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隊國軍開進了村子,大家夥兒一看,這回可算完了,張勝這小子叫援兵來了。”徐老根第五次往手心裡倒了幾滴藥酒之後,把瓶蓋蓋上了。
“今天這是最後一回,長官回去之後每天晚上按摩一次,每晚倒五次,每次三滴,把藥酒倒到手心裡搓得發熱之後,再使勁兒對着扭傷的部位揉搓按摩、照這樣按摩個三天就該差不多好了,要是想要鞏固療效,就再按摩兩天。”
說着話,徐老根又按摩上了,“大家夥兒正在擔心的時候,卻看見張勝領着他那幫人掉頭就跑,連搶來的那幾袋糧食也沒顧上要,嘿,村民們這個納悶呀,這是怎麼回事,後來的那些國軍打着槍,從後頭就追,追出去老遠,一直到追不上了纔回來,帶隊的長官說:張勝他們這支隊伍是假國軍,是漢奸隊,第一次村裡交給他們的糧食,現在都到了鬼子手裡,現在那些用我們送的糧食吃飽了肚子的鬼子,正在前線和咱們自己的國軍打仗。”
“鄉親們後悔死了,可再後悔這些糧食也要不回來了,後面來的國軍說他們也缺糧食,想要在我們村上籌一點,村上的糧食都給張勝了,除了口糧,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鄉親們以爲這些國軍也會和張勝那些人一樣,拿不到糧食就要強搶了,哪知道人家是真的國軍,聽說了村裡的情況之後,不僅沒要一粒糧食,反而還拿出幾百塊錢讓村長平均發給了大家,這支隊伍可真不賴。”
“我們一打聽,來的這支隊伍是七十二軍的,部隊裡的四川人很多,鄉親們都誇這支隊伍好,哪家有好兒郎的,都送到這支隊伍裡去當兵了,我和我的婆娘就是在那個時候送我家徐根生去當兵的,跟着這樣的隊伍打鬼子才讓人放心。”
“可放心歸放心,咱們都是鄉下人,又不會分辨真假,除了七十二軍之外,沒人能看出其他的國軍哪支是真,哪支是假,反正只要來的是國軍,鄉親們就都會先懷疑幾分,你想啊,連村裡出去的張勝都靠不住,都會幫着鬼子來村上騙糧食、打人,連自己人都靠不住,外面哪還會有軍隊靠得住。”說到這兒徐老根停了嘴,大概是覺得說漏了嘴吧,趕緊道歉:“對不起啊,長官,我不是說你們的。”
不是說我們的,你已經說了老半天了,高全也懶得去和這個受過傷害的老實人計較了,“好了,徐老根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謝謝你的藥酒。”徐老根已經按按摩完了,洪瑩瑩扶着高全坐了起來,穿好鞋襪往地下一站,果然比之前好了許多,腳脖子沒那麼疼了,也能使上點勁兒了。
“這藥酒真是神了,一用完藥酒腳立刻就不疼了。”
洪瑩瑩的驚喜還在高全之上,眼見軍座臉上表情輕鬆,洪處長更是喜形於色,扶着高全慢慢往前邁了兩步,不住口地誇讚徐老根的藥酒靈驗。
“長官,長官可不敢走遠了路。”看洪瑩瑩扶着高全有往外走的跡象,徐老根攔又不敢攔,急得聲音都變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長官扭傷了腳脖,雖說不是傷了骨頭,可那也是扭傷了筋,就算用了藥酒,好得快了些,現在纔剛擦了一回,可千萬不敢走多了路,加重了傷勢。”
徐老根這一嚷嚷,洪瑩瑩嚇得臉都白了,一把摟住高全,就差沒把高軍長給扛起來了,“快,快回去躺下。”不由分說,抱着高全的腰就往牀上拖。
房裡還有外人在,這像什麼樣子,“瑩瑩,瑩瑩你輕點,我躺下,我躺下還不行嘛。”高全又不好硬掙,只好哭笑不得的任由洪瑩瑩把他按到了牀上。
“我也不能就這樣在老徐家常住吧。”高全眼巴巴地看着虎視眈眈的洪處長,俺是軍長吔,就這樣在老百姓家裡常住怎麼行。
“有辦法。”這點小事怎麼能攔得住殺伐決斷的洪處長,“彪子出去,讓劉星帶着人去砍樹做副結實的擔架,軍座坐擔架回去。”轉臉又看向徐老根,“徐大哥,用你家一套被褥枕頭,我給錢。”三言兩語,一切搞定。
高全和彪子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洪瑩瑩,洪處長果然有魄力。
“有,有,我叫我婆娘給你找套新的。”徐老根連聲答應着出去找他老婆要被褥了,彪子也出去通知劉星做擔架,房間裡只剩下了高全和洪瑩瑩。
洪瑩瑩重新坐到牀上,輕輕撫摸着高全那隻受傷的腳脖,“怎麼樣,還疼嗎。”
“不疼了。”高全微笑地看着這女人,“徐老根的藥酒還真靈,不過,這老徐的按摩手法可真不怎麼樣,比起我家瑩瑩要差得多了。”
“那我回去天天給你按摩。”洪瑩瑩的臉就紅紅的,“還有慧琴,慧琴是醫生,按摩手法肯定比我強。”
這女人,怎麼這時候提起慧琴了,高全臉色不變,繼續深情地看着洪瑩瑩,“慧琴護理人是好樣的,至於按摩嘛,當然還是瑩瑩的手法最好,瑩瑩練過武,手勁兒拿捏得最準,我最喜歡瑩瑩按摩了。”
女人都是要用好話哄的,洪瑩瑩在外人面前性格強硬,此刻聽了高全溫情款款的幾句情話,頓時臉紅心跳的趴到了高全的小腿上,“好,我回去就給你按摩。”
部隊要做副擔架能費多大事兒,時間不大彪子就來報告擔架已經做好了,還是由彪子把高全背到院子裡,徐家院子正當中放着一副寬大的擔架,擔架的兩邊木棍都有手臂那麼粗,中間一米多寬,打着秘細密的檁子,上頭鋪着徐大嫂拿的新被褥,底下還按了六條腿,這簡直就是一張實木牀,高全往上一躺,和躺到徐家牀上差不多。
“哎,徐老根,我剛纔睡的那張牀不是你和你老婆晚上睡覺的牀吧。”高全躺到擔架上伸了個懶腰忽然問出這麼一個古怪的問題。
雖說年紀也都不小了,徐大嫂還是臉一紅,扭身進了裡屋,徐老根憨笑一下,“那哪兒會,那牀是俺家根生在家時誰的牀,房間也是根生的,根生參加國軍走了之後,他娘每天都收拾,咋樣,長官躺着可舒服。”
“舒服,舒服。”原來是人家兒子的牀,閒了幾個月沒人睡,今天叫高全躺了,難怪感覺牀鋪都是新的,