五百軍全體將士的一片拳拳之心。”高全這個禮還送定了。
薛嶽愣住了,這算什麼,送禮還有強送的嗎,有心說點什麼吧,可人家高全也是一片赤誠之心,再說這把刀看着也確實不錯,薛嶽也真是有點喜歡,岡本保之的指揮刀還挺沉的,薛嶽就這樣一隻手平舉着,一會兒還覺得胳膊有點酸了,看高全一點也沒有伸手接過去的意思,司令長官也就把手收回來了,舉着太累了,不放下去還能咋樣。
送禮都能這樣公開,還是當着傅仲芳的面,“高軍長,你還是說說你部襲擊我軍的事吧,你準備怎麼賠償,肇事軍官受到懲罰了嘛。”太奸詐了,傅軍長實在看不慣高全這種公然賄賂上官的行爲,開口直接說到了正事。
“咦,這不是那個誰,那個誰誰,傅軍長是嗎。”高全先是做出一副纔看見人的吃驚樣子,接着皺眉苦思了好幾秒鐘,纔想起來人家姓傅是個軍長。
傅仲芳的火兒“騰”的一下子又起來了,沒見過你這麼會找茬的。
“高全,你不要裝着健忘,咱們的事還沒完,你的部下打傷我的士兵,既沒有道歉也沒有賠償醫藥費,肇事者也沒有受到懲處,這事你給我說清楚了!”
“長官,長官你看,那天傅軍長就是這個樣子,帶着兵架着機槍就到我們五百軍的婚禮現場去了,差點把我們五百軍全體軍官都給殺害了呀,幸虧我爲了防備鬼子佈置得有警衛部隊,要不然,五百軍就要從**序列裡除名了,傅軍長眼看殺人不成,就對高全百般誹謗、辱罵,這事七十四軍五十八師的張靈甫師長可以作證,我五百軍全體團以上軍官也都能作證。”高全並不想提朱耀華,因爲那會牽扯上陳部長,誰知道人家薛長官會怎麼想。
“高全,你別想糊弄薛長官,你部下那個叫秦寶山的哪兒去了,你把他帶來了沒有!”
這話就又回到了兩天前的那一幕,傅仲芳堅持認爲秦寶山就是高全的破綻,一口緊緊咬住不放,高全則拿傅仲芳的態度說事,同時對此事的可信度提出質疑,雙方你說你的理,他講他的道,互不相讓,就在司令長官的辦公室裡吵開了。
“兩位請暫停吧。”薛嶽實在聽不下去了,開口就打斷了這倆人的爭吵,“事情原委我已經聽清楚了,兩位也不必再說了。”到底是有老虎仔之稱的司令長官,臉一沉下來,就算是正在興頭上的傅仲芳也噤若寒蟬不敢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